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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我见阴寒 ...

  •   待话音落下,景元神君放下扶额的手,在脑中梳理着条条框框,谨慎得猜测道:“如是这般,那族人所言恐不为他的错觉。查不到有外人进犯,或许关键就在此处,狸猫换太子这一招用的当真是妙不可言,竟能混淆族人的视线。”
      似是被梅霜邬的话语惊醒,鹤伯猛然间一拍大腿,堂内本只有潺潺细声,这一声清脆激一层回音,其余几人的目光倏地转向鹤伯。
      婆婆悠然开口问道,“怎么了鹤伯?”
      鹤伯惊愕的神色转瞬间已然又是一派沉稳之象,“人间蒸发的不只有那一位守族人,还有一位。”
      闻言,景元神君垂眸思忖的目光缓缓抬起:“鹤伯,那人是谁?”
      “守殿的一名侍卫。”厚重清晰的字句砸进在场每一人的心中深潭处,翻涌而起的波澜无可比拟。
      鹤伯语毕,梅霜邬闭声静思,走马灯似的将这些天陀螺转的盘查工作一一放大细细回忆,却并无鹤伯口中的这一怪异点,不然就两名失踪族人所掀起的风浪自己怎可能不知,那另一人到底为何人?
      “鹤伯,你说的那人为何我此前竟是未曾听闻?”
      闻言鹤伯眉间阴沉不散,苍厚的声音不高不低,“不说你我,就是那人的父母都不知何时自己的儿子被他人做成了假身。鹿儿方才来寻我时,我便是在那户族人的家中,一朝抽离假身的主心骨那人便是烟消云散了。”
      冷哼了一声,鹤伯才接着道:“那来犯之人甚是高明,用个假人在他人眼前蒙上绸带,为他挣得了不少时间与时机。”
      待鹤伯缓缓道出,几人皆是眉目紧缩,这人来得轻巧走得也悄无声息,恐怕是个高深莫测之敌,这件事的发展到现在已不是他们神鸟一族所能竭力承受的了。
      景元神君一路赶到不周山时,已是日暮西垂之际,眼下月上树梢。明月皎皎,凉风吹拂,四下寂静无声,冷洁的月光透过样式繁复的窗棂,纷纷扬扬的洒落一片,皎洁的月辉似是冬霜铺了满背,微凉的寒意透彻心扉。
      月影重重,枝桠上拥满浓重的夜色,迷雾之下无人问津的地方仰躺着两位男性的躯体,他们四目皆阖。
      像是感受不到月露的寒重,他们就这般安静得躺在这方土地之上。他们的肢体早已僵硬不堪,浑身上下尽是死气,但神色却又温和沉稳极了,好似他们只是酣睡一场,下一刻便会悠悠醒转。
      他们孤独地沉睡在这片山峦雾气中,浓重的迷雾似是一床锦被,湿软的大地似为床榻,要将他们融入这山涧中。他们安详的在此地接受亡故的洗礼,却不料狂风过境,山峦间的白雾被吹散于眨眼无形间。
      若他们还可睁开双眸,许是会跳脚叫嚷道何人扰清梦。
      一旦有了清晰的方向,神鸟族翻天覆地又盘查了一遍,这一次却不是以活人为重中之重。
      景元神君同族人在这片山峦中寻寻觅觅,终是在山涧近处有所得有所见。
      疾步上前,一名跟随的族人一步蹲下,伸手抹去他们二人脸上的污浊,细细观察之后才抬头向景元神君点头示意。
      幸得有灵气护体,还能保留着他们死后的遗体,不然便是要如凡人一般死后肉身腐烂只剩一副森气凌然的骨架。
      真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景元神君深锁着眉,一向和煦的笑颜都消散不见,声音清冷的道:“麻烦你们把他们带回族内。”
      景元神君身后的几名族人领命,轻手轻脚得将早已僵硬多日的尸躯送回和正堂,婆婆与几位长老早在景元神君确认之后便收到了消息。
      时隔几日,再次重聚与和正堂。
      那两具凉的透彻的尸体曝光在好几人幽深的目光中,良久无人开口,诡谧弥漫至和正堂的里外边角。
      听墙角的几名小辈,以鹿儿为首,个个不见堂内有所声响动静,早就按奈不住的探头探脑。
      鹿儿手指扒拉着窗台边儿,像个盗贼一般刚将偷窥的视线向内投去,便与婆婆那清明的双眸来了个四目相对。当场被婆婆用眼神呵斥,绒绒的脑袋倏地一下又缩回去,忙急声招呼着其他人撤离。
      将那些个小辈无声的呵斥住,婆婆转眸又将视线落回那枉死的族人身上。
      那静谧安稳的神色在任何人看来都异常讽刺。是否为魔族之人尚且还没有定论,但那人一定有着与他们不相上下的欲念与野心。
      那人夺了族人的身躯害了他们的性命,对琉璃灯施以阴毒之术,这谋逆之心昭昭,已然超出了神鸟族的权责,事关天下事关三界神明众生。
