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噤声》老亁爹

3、过分的热情

　　证物室里的人在整理收集到的证物，法医组的人在检查尸体，零组的四个人坐在会议室里，桌上摆放着一沓信件，都是尤紫贝从徐爱的宿舍里找到的。

　　“信里提到了徐爱的前男友方伦伟，从之前的信件来看，两人非常恩爱，甚至有考虑订婚，但是这一封，”尤紫贝拿出其中唯一一个黑色的信封，拆开，掏出一张沾染了血迹的白色信纸，“这上面，徐爱诅咒方伦伟去死，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写信时的内心应该非常怨怒，推断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还有这些红色的血迹，不排除徐爱曾经自残过。”

　　白乐言在做记录，听到这话，指着大屏幕上徐爱的死亡照片，“这么说，她身上那些伤痕，可能是自己造成的？”

　　“很有可能。”罗小宝掏出一张单据，“我之前去学校的商店买皮鞋，就向店老板多问了几句，他说徐爱经常来店里买一些助眠的保健品，校医院那边也联系了一下，徐爱的确有在服用精神类药物。”

　　秦歌坐在上首，手里的钢笔一直戳着空白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小黑点，白乐言坐在他旁边，看了一眼就偷偷对着另外两人咧嘴。

　　又老僧入定了。她比着口型。

　　正当众人犹豫怎么才能不动声色的叫秦歌回神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胖子拎着一份材料袋进来了。

　　胖子把材料袋往桌上一扔，黑框眼镜顺着鼻梁滑了下来，他瘫在椅子上，浑不在意自己可能打扰到了别人，自顾自说：“初步鉴定为溺死，身上布满淤痕，受过虐打，针孔是长期注射药物所致，具体是什么药物暂时无法判断，不过这些伤疤都是旧伤。”

　　“家属同意解剖吗？”

　　胖子摇头，“死者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总觉得解剖对死去的人不尊敬，也不想自己的女儿死后不安稳，所以不同意解剖。”

　　秦歌看完尸检报告，眼神微闪。

　　“能推断出大概什么时候堕胎的吗？”

　　胖子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哦，大概半年前。应该是在小诊所做的，恢复的不是很好。”

　　“半年前？”尤紫贝扒着那些信件，找到徐爱最后的一封信，正是诅咒方伦伟的，“组长，徐爱和方伦伟彻底闹崩也大概是半年前。”

　　此言一出，大家纷纷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白乐言一拍桌子，愤怒而起，“这个方伦伟，绝对有嫌疑！说不准是这个渣男把女朋友肚子搞大了不愿意负责，徐爱担心父母知道了生气，所以承受不了压力自杀了！”

　　尤紫贝也受到了召唤一般，双手啪的打在桌子上，长长的会议桌被她拍的嗡嗡颤，罗小宝心惊胆战的看着，就怕桌子下一刻粉碎了。

　　“渣男！”

　　胖子咽咽唾沫，被两个女人莫名的怒火吓到了，下巴肉抖了抖，和罗小宝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叹气。

　　“秦组长。”门口，证物科的人敲了敲门，“这是证物报告。”

　　“谢谢。”秦歌将资料拿过来，刚翻开第一页就挑起一边眉毛，吓的尤紫贝和白乐言一起伸脑袋。

　　“是他？”尤紫贝惊讶。

　　秦歌收起资料，起身往外走，“再去一趟华安大学。小尤负责调查方伦伟，小宝继续问一问徐爱的熟人，看看能不能问出其他的消息，乐乐，帮我把这个人的资料调出来，越详细越好。”

　　“是！”

　　胖子擦擦汗，“那我呢？”

　　秦歌瞄他一眼，“多谢。”

　　尤紫贝乐了，拍着胖子的肩调侃道：“道长啊，外面阳气太重，您还是回停尸间继续解剖吧。”

　　胖子嫌弃的拍掉尤紫贝的手，有些气恼，“说了多少遍！我叫林道长！道阻且长！不是道长！”

　　众人丢给他一个“知道了”的眼神，各自忙起自己的事，林道长觉得自己被这群“神经病”伤害到了，捂着心口溜溜的跑出去。

　　二楼的茶水间，林道长正在泡咖啡，就听见几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声音悄悄的响起。

　　“听说郭局把新案子交给零组了，看那几个废物慌张的，从早上到现在就没消停过。”

　　“哈哈，可别这么说，郭局可是在媒体面前亲口承认了，人家是一只精锐人才组成的特别行动小组，怎么能说是废物呢。”

　　“噗——拉倒吧，秦歌那个眼珠子朝天的人，他爸要不是前局长，能27岁就爬到这个位置？还有那个说话结结巴巴的罗小宝，胆子小就算了，看起来呆头呆脑的，要不是父母因为当年的那个大案立了功，最后牺牲了，他这资质还想进来？至于那个尤紫贝，嘁——胸大无脑，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哪里像个女人！”

