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黛玉为后》青梅如豆

24、分说

　　凤姐儿何等机灵，听了母亲的话，丹凤眼中透出精明来，忙道，“我也这样说呢。”
　　屋子里丫鬟们都出去了，只母女两个在，凤姐儿便低笑，“我品度着老太太的话，很是中意林妹妹的意思呢。”
　　王陈氏摇头，“有些妄想了。”
　　凤姐儿诧异，“这话怎么说呢？”
　　掰着手指头与王陈氏比对，“论门第，宝玉是我们荣府的公子；林表妹祖上虽有爵，传到林姑父这一辈却是没了的。就品级来说，林姑父如今任着巡盐御史，也并不高呢。”
　　本朝的巡盐御史，不过正七品，比之荣府二老爷贾政的工部从五品员外郎尚且不如。
　　“再者，论模样性情，母亲是常见宝玉的，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既是我小叔子，又是我表弟，不是我夸口，满京城里再找不出这样一个对女孩儿周到体贴的了。林表妹自然也是好的，通身气派，人也仙容玉貌的，和宝玉站在一处，真真一对儿观音身边的金童玉女似的。”
　　“再说我们两家，本就是姻亲。姑舅表兄妹，亲上加亲，倒不好？”
　　“再者，我也只跟娘说，林家到底单薄了些，表妹上无慈母教导，下无兄弟扶持，以后亲事上也是艰难的呢。”
　　这番话，叫王陈氏很是无语了。女儿分明长了一张精明的脸，可这眼界还是太窄。出阁这两年，愈发被人忽悠着憨傻了。压下对荣府的不满，王陈氏耐心为凤姐儿分说。
　　“你也是个傻的，平日里老太太和你姑妈说什么，便听了什么。先说门第，你们贾家如今也并不是前些年的，一门双公的显赫时候了。从先国公过世，你公公袭爵，按说，可降级袭侯爵。可如今你公公不过是一等将军的虚衔儿，手中既不似祖辈掌军权，也并不在朝中衙门当差。宁府那边更是不行，到了贾珍头上，只剩三等将军。按说，你们两府连那敕造国公府的牌子都不该用的。”
　　“再说品级，本朝律例，巡盐御史不过七品，但却是实打实的肥缺，非陛下心腹之人不能任。你林姑父先为翰林院侍读学士，兼兰台寺大夫，也是从五品的官阶。只不过这个从五品，和你们二老爷的从五品，不可同日而语。”
　　一个御前行走，一个连上大朝会都没资格在文官后排队的，能比？
　　“只看你林姑父丁忧三年后，起复便是巡盐御史，掌江南盐政，便可知这是简在帝心的人物了。你只说门第相当，这话可笑了。”
　　王陈氏说一句，凤姐儿手里的帕子便紧了一分。这一番话说完，帕子几乎拧成了麻花儿。
　　“照母亲分说，倒是宝玉配不上林妹妹了？”凤姐儿再不能相信的。不说别人，便是平日里说话，老太太的话里话外，也是二玉成双，是外祖家里怜惜林妹妹的意思。
　　端起茶来，轻轻啜了一口，王陈氏眼中闪过嘲讽。荣府老太太想头不错，只是未免将自家看得太高了些，也太小看了林家。
　　“我并没有这样说，这两家结亲，门当户对自然重要，若是亲上加亲，有这个情分自然更好。说这么多，只是想要给你提个醒儿，别总是看着你们老太太的风儿，你得心里有个数儿。林姑娘这样的出身，又有个做亲王妃的姑母，如今在王府中养着，什么无母无兄弟，算得了什么？”
　　“我明白了。”凤姐儿也不并不是笨人，只是嫁入荣府后，没多久就开始管理家事，素日里也是被人左一句精明，右一句能干捧着。再有贾母和王夫人都极喜爱她重用她，俨然荣府内院第三人，凤姐儿不免有些飘了。
　　想通了王陈氏的话，凤姐儿吁出了一口气。
　　见她明白，王陈氏将她手一握，“你能想明白最好。往后在林姑娘面前，说话行事都仔细着些，别理会你们老太太和你姑妈，什么管家？你是拿着公库的钥匙，还是能一言堂说了就算？不过是那婆媳两个斗法，拿着你坐蜡呢。要我说，什么当家理事都是小事，先安心调养身子，生下一儿半女才是真的！”
　　凤姐儿与贾琏成亲两年多，不见有孕。小夫妻着急，王陈氏这边也急——贾琏是个把持不住的，房里开了脸的丫头就三四个，这要是让丫头先产下庶长子，凤姐儿艰难的时候还在后头呢。
