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黛玉为后》青梅如豆

61、病了？

　　转眼又是一年春天。
　　三月里头，春风回暖，草木爆青，连气息之中，都似乎透出一股温润的春意。
　　月底的时候，黛玉出孝了。林府也没有大半，只请了几家亲友过来小聚一下。
　　黛玉换下了素色服饰，换做了一身儿樱桃色衣裙，头上戴了林皇后赐下的一支嵌了红宝石的金花冠。三年过去，曾经的髫年稚女，身上已经隐约可见少女的风姿了。
　　本来隆熙帝打算办一场春猎，也好借机看一看京城中勋贵官宦子弟们中，可有出彩可用之人。不想，感染了一场风寒，春猎也就不了了之了。
　　却说端午前一日，贾母打发了人来接黛玉了。
　　“老太太说，娘娘的省亲别院修建好了。请娘娘下降之前，也叫咱们家里的人多进去瞧瞧，看若有不足之处，也好赶着叫人修补。”
　　来的人，是王夫人的陪房，如今做着荣府管事娘子的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圆脸，白净面容，两道眉毛修得精细弯弯，未语先笑，看上去十分的和善。
　　“日子就定在五月初八。老太太和太太都说了，姑娘久在皇后娘娘身边，最是有见识的。这姑娘若是不到，那多少的人进去，也才真是不足呢。”
　　一番话又是道明了来意，又是恭维了黛玉。只这般伶俐的心思嘴皮子，黛玉身边的张嬷嬷是多有不如的。
　　黛玉低头咳嗽了几声，帕子按了按嘴角，笑道：“外祖母吩咐，原本应该过去。只是这两天犯了咳疾，正吃着药……”
　　“既是这样，姑娘自是该好生调养着。”周瑞家的忙道，“许是近来天热干燥的缘故。不知姑娘可看过了太医？”
　　黛玉又是一声闷咳，她身边的青霜边捧了温水给她喝，边对周瑞家的道，“已经是请过了太医院的王院判，王院判的意思，叫姑娘先吃着川贝枇杷汤呢。”
　　周瑞家的点头起身，“既是这样，姑娘好生将养着，老太太也惦念着呢。老奴这就回去了，待姑娘大好了，再过去不迟。”
　　“周嫂子慢走。青霜，送了周嫂子出去。”黛玉对青霜使了个眼色，叫她拿了赏封儿给周瑞家的。
　　紫燕捧着一托盘才做好的新衣过来，边整理着，边问黛玉，“姑娘不过去瞧瞧吗？我听人说，城里两家省亲别院，都是比着修起来的，那别院里头的地砖儿都是镀金的呢。”
　　闻言，正在喝水的黛玉险些呛着了。
　　“姑娘仔细着些。”张嬷嬷给黛玉拍着后背顺气儿，瞪了一眼紫燕，“说这话的人，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咱们王府皇宫都住过了，连皇后娘娘的宫里都不曾出过什么金砖漫地的呢。”
　　一个妃子娘家，敢这么干，作死呢？
　　紫燕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说道：“我知道姑娘为什么不去的。”
　　张嬷嬷又是一眼瞪了过去，斥道，“你再这么口无遮拦的，下回不许你跟着姑娘出门了！”
　　把紫燕数落得灰溜溜出去了。
　　“紫燕就是心直口快了些。”黛玉歪在了凉榻上，“嬷嬷别责怪她了。”
　　张嬷嬷扇子给黛玉扇着风说道，“姑娘太宽和了些，叫紫燕这丫头说起话来没个分寸。她说错了什么，姑娘不跟她计较，外人面前呢？尤其姑娘常往宫里去，与几位殿下也都走动亲密，紫燕这说话没轻没重的，说错了一句话，难免就作祸呢。”
　　这话说的也很对，黛玉也很是赞同。几个丫鬟里，青霜最大，心细性子也稳当。相比之下，与她年纪相仿的紫燕就更为爽利，也便显得不够沉稳了。
　　“嬷嬷私下里多教导她吧。”
　　“诶。”看着黛玉瓷白的侧脸，张嬷嬷轻声道，“我心里有数，姑娘放心吧。只是……”
　　犹豫了一下，张嬷嬷才继续说道，“紫燕说的也有些道理，姑娘不想往荣府的省亲别院去，咱们这儿都能看得出来。姑娘这回不去，那边儿老夫人难免还会再打发人来接。难道回回都说自己个儿病了？我也知道姑娘为何不喜欢那边儿，不过，姑娘如今出了孝，说句不该我说的，往后少不了更多人家来上赶着与姑娘走动的。姑娘也得稍稍顾及些的。”
　　单凭黛玉姑母是当今的皇后，父亲又是一部尚书这一点，就注定了黛玉往后避免不了要代表林家与京城里的贵妇女眷们交往起来。荣国府是她正经外家，回京这三年，黛玉并不曾主动往荣国府去过。以后叫人说起来，难免会说她一声凉薄。
　　黛玉低下头，拨弄着腕子上的玉镯子不说话。
　　她和荣国府的三春姐妹，甚至是借住荣府的薛宝钗都还挺喜欢的，不管说不说的来，总归都是年纪相仿的小姑娘，各有各的长处，相处起来也很是轻松。
　　若说只是女孩子们聚上一聚，她也并没有什么可推辞的。只是一想到省亲别院是为贤德妃而建，黛玉心里便多少有些个不舒服了。
　　“我明白嬷嬷的意思。”黛玉抬起手来抱住了张嬷嬷的胳膊，歪着头笑道，“我这不是病着么？也不好过去叫娘娘的省亲别院沾了晦气呀。且等下回的。”
　　下回，下回她就进宫去呢。