　　林道长捂着嘴不让自己笑出来，本来他听的还是挺愤慨的，结果最后一句话成功让他笑了。

　　尤紫贝是正正经经的考进来的，以前做过特警，一身功夫连局里的那些男人都害怕，本来是安排在局长郭达身边的，可是秦歌进来后，想着法的要跟着秦歌，成立零组之后更是毫不犹豫的就申请内部调组，当时还把郭达气的郁闷了好久。

　　“还有那个白乐言，不就仗着自己老爸是白庆天，自己哥哥是检察长，家里有钱，才让郭局把她吸纳进来，其实谁心里都清楚，她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千金大小姐。”

　　林道长简直乐的忍不住了，趴在门上抖着肩，手里的咖啡随时都能洒出来。

　　“这样一看，零组都是走关系的家伙，郭局还这么看重他们，真是搞不明白！”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要不就是官二代，要不就是富二代，咱们哪能比得了呢，还是乖乖做个小职员吧。”

　　林道长把门打开一条缝，看见那几个人说说笑笑的离开了，这才从屋里出来，手里的咖啡已经凉了，他低头看着杯子里倒映出来的自己的脸，同情的笑笑。

　　零组以后的日子，一定不好过了。

　　秦歌赶到学校的时候，正值最后一节课，他拿着课表来到实验楼，嗖嗖嗖的爬到了五楼，找到教室，从窗户看进去，俞眠正在拿着一个小瓶子对着下面的学生说着什么。

　　听不清声音，不过下面的学生突然笑起来，应该是说了有意思的话。

　　秦歌看看手表，距离下课还有五分钟，他也不着急，抱着胳膊靠在窗户边，眼睛漫无目的的转着。

　　俞眠放下瓶子，推推眼镜，笑的如沐春风，他斜着眼角，瞥到窗户边的那个黑色人影，咳了咳。

　　“各位，今天的课就到这里，下次要进行一个小测验，范围就是这两周上的内容，回去好好看书，不要只顾着谈恋爱啊。”

　　这话一出，下面的学生全都笑起来，好多女生嚷嚷着“还没追到老师，没人谈恋爱啊”，然后又是一阵哄笑。

　　俞眠也不恼，反而玩笑似的回道：“老师一个人，可没办法和你们这个多人谈恋爱，身体吃不消的。”

　　班里再次躁动起来，还有好些男生激动的敲起桌子。

　　“好了好了，玩笑开完了，回去记得看书啊。”俞眠收起书本，拎起包打开教室的门，秦歌一个跨步，直接站到了他面前。

　　有出门的学生看到秦歌，哇的小声惊叫，捂着脸偷偷笑起来。

　　秦歌不为所动，而是用着审犯人似的口吻问俞眠，“俞教授，可能要借用您十分钟。”

　　俞眠笑眯眯的把手搭在秦歌肩上，凑近了，自来熟的说：“哎呀呀，你太客套了，叫什么俞教授，叫我俞眠吧，我记得你叫秦歌是吧，名字真好听，我最喜欢听情歌了。”

　　秦歌的眉毛再次皱起来，路过的学生不断对着两人指指点点，低头小声交流，还时不时发出古怪的笑声。

　　不知为何，这些人的目光让秦歌有种如芒在背的错觉，他很不喜欢这些人的眼光，肩膀一压将俞眠的手躲开，用着公事公办的口吻回答：“我们不熟，您自重。”

　　俞眠毫不在意秦歌冷淡的语气，牛皮虱子似的又黏过去，“没事，熟人都是从陌生人变来的，以后多交流交流就熟悉了。”

　　秦歌往旁边站了站，拉开距离，从头到脚都透漏着浓浓的厌恶。

　　“俞教授，如果您方便，麻烦现在就走吧。”

　　来来往往的学生，许多都认识俞眠，作为医学院最年轻最帅气最幽默的老师，他的名声已经传遍了学校，连着几年招生，他都是学校的代言人，好多学生都是冲着俞眠来的。

　　本来就是活泼的性格，和学生也谈得来，导致他各个学院都有熟人，走在路上，打招呼的胳膊几乎放不下来。

　　他和几个熟识的学生招招手，开心的拽着秦歌的手腕下楼，“秦歌，我肚子饿了，咱们一边吃一边聊吧，这顿我请。”

　　两个大男人在公共场合牵手着实不是什么好行为，尤其是秦歌，一张脸黑的都快媲美锅底了。

　　一路小跑下了楼，秦歌几次都没甩开俞眠的手，他才发觉，俞眠的手很小，力气却很大，抓着人的时候，手就像钳子，勒的他手腕一圈红。

　　“你等着，我去取车，带你去尝一尝我们学校的小吃。”俞眠似乎格外兴奋，两只大眼睛亮晶晶的，一边和秦歌交代，一边飞快的跑到左边的停车场。

　　秦歌站在门口，揉着自己的手腕，对俞眠的印象愈发恶劣。

　　“叮铃铃——”正当秦歌思考一会儿怎么从俞眠嘴巴里套出话的时候，清脆的铃声由远及近。

　　林荫道上，俞眠披着暖橘色的霞光，骑着一辆老式自行车欢快的驶来，那脸上的笑，和两旁青翠色的香樟叶一样，生机勃勃，鲜活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