《珠玉后传之重回后宫》乔雨今

3、破釜沉舟

　　怡嫔抱养和静之事很快就传到柳萧耳中。柳萧闻后大骇，忙托送饭的嬷嬷给云卿传话，叫他赶快过来。
　　柳萧把皇上将和静送到景阳宫抚养之事向云卿说了，他先前也听姐姐讲起玉涵、舒兰、怡萍三人之间的微妙关系，叹道：“真是羊入虎口，不知和静以后命运如何。”
　　柳萧安慰道：“现在危险的不是和静，是玉涵。”柳萧见云卿不解，解释道：“和静在怡嫔处，若是出了什么差错，皇上只会怪她照料不当。怡嫔是何等聪明之人，她怎么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只会对和静好，悉心照料她。可怡嫔肯定会考虑到有朝一日，玉涵若是重回后宫，必定会与她争夺女儿。到时候面对生母与养母，和静会选择哪个还是未知。所以怡嫔一定会先除了玉涵，用绝后患。”
　　云卿听了姐姐的话，为玉涵担心起来：“这可怎么办，咱们得想办法帮帮她。”柳萧道：“可惜玉涵执拗，不肯听劝，多少次机会都被她放过了。”云卿也恨道：“这个玉涵，如此顽固，她不与人争，别人也会来害她，这可如何是好啊！”
　　柳萧郑重道：“我有一计，只是还要你来做，不知你是否愿意。”云卿见姐姐忽对他客气起来，忙爽快道：“姐姐既有办法，吩咐便是。”
　　柳萧神色伤感，道：“我这里有一包药，你偷偷潜进景阳宫，给和静服了。”云卿一惊，没有伸手去接，问：“什么药？”柳萧望着窗外，静静道：“能保她额娘性命的药。”云卿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她如此歹毒，连幼小的孩童都不放过，还是自己敬爱的姐姐么？柳萧见云卿神色有异，知他所想，淡然道：“你以为姐姐是在为自己吗？我是在救玉涵。怡嫔得了和静，必不会让她的生母出来争夺女儿，定会加害玉涵。玉涵与世无争，为了女儿，必然心甘情愿赴死，你真愿意见到她走这一步吗？”
　　听闻姐姐一席话，云卿如梦初醒：自己怎么这么糊涂，错怪了姐姐！但又转念问道：“和静虽年幼，也是一条性命，我们真要一命换一命吗？”
　　听他这么说，柳萧知原来是弟弟误会，以为她要害和静性命，随即豁然道：“只不过是泻药，和静年幼，这药顶多让她病几天，怎会要她性命？”云卿稍有怀疑，盯着姐姐的眼睛问道：“真是泻药？”
　　柳萧撅嘴气道：“不信你自己服了试试！”说着，便将药包向云卿胸口扔去，随即走出了屋子。留云卿拿着泻药，一人在屋中摇头苦笑。他心赞姐姐好计策，真是一石二鸟。小格格生病，皇上定会怪罪怡嫔照料不周。皇上怜爱女儿，没准儿会赦她的生母回来。女儿出事，也正激起了玉涵重出后宫，争夺女儿的斗志。等玉涵复为令妃，位高权重，怡萍自然奈何她不得了。

　　傍晚，怡嫔喂小格格吃饭，看着她生得白净可爱，心下喜欢：真可爱，你若是我的女儿该多好！她忽地想到若是玉涵重回后宫，和静必会回到她处，自己的辛劳便成了泡影，顿时难受不已。怡萍没有子嗣，这回好不容易有了和静，怎么能让她轻易被人抢走。
　　看着和静，怡嫔更是不舍，暗暗道：“不，你就是我的女儿，好和静，额娘是不会让人把你抢走的。”此时，她已打定主意要除掉令常在。

