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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黑云压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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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同行只是算作与自己多年好友的一次告别,自此过后,大约是不会以此面貌再出现了。况且神界之人是被明令禁止在外泄露身份,恐造成大患。是以景元神君只能捏造自己的年岁与身份,“或许是因修仙大能者的命数约莫比着常人来说要长寿些,你们看着我与你们相差无几,实则我只是占了这张脸的便宜罢了。”
此刻景元神君毫不谦虚,披上了修仙大能的外衣做幌子。
闵宗书阁内有一古册,所记载的内容皆为上上下下几千万年间的大能,几乎都为长命之人。
“原是如此。”李清竹一面颔首点头一面这么言道。
“在幻境中我道是哪位好心之人,竟助我窥破其中暗道。”
修仙大能从古至今也没有寿与天齐的了吧,慧文不知恩人如此掩下年岁意欲为何,但她也没表露出疑惑来,只在心中咕哝了一番,“以恩人的修为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我不过是擅作主张,力所能及之内帮了点小忙。”
慧文顿了一下,又想起那幻境一泊红血中恩人失神的模样,突如其来的福至心灵,暧昧的目光不断在那姑娘与恩人两人身上来回打转,笑说:“不过我没想到一捅捅到了恩人的心上人身上去了,罪过罪过,差点儿我就成了棒打鸳鸯的罪人了。”
心上人?!饶是尔芙对待自己的心意看得再明了不过,但这会儿心中也是突突直跳,差点儿就坐不住了。
“这位心上人是谁啊?怎么都从未听神君兄提及过。”李清竹这个话痨棒槌一棒子就打在了尔芙亟待想知道却又如鲠在喉的问题。
陆傅、钟焜晏以及丰晔也都像是嗅到了什么新鲜事儿一般,都饶有兴趣得等着景元神君的答话。这么一位璞玉一般的人物,不知得是哪一位姑娘才能得了他的心。
景元神君还未作答,倒是慧文好心人似的替他回了大家期许的目光,“嗯?那位心上人不就近在眼前吗?你们竟不知道吗?”
在座几位只有慧文与尔芙是女儿身,慧文当下便可排除在外,那那位近在眼前的心上人便只有是尔芙了。
瞧着几人皆是一惊的神情,慧文掩嘴捂笑,又道:“原来这心上人被恩人好好地藏在心上。不曾想倒是被我先给道了出去,看着架势我是要做一回红娘子了吗?”
李清竹心中兀自呢喃,难怪这旧相识怎么瞧怎么暧昧。原是其中还有这般联系,表面旧相识背后怀揣着爱慕之意。
不过这当中最为惊讶错愕的还要当属心上人尔芙本人了。
惊色久了都变得有些痴痴呆呆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景元神君否认的言词,尔芙内心不禁生出了一丝丝的奢望,谨小慎微的开口想为自己确认一遍,“慧文姑娘说的可是真的?”
尔芙小心翼翼的问语,鬼都听得出来这小家伙心里窝藏的那一点儿知慕少艾。
不敢直视景元神君,只好在他周身眼神飘忽不定。神君的墨发、虚握着的双手、随着细微动作而翻动的衣袍,就是不敢对上那人明亮的视线。尔芙自己受罚时都从无惧怕之意,但这会儿却生出了无穷无尽的惴惴不安来。
怕的无非是一场满心欢喜的期望一朝跌落,零落成泥。
原来在处于分外紧张的那一刻,连自己隐于血肉之下的心跳声都变得清晰可闻。心声擂鼓,唇色抿的有些微微发白,指节蜷起显得骨节分明。尔芙数着自己的心跳声,尽全身之力企图分散这种骇人的紧张。
这是一场对她的判刑,景元神君便为她的审判官。
少顷的功夫,却在众人眼中像是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翘首以盼一个回答。
这是景元神君初及绵绵情意,还是经历了一番生离死别捶打下的幡然醒悟。他不知道这般情况下该如何,若是月华的话,他该是会直接揽过那人的肩膀,笑嘻嘻的讨要别人的祝福。
不过景元神君没那么做,只是郑重其事的道:“是,尔芙是我第一个放在心尖上的人,也是余生中的最后一个。”
照顾她是自己所愿,想她一生欢愉无忧是自己所盼,护她一世安然无虞是自己心甘情愿。
那份不安只因景元神君的寥寥数语,顿时便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柳暗花明的欣喜。眨眼间,尔芙眉眼弯弯,明眸中尽是藏不住的笑意。
世间最美好的事莫过于此了吧,双向奔赴的爱恋。这是自己此前可望而不可即的一个人,原本以为这一次会是自己同景元神君的最后一次相处,所以才会无赖般的缠着景元神君。
李清竹和陆傅这般闹腾的个性,又是祝百年好合又是讨要一杯喜酒的,两个人愣是贺喜贺出了百人来潮之象。
相较之下,一样的道贺之词在余下三人口中便显得文静极了。
女孩子家家脸面本就薄,被李清竹他们一哄闹,尔芙登时招架不住,玉脂凝雪般的双颊蓦地染上红晕,耳尖尤甚。
那小脸红如霞色,粉晕脖颈,羞人答答的,模样着实可爱极了。饶是大敌当前也能八风不动心稳不乱的景元神君此刻也心弦大动。
倒世内一派和乐,倒世外风雨欲来。
尔芙不好意思的紧,目光直直朝景元神君看去,其间求助意味是昭然若揭。
心向着小家伙,那护着她是二话不说。景元神君噙着笑,从藤椅中起身,走至李清竹与陆傅两人之间站定,抬手就朝他们头顶各来了一下。两人吃痛,立马朝景元神君频频认错就差俯首称臣了。
替自己的小家伙惩治了这两个起哄的友人,景元神君又拂袖坐下。
除了爱闹腾的这两人之外,余下三人心思都回转过来。
钟焜晏一手环胸一手撑在其上,摩挲着下巴言道:“幻境之中人物为虚设,那物什却是可以现世之中可触碰可携带的吗?”