　　凤姐儿也知道母亲的话是有道理的，心下却左右为难。她好权，虽为了子嗣事揪心，可叫她放下手里当家的权利，又哪里舍得呢？
　　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只看她神色犹疑，王陈氏便知道凤姐儿心中并不认同自己的话。叹了口气，留下凤姐儿吃了午饭，又让人收拾了一大包补品给她带了回去。
　　回到了荣府里，凤姐儿先去与贾母回了话，说是明日一早便去接黛玉来。
　　贾母笑道：“也好。赶上了双七节，小姐妹们凑在一处才热闹。”
　　宝玉正坐在贾母身旁，闻得黛玉会来，已经是喜不自禁了。双手一拍，“林妹妹能来，真是极好的。到时候，咱们一块儿拜月乞巧，我叫人预备喜蛛去！”
　　忽又想起了一人，便腻在贾母身上求道，“林妹妹安静，云妹妹却爱热闹，叫她知道了咱们一处玩，又该急了。老祖宗，好祖宗，咱们把云妹妹也接来吧？”
　　他口中的云妹妹，便是贾母的侄孙女，闺名叫做史湘云的。史湘云自幼父母双亡，如今跟着叔叔保龄侯史鼐过活。
　　贾母怜惜没了父母，时常将她接到身边来，与宝玉和荣府三春都是极熟悉的。
　　贾母喜湘云开阔爽利，自然无有不应，向凤姐儿道，“那明儿一并叫人将云丫头接来。”
　　凤姐儿笑着应了，又凑趣嗔道：“平常总说疼我疼我的，我也是个傻的，只一门心思当真了。如今才知道，提起了外孙女侄孙女我这样儿的孙媳妇，可不就得靠后了么？”
　　一席话说得荣庆堂里众人都笑了起来。
　　想起母亲的话，凤姐儿犹豫了一下，与贾母提议，“林妹妹和史大妹妹来了，虽是热闹，只是这厢房里也有些局促了，是不是另外安排个院子？”
　　宝玉忙道：“老祖宗院子里就很好，大家一处儿，才更亲香。”
　　“不是这么说的。”凤姐儿知宝玉并不是有别的心思，只是愿意与姐妹们守在一处，便只浅笑着说道，“两个妹妹来了，又不是只自己来，带的丫鬟嬷嬷住在哪里？从前史大妹妹来了，都是跟二妹妹一个屋子里住着。上次林妹妹是自己住了一间厢房，就是这样，还有些个铺排不开呢。又不是没屋子，挤在一处才委屈了妹妹们呢。”
　　贾母沉吟了片刻道，“倒是你想得周到。我只想着叫她们姐妹跟在我身边儿，倒是一时忘了孩子们都大了。既是如此，我看也不必别处，我这荣庆堂旁边的跨院就很齐整，回头你叫人收拾了，给玉儿和云丫头住，二人一处也是有个伴儿。再有后面晓翠堂地方也不小，叫你二妹妹她们搬过去住着倒便宜。”
　　凤姐儿尚未答话，宝玉先不喜了。
　　“何必这样的麻烦呢。老祖宗，不如我挪去跨院，叫林妹妹和云妹妹住在您这里吧？”
　　“还是我的宝玉懂事，知道体贴姐妹们。只是你从小就在我跟前住着，一时去了别处，我也是不惯的。凤丫头，就按着方才说的安排吧。”
　　凤姐儿答应了，见贾母没有别的吩咐，自去安排。
　　相对于宝玉的闷闷不乐，倒是迎春探春和惜春姐妹三个暗暗欢喜。她们说是养在祖母跟前，很是体面，其实也就是平日里陪着老祖宗说话解闷而已。且荣庆堂里还有宝玉在，渐渐大了，兄弟姐妹都住在一个院子里，也着实有些个不像话——就是史湘云，在保龄侯府也是有单独的小院儿的。就如凤姐儿说的，又不是没屋子。
　　次日，黛玉被凤姐儿亲自坐车接了来。进了荣庆堂，黛玉便看到贾母身边除了宝玉外，还有个穿着石榴红洒金衣裳的女孩儿。这女孩儿看上去与自己年纪相仿，杏目英眉，正抱着贾母的手臂笑得前仰后合。
　　见了黛玉进来，女孩儿便好奇打量她。
　　黛玉看她神态，与四姑娘十分相近，都是明快爽利的模样，便颔首微笑。然后，才向贾母行礼问好。
　　“我的玉儿，可算是来了！快来，叫我好好瞧瞧！”贾母十分欢喜，身边的大丫鬟鸳鸯便过去领了黛玉到贾母身边。
　　宝玉很是识相，起身给黛玉让地方，笑眯眯的，“林妹妹坐这里！”
　　“多谢二表哥。”黛玉轻声道了谢，又与迎春等人见过了。探春走过去，拉着她的手，替她引见，“这是云姐姐，四月里生日，林姐姐叫她妹妹就是了。”
　　湘云笑嘻嘻的，“林姐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