　　张嬷嬷将她从小带大的，一看她眼睛里发着光，眼底透出的促狭来，哪里会不明白她想的呢？
　　无奈地站了起来，将扇子塞进黛玉手里，“姑娘安排妥当就好。”
　　却说周瑞家的回了荣府，先去荣禧堂里回话。听说黛玉病了，很是担心。不等她开口，宝玉先就抢着问道：“怎么就病了？可请了太医没有？”
　　“回宝二爷，林姑娘说是犯了咳疾，并不严重，吃着太医的药呢。”
　　“你瞅着玉丫头精神如何？”贾母将宝玉搂在身边儿，追问道。
　　周瑞家的笑道：“林姑娘精神很好，只是不时地咳两声，说是怕初八那天来不得了，只好等着病好了再过来给您请安了。”
　　贾母这才稍稍放了心，宝玉却忧心忡忡的，“林妹妹向来娇弱，今年又格外的热了些，偏偏赶在这会儿病了，还不定怎么遭罪呢。老祖宗，不如我去看看她吧？”
　　“你也说是大热天的了。”贾母笑呵呵的，“你林妹妹病着，你去了，她还得打起精神来应酬你，这不是更叫她不能好好地歇着了？况且也恐过了病气儿呢。过几天等她大好了，你再去不迟。”
　　宝玉不依，还要再说，贾母拍了拍他，“不许胡闹，不然就告诉你老子了。”
　　仗着贾母和王夫人的宠爱，宝玉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唯一畏惧的就是贾政了。听了贾母用贾政吓唬他，顿时就安静了。
　　“成了，你去回了二太太吧。”贾母摆摆手吩咐周瑞家的，“再就是跟二太太说，收拾几样新鲜的果子点心，给林丫头送过去。”
　　“诶，老太太，那我就先退下了。”
　　宝玉忙跳下了榻，“我去太太那儿。”
　　与周瑞家的一块儿走了。
　　荣禧堂的耳房里，三春姐妹和薛宝钗都在，宝玉的庶弟贾环也在。
　　王夫人正在与众人说话，“初八的时候，你们都进园子去，哪里好哪里不好的，都说说。宝丫头，你一向周到，到时候也多看看。”
　　宝钗笑道：“姨妈吩咐，我自当用心的。只是，这园子是请了高人制图，又有几位爷们儿亲自看着，哪里会有不周全的地方呢？我们进去，也不过是偏着娘娘白白地乐一乐。”
　　她说话向来对王夫人的心，王夫人也自觉省亲别院修得十分的富贵风流，若说有什么不足，也就是贾赦死活不肯让出院子来，因此上不是那么恢弘。可打通了与宁府之间的小过道，又好说歹说地让贾珍让出了会芳园来，再加上荣国府东侧一带大多也圈了过来，这省亲别院说起来也实在并不小了。
　　因有吴天佑家比着打擂台，王夫人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来看着。元春的省亲别院，不说美轮美奂，起码不输吴家那座。
　　她和贾母已经是进去看了一回，这次叫宝玉和三春姐妹等进去，也不过是王夫人多少带了些虚荣的炫耀。
　　看着王夫人志得意满的笑容，宝钗摇着手里的纨扇，微微地垂下了眼。
　　旁人不知，她却是一清二楚的。为了修这座省亲别院，王夫人从她家前后拿了不下八十万两银子去，说是借的。她妈和她哥哥先还瞒着她，不叫她知道，只是这样大的事，又哪里瞒得住她呢？
　　刚知道王夫人竟然拿了她家里这么多银子的时候，饶是宝钗沉稳，也是眼前一黑。这叫什么呢？说是借银子，如今他们母子女三人，进京几年都住在荣府里，还能追着叫贾家还钱不成？再说，是不是借的，也不过是一句话，连个借据都没有的。
　　被宝钗提醒了一回，薛姨妈才回过了味儿来，没再继续往里填坑。不过，那会儿省亲别院也建得了七七八八，余下的王夫人用自己的私房也就添了起来。
　　宝钗正在思量间，周瑞家的和宝玉来了。
　　见了宝玉，探春惜春和贾环站了起来。宝玉笑嘻嘻地与人行了一回礼，就被王夫人叫到了身边坐下。
　　周瑞家的将方才荣庆堂里的话，又回了王夫人一回，王夫人一听是黛玉病了不能来，手里头念珠一转，忙就笑道：“那可真是不巧了。也罢了，等娘娘省亲的时候，再去请林姑娘过来一样的。”
　　宝玉扒着王夫人的肩膀，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王夫人愈发笑得慈爱，摩挲着宝玉的脸，“我的儿，你想的周到。”
　　打发了宝玉和三春宝钗等人走了，王夫人脸上笑意才散了去，耷拉着眼皮问周瑞家的，“林丫头真格儿的病了？”
　　“真真的，我去了统共那么一会儿，就听见她咳嗽了好几回。”周瑞家的回道，“所以我也就没敢实在劝她过来。”
　　“你做的很是。”王夫人手指不停，转着念珠。嘴里这么说着，眉目间却有些愁色，“确是叫她不好带着病气儿进园子。只是……”
　　叹了口气。
　　园子建好了，万事齐备，连小戏班子都已经买了来。只是，还差了些名家字画古董之类的撑门面。王夫人左思右想的，才将目光锁定在了林家。她原想着，黛玉人小，到时候找人一唱一和的，说了家里的难处，想来黛玉抹不开面子，不会不应。谁知道，她竟还病了。
　　莫不是真的就这么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