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周]白日梦之吻》红踯躅

3、（三）

　　第四赛季，微草在王杰希的带领下，一路高歌猛进，成为当年夺冠呼声极高的队伍，然而最终半决赛不敌嘉世，与遭遇霸图的百花一起提前结束征战，留下两家宿敌继续为冠军杯厮杀。
　　结束了由队长主持的总结会，经理主持的表彰会，以及为期三天两夜的北戴河团建之行后，微草战队的夏休期正式拉开帷幕。在队员们左手北冰洋右手炸酱面，喜滋滋地欢度小暑之际，两位当家人却不得不赶赴S市，牺牲色相以换取青训营的正常运作。
　　虽说那会儿蓝雨的“剑与诅咒”已经开始崭露头角，但放眼整个联盟，依然鲜有“双核”这一概念。各类广告代言也好，赛事推广也好，基本都由各家队长一人承担。唯有微草特立独行，落到王杰希身上的只有百分之五十，剩余的部分则交由方士谦跟他一起。
　　换而言之，这是管理层经过慎重抉择，与某种不可抗因素达成妥协的结果。

　　彼时S市正值梅雨季节，空气潮湿得一伸手就能攥出水来。合作方担心北方的朋友们吃不消，特地挑选了一个无雨的周末，却也无济于事。惨淡的日光非但没能驱散城市上空长久弥漫的雾气，反而给人心头平添烦闷。
　　拍摄持续了整整两天，从硬照、短视频再到互动语音，十八般武艺轮番登场，将“物尽其用”四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待到收工时，微草两位当家人都感觉五官几乎笑得移了位。虽然对方负责人热情挽留他们共进晚餐，并豪爽地表示“我买单，地方王队来选”，但王杰希把口腹之欲和“找个地方好好瘫一会儿”的想法放在内心的天秤上稍作衡量，当机立断选择了后者。
　　方士谦把他眼底的拒绝看得一清二楚，再加上自己对各种应酬更是兴趣全无，便挺身而出，以“队长最近胃不舒服，医生嘱咐他清淡饮食”为借口，礼貌而坚决地拒绝了对方。
　　不过，这倒也不完全是谎话。
　　“多谢。”王杰希感激地在搭档肩膀上拍两下，眼睛却始终不离手机，任由路痴属性的方士谦东摸西拐地找地铁站。
　　“大眼儿你好好看路，省得一会儿走丢了又怪我。”方士谦把他的胳膊拽下来撂到一边，“直接去火车站还是怎么着？”
　　“离开车时间还早，去趟轮回吧。”
　　“周末跑去轮回？你确定？”方士谦奇道，“张益玮多不待见你啊，每次赛前握手都一脸想口吐芬芳的表情……”
　　“方明华说他在。”王杰希截断他的唠叨。
　　“大眼儿你这人咋这样，”明显不悦的语气，“居然背着我偷偷勾搭我们方家弟弟，像话么……”
　　虽然赛场上的画风和私底下的个性都相差甚远，但在“不爱交际”这件事情上，微草的正副队长却可谓如出一辙——除了同队和同期，有私交的选手一只手就数得过来。令人啧啧称奇的是，尽管方明华这一赛季刚加入联盟，却跟方士谦迅速建立起亲如兄弟的感情。
　　大概是因为同姓，再加上同为奶妈的缘故吧。王杰希想。
　　反观对自己莫名怀有敌意的张益玮，只能说，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候实在是毫无道理。
　　此刻，方士谦俨然一副护崽心切的模样，为了维护俩人尚处于破冰阶段的友谊，王杰希忍了又忍，终究没有笑出声。他举起右手，食指和中指比个剪刀，一板一眼地解释说，“第一，是你家弟弟主动找我的；第二，他说昨天给你发了好几条信息，你理都不理。”
　　方士谦赶忙看一眼手机，果不其然，十几条未读短信里，半数都来自方明华。
　　“嚯，这孩子是不是傻，都9012年了，找人居然还只发短信？”
　　王杰希努力把话题扯回正轨，“那走吧，如果结束得早，我请你吃牛蛙面。”
　　“一碗面就想打发我啊，哪儿那么便宜。”方士谦拽住他，“你老实告诉我，咱俩到底干嘛去。”
　　为了展示自己的决心，治疗之神索性往马路牙子上一坐，伸开两条长腿，摆明一副“不给个合理解释休想让爷挪一步”的无赖嘴脸。
　　“轮回青训营刚招来一小孩儿，魔道和神枪手都有账号，”王杰希无可奈何地解释道，“而且据说技术神乎其神的，我想着既然来了，正好借这个机会去瞧瞧。”
　　“哟~这么说来是公干啊？”
　　“不然呢？”
　　“我可是听说那小孩儿长得贼妖孽，蓝颜祸水级别，”拍X光片似的，方士谦拿目光将他从头到脚反复扫了几遍，露出个天真无邪的笑容，“那怎么敢保证您不是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呢？”
　　“省省吧你，就算我哪天真弯成蚊香，也不会挑窝边草下嘴。”
　　王杰希斩钉截铁地回答，犹如苦行僧一般无欲无求。
　　方士谦被他堵得哑口无言，只好干巴巴地“嗬”一声，收住了话茬。

　　他们搭乘的地铁线路明显开通不久，不但内部设施整洁簇新，连冷气都开得格外足。哆哆嗦嗦走了三节车厢，终于在列车末尾找到两个空座。
　　方士谦理所当然地占据了靠边的位置，头一歪，抱着胳膊打起瞌睡来——可以安心当甩手掌柜，这是跟王杰希一起出门的最大好处。
　　不多时，他感觉自己被轻轻往里挤了挤，耳侧同时响起王杰希的声音，跟往常一样，清冷得如同无机质，几乎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没事儿，你坐好了。”
　　方士谦支起眼皮，发现不知何时起，原本空荡荡的车厢变得人满为患。越过王杰希的肩膀，看到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男孩子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塞进刚刚腾出的座位上。男孩子怀里的书包明显分量不轻，头发和上衣都是湿漉漉的，手上还捏了把伞骨折断的旧雨伞，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难怪王杰希要努力给他挪个位置出来。
　　方士谦扭动几下身体，又伸了伸球鞋中的脚趾，准备调整一个舒适的姿势。王杰希误以为他被冷气吹醒了，指指身上的长袖衬衣，低声问道，“你要么？包里还有一件。”
　　“不用。下车叫我就行。”不得不说，这班地铁行驶时规律的“咔嚓”声有种奇妙的催眠效果，令他昏昏欲睡。
　　被睡意彻底俘虏的前一刻，一个疑问犹如闪电般，飞快地在方士谦脑海中划过——“天气这么热，这小孩儿戴一口罩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