难免钟焜晏会有此疑问,毕竟接触到的幻想之所以被冠以幻一字,皆是人与物都是假象。难道丰晔修为如此这高深,竟能让环境真实到这般地步了?
这个问题丰晔也从未深思过,一时之间也是深思不语。
尔芙从适才的羞涩不已中迅速调转正思绪,旋即同大家一般思索其这个问题来。
慧文作为能穿梭现世环境的当事人,自然比他人更快有了猜测,随即开到道:“莫不是我眼下被困于囚锁之内,游于现世的不过是我的一缕妖气,不生不死不真不假的,是以幻境之内也无法判离我的存在?”
闻言,众人也颇为赞同这个说法。
“囚锁并非不解之术,若是往后我得了破解之法,我就差遣这灵尾蝶将法子传到你手上。”景元神君说话间便召出一只双翼晶莹的蝴蝶,飘飘忽忽的飞落到丰晔的掌心,交待道:“灵尾蝶之间不论相隔多远,也能找到对方,这只你且收好。”
丰晔慧文同尔芙神君终归是有一别,破解之法却不是召之即来的。他也不推拒,“那我和慧文先谢过神君。”
“好了,言归正传,他们已经追到你身后了吗?”景元神君正色道。
能知晓八方尸盏这种鬼蜮伎俩又加以布局的定然不会是什么废物角色。
从方才的话外之题正过神色来,丰晔应声点头,“他们如影随形,仅凭借我个人之力只能拖住他们一时半刻,这会儿想必已经在追杀我的来路上了。”
点燃的安魂香自香炉内袅袅升起,那股清幽淡雅的香萦绕在玉枝周身。好似小蒲扇的眼睫簌簌而动,玉枝在一片香气缭绕之中逐渐醒转。
初始,玉枝还处于一种初醒时分的朦朦胧胧之中,待意识归位后就明白过来自己落入了对方设计好的圈套内,愤愤暗叱自己的失职。
叱责之余,玉枝环顾四周,很明显这里已不是顾宗内的任何一处,又听得门外人声一来一回。
玉枝撑着床榻边沿坐起,被困幻境太久,刚醒来身子还有些不适,虚虚依着床缓了缓这种感觉,下地时还颇有些趑趄不稳。
正对着门口的尔芙与慧文最先发现缓步移至门口的玉枝,尔芙倏地站起,朝玉枝那个方向道:“醒了啊。”
一动一声引得众人都往那个方向看去,玉枝满目疑惑,扫了一圈只有尔芙小公主这个熟面孔,“殿......”,“下”还未来得及出口,就见尔芙一个箭步冲到他眼前,接着扶着他近身的机会背着他人用手肘轻戳了他的腰侧。
初醒时分,运转缓慢的脑袋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儿口无遮拦的在他人面前暴露了小殿下的身份,此刻自己也不敢妄称。好在尔芙小公主及时开口解围,“玉枝哥哥,快来这边坐下。”景元神君又在尔芙与慧文之间按了张藤椅。
不过这一声“哥哥”叫的玉枝浑身一哆嗦,脚下又是一个不稳。眼前可是天界的小殿下,这声“哥哥”如同洪水猛兽,直教玉枝如坐针毡。
拢共见了这位公主殿下三次,碰上的事儿却不相上下。但为了配合小殿下,玉枝硬撑着默声应下这哥哥的身份,心里头却早早向天帝天后负荆请罪去了。
“这些是你的朋友?”玉枝决计叫不出那一声妹妹,只好模棱两可的问起别的。
听此一问,尔芙作为玉枝的“妹妹”,便自然而然的为他一一介绍在座的各位。
知道玉枝心有疑虑,话最多的两位便不由他发问,如同说书先生般自顾自的向他说起自己一行人同他相遇之后的事儿,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绘声绘色,说至兴起,连同他们自认为玉枝这位受害者不明了的事,也一道讲与他听了。
玉枝是听得津津有味,一股脑受了不少天大的信息,惊叹连连之后才反应过来,向着丰晔讪笑道:“不得不说丰晔兄的修为着实高深,困了我好几天也未能发现一丝蛛丝马迹。”
“不敢当不敢当,只是些拙劣小计罢了。”丰晔自谦道:“不然也不会在他们手下虚与委蛇这么多年,也没抓住些马脚。”
倒世之内的众人仍旧在梳理此行所深挖出来的东西,殊不知外界已是风雨大作,罕见人影的锦绣湖周遭更显鬼泣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