　　云卿久在宫中行走，对其中巡逻部署也很熟悉。他提前打探好小格格的处所。过了午夜，便潜入景阳宫，将药和了糖水，欲给和静喝了。和静本睡得香甜，忽地被人抱起，见到眼前黑影，竟哇哇哭了起来。
　　云卿大骇，他怕和静哭声会招引奴才过来查看，便心一狠，用力掰开她嘴，将药灌了下去。云卿用袖口在和静嘴角抹净残留药水，将她放回摇篮。这时忽听门外脚步声起，心头一惊，忙环顾屋内，见屋角有个大柜橱，便飞身躲进橱中。他躲得匆忙，竟把衣角夹在橱门外。
　　屋门嘎吱一声，一个嬷嬷提着灯笼走了进来，她见和静在哭，先将桌上蜡烛点亮，随即走过去，轻轻拍打，哄她入睡。她抱着和静，眼光无意朝屋中一撇，忽地见橱柜门外夹着一块黑衣。她长期在景阳宫伺候主子，对这屋中器物甚是熟悉，见到黑衣，便觉不对，顿时心中一怕，但脸上不露声色，继续哄小格格安睡。
　　见和静睡着了，便轻轻将她放下，熄灭烛火，提着灯笼出去了。云卿听外面无声，轻轻推开橱门，蹑足走了出来。又轻轻打开屋门，见四下无人，便飞也似地逃之夭夭。
　　那个嬷嬷在转角处伸头张望，见云卿走远了，才从屋角转了出来，当做无事发生般地回自己屋睡觉了。
　　其实，云卿毒害和静那晚撞见的赵嬷嬷本是嘉贵妃在景阳宫的眼线，机敏老成。她见屋中有人，便猜到是来谋害小格格的。嘉贵妃原本与怡嫔就有过节，一直想找个机会收拾她。赵嬷嬷见有刺客，心下盘算：这样也好，他来害小格格，不用我动手了，正可借他为嘉娘娘除去心头大患。故赵嬷嬷没有声张，云卿也因此保住了一条性命。
　　过了约半个时辰，小格格房中传出啼哭声，声音很是凄厉。景阳宫的奴才们都被惊动了，他们有的去报告皇上和怡嫔娘娘，有的去请御医。
　　此晚皇上正巧下榻在怡嫔处，闻太监来报，忙起身去探幼女。见和静哭得痛苦，皇上心中疼惜，脸现关切之色。
　　此时，太医也一路小跑赶到景阳宫给小格格诊治。众人日夜不离地照料，过了整整三天，小格格才渐渐好转过来。
　　见和静恢复，怡嫔胸中一块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下。但她内心仍是不安，思量着：难道我真的是扫把星么？孩子遇到了我都会死于非命么？不，不可能，一定是有人要陷害我。可这会是谁干的？玉涵？不，虎毒不食子，就算她不愿和静在我这里，怎么会忍心害自己的孩子？若真是她，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是想皇上因可怜和静而赦免了她么？
　　是是舒兰？她现在被禁足，自身难保，怎么有余力害我？但这也不无可能。我三番四次给她使绊子，她如此聪明，怎么会一直甘于寂寞？
　　是嘉贵妃？她又传有孕，先正忙着安胎，怎有闲心管这种事？可她在宫中势力极大，见我得宠，更是眼里容不得沙子。
　　是庆贵妃？我最近与她关系处得不错，况且我与她毫无过节。可会不会是她因见我现今有子嗣而她没有，心中妒忌呢？
　　是芳贵人？不，我和她一起害过舒兰，她怎么会背叛我？是不是她得知是我害她流产，才背地里算计我呢？
　　怡萍前思后想，觉得每个人都有动机，又觉得每个人都没必要做这么。心下烦乱，坐立不安，似乎在她身后正有一只无形黑手，慢慢朝她逼近，要扼住她的咽喉，将她置于死地。
　　忽地，一小太监进来传话：“娘娘，徐公公来了。”怡嫔一惊，忙道：“叫他进来。”徐福闻声而入，向怡嫔请了个安，随即苦着脸道：“娘娘，皇上命老奴来接和静格格回去。”
　　怡嫔心头一痛：他最终还是信不过我，果真相信了流言，把我当成了丧门星。怡嫔本想去向皇上求情，求他把和静留下，可转念一想：小格格在我这儿若是再出什么岔子，皇上岂不是要恨透我了？随即摆手，命小太监带徐福去接和静。
　　就这样，小格格又被徐公公抱回了乾东五所抚养。
　　和静格格生病之事立刻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宫里奴才私下里议论纷纷，都传怡嫔是煞星转世，是不祥之人。
　　皇上偏爱怡萍，觉她并无过错，这些事只不过是凑巧罢了，故仍常常去看望她。二人仍是很亲近，只不过不像原来那样如胶似漆了。

　　和静出事，令常在并不知道。小贵子虽常四处打探到消息，但怕主子担心，故将此事瞒了下来，想等事情了结再做禀报。
　　令常在和小贵子相处久了，对他的秉性很是熟悉。近日来见他神色不安，不爱说话，便知是宫中发生了什么事。但小贵子不说，玉涵也不想逼问，便去柳姐姐处打探消息。
　　柳萧得知她来访目的后，神色为难，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玉涵啊，我若说了，你可千万不能着急。”玉涵忙请姐姐快讲。柳萧轻声道：“和静已经病了好多天了。宫里都在传怡嫔是煞星转世，专害孩童。”
　　玉涵听了心中咯噔一下，见柳萧神色紧张，便知事情不妙。玉涵急道：“这可怎么办！。和静那么小，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她以为爱女已病入膏肓，将不久于人世。玉涵被贬谪已近一年，这些时日，从未尽过做母亲的责任。如今幼女病重，她不能在旁照料，真是愧为人母。玉涵心中祈祷道：如果可以，我愿倾尽一切所有，来换她一命。
　　见玉涵如此紧张，柳萧抚着她肩头，轻声安慰道：“别怕，和静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玉涵慢慢抬起手，握住她手，黯然道：“但愿如此。”

　　从景福宫回来，玉涵神色木然，小贵子见状，猜到主子定是从外面听到了小格格的事，心中牵挂。他虽担心主子，但也不知如何开口安慰他，只得在一旁更加小心伺候。
　　又过几日，小贵子满面喜色地跑回来：“主子，主子，好消息，好消息！小格格没事啦！”玉涵听了如获大赦，她本以为女儿最终难逃一死，听爱女好转，如珍宝失而复得的喜悦。此刻，她真想飞到和静身边，去抱抱她，亲亲她。
　　玉涵怕柳萧挂念，当日便将此事告知了她。柳萧也从宫人口中得知和静好转，心中压着大石连同愧疚无奈一同才放下。柳萧叹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们想躲，可麻烦总会找上门来。”听她这么说，玉涵脸上的喜悦消退，浮现出一丝忧伤。
　　良久，柳萧见玉涵坐在一旁不语，着急道：“玉涵，你不能再这么躲下去了，要害你的人终究会来。你倒是说句话啊！”玉涵转头，退却哀怨的表情，目光闪闪，冲柳萧淡淡一笑：“不是我的，我从来不要，是我的，我定要把它争过来。”
　　听到玉涵这句话，柳萧心头如春花绽放：我的苦心终没白费，和静也没有白受苦。玉涵，你终于要出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