      “晚辈速回九重天,将此事与天帝天后禀明。”景元神君打破这份凝重,动作间向婆婆与各位长老告辞,“婆婆与各位长老珍重。”
      一场席卷整族逇轰动,早就让族人串联起这段时日的不对劲,虽是未知全貌,但他们仍旧隐有猜测,景元神君几人更是直面这股风雨欲来的宁静,那焦灼丝丝入里。
      向众人辞别,景元神君直赴九重天。
      未曾想到,自己的这一去一回竟有了十几个日日夜夜。一步跨进,尔芙伏案的娇态睡颜,直抵景元神君的目光深处,苦闷如同蚀骨的细蚁竟让景元神君生出一种一眼隔世的恍惚。
      黑云压向城头,风雨裹挟利刃。
      掌灯的涟心走于尔芙的左前方,提着的灯随着走动在尔芙前方不住地摇曳,洒下一片柔和的光,在归路上照亮脚下与前方的一步接一步。
      涟心在尔芙斜前方悠悠走着,丝毫未发觉一步之后的尔芙小动作不断。
      尔芙缓缓放慢自己的步调,在心中默语着术语,不稍片刻似是魂魄离体般,只见行走中的尔芙逐一分化为两人,一人默不作声的跟在涟心后走着,另一人是头也不回的直奔太常司。
      一阵阴风自脚边打转而起,涟心打了个冷颤,嘴里喃喃道:“怎么有一股阴风。”
      戌时刚过,晚间的太常司不复白日的人影交叠,行走在寂寥无边的太常司内,更是衬得尔芙紊乱的脚步声分外作响。清冷的药香如影随形,笼了满身,随着尔芙在飞瓦廊檐下一转一拐。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色中乍起。
      案台上烛光翻涌,堃吾君搁下手中翻阅的书卷,停下思绪,伸手一捞将外衣披在肩头。
      “吱呀”一声,门扉自内被他打开,来着背着清冷的月光,一捧明亮的火在她的眼眸中跃动。见到来着为何人时,堃吾君瞬时便了然为何事了。
      尔芙忙是捋了发丝整了衣衫,以防让自己显得过于失态,而后才开口道:“晚间造访,尔芙多有冒昧。”
      堃吾君将尔芙小公主迎进门,又是一声轻响,门扉将重重月色阻隔在外。
      虽是对何事明了,但堃吾君仍有心疑丛生。今日景元神君身携悚然消息归来的消息不胫而走,他迟迟未是等到尔芙小公主约定好的造访,本以为今日便就此过去,不料夜深人静时却迎来了白日不见踪影的公主。
      “容本君一问,公主为何挑此夜来访?白日是被何事牵制住了吗?”
      这几日尔芙失了以往那种没心没肺的喜乐欢愉,为景元神君一人牵动缠绕了全身心的三千忧丝,那爽朗明亮的笑几乎淡漠。看见景元神君的第一眼如同一幅旷世画卷一幕幕占据着尔芙的脑海,那冰凉的寒意早下指尖却上心头。
      尔芙沉着声音将今日所见尽数倾告,语毕时也见堃吾君脸色愈发肃重。
      沉珂愈发严重,若是再不采取行之有效的措施,后果怕是无人可想。
      再不多言,堃吾君如同火上心头,本是秉节持重的沉稳早不复原形。领着尔芙疾步前往血寸心的珍养之所。
      月色下两道人影忽闪忽现,最后消弭在一扇门背之后。
      一道术语在无声的屋内显得格外清晰,旋即石板应声而动,向两侧缓缓开启的声响掩盖住了这道声音。弹指间,幽长的隧道内灯火齐齐亮起,将那条并不宽敞的通道在两人眼中照亮。
      太常司中的神者都甚少踏足,遑论是这般隐人视野的空间。尔芙收敛起往昔时常作祟的好奇之心,一心只为了自己的目的而去。
      一路向下,阴寒之气侵染着裸露在外的肌肤。直到再走上地面,那股子的湿冷便是连衣衫都无法阻隔。
      地下的珍养室是个四四方方的地下空间,并无曲折环绕的异室,一眼便能将这方空间打量透。地下室内除了壁上灯火,只余一方石台,突兀的伫立在空间的中央之地。
      石台之上呈放着淡黄色玛瑙所制的容具,鲜红的血液不及走近便穿过那半透明的器皿直抵尔芙的眼眸深处。
      堃吾君快步在前,于石台处站定。玛瑙器皿中的血与蛊尽收两人的眼底,红血沉稳如水不起半点波澜,但那似有若无的血腥味似是弥散而开的薄雾直冲尔芙的心神,搅起清秀的眉。
      阴寒的珍养室混杂着这沉闷的血腥气,还未及尔芙让那蛊虫在自己心间开疆破土,便已然心起寒意。尔芙盯着那股粘稠的血水,有一瞬的恍惚,仿若那暗红的血化作利刃割开雪白的皮肤,顺着臂弯一路向下,最后化作一圈血色涟漪。
      不由自主的,尔芙便是向后迈了小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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