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珠记》另一棵树

35、第 35 章

　　事情发生得太让人措手不及也太意外，蕊珠潦草地收拾好自己，不多会秦溱的声音却在外面响了起来：

　　“你们收拾好，我让永安送你们先回去。”

　　至于为何不是张棕过来，蕊珠心里也有个大概，坐上马车的时候，因为心里压着事情，便没有出声，倒是韩铃铛原本咋呼的性格倒也安静得不得了，恐是见她脸色不太好，再联想早上发生的事情，她握着蕊珠的手道：“你别担心，张赛云与表哥真的没有关系的，表哥如此也不过是几分愧疚吧。”

　　只是也怕自己越说事情描的越黑，她并未多说什么。马车一路畅通行至阮府大门口蕊珠与韩铃铛告别的时候，韩铃铛倒是踌躇许久说了一句：

　　“之前我表哥不是退了几次亲吗，也是这张贾家小姐所为。”

　　她这一说，蕊珠原本不能确定的倒都能确定了。

　　张赛云与孙棕之间不是那么简单，两人或许情投意合到婚嫁的地步，可为何没有走到最后估计中间发生了什么。

　　她蕊珠或许可能是后来者。

　　这么一来，孙棕虽好，可多半有波折了。

　　蕊珠到府事后想想还是没有把这个事情告知白氏，她对孙棕那么满意，还是不让她失望好了，让她跟着一起烦心操心也不是她想要的。

　　按理说她这一回来自然就会惊动白氏，但白氏恰好去赴了了二夫人的邀去了侯府。

　　眼下府上只有她一人。

　　发呆坐了会蕊珠喊人送来热水，洗了个热乎乎的澡，侧躺在柔软的床榻上，睁着眼直直望悬窗外头黄澄澄的的太阳，想象着阳光顺着风慢慢的流向地面里，像水晶碎末一般。晕晕沉沉地睡过去之际渐渐的才恍惚地觉得自己可能与孙棕的婚事又不成了，这下，她娘.....

　　她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知道一觉醒后，浑身酸疼，脖子好像也落枕了，扶着脖子起来的时候，才看见告假的柳枝也回来了，正在给她薰衣服。见她捧着脑袋起来，连忙过来扶她，蕊珠一开口，声音沙哑干涩：“什么时辰了？”

　　柳枝给她倒了杯热水递到她嘴边：“ 酉时了。”

　　都这么晚了，原来她睡了了一天。

　　眼瞅着天黑了，蕊珠也不想起床，柳枝给她背后垫了个石青撒花靠垫，看她一脸疲色，联想到今日的听闻，心里也是不好受，只面上丝毫不显，只问道：“厨房一直热着你最爱的酒酿圆子，我去给您端点过来吧？”

　　蕊珠却没有什么胃口，只摇了摇头：“我不饿，夫人可回来了？”

　　柳枝一咬唇，半响才点了点头。

　　两人日夜都处在一起，柳枝心里藏着事，她如何看不出来，只是眼下她却也不忍心揭穿她罢了。

　　这个婚事是不成了，这样也好。

　　只倒让身边的人跟着伤心了。

　　蕊珠突然升出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此时的孙府也笼罩在一层厚厚的压抑氛围中，家仆们安静而利索的点上灯笼蜡烛等物件，正房屋内却一片狼藉，门外守着孙夫人得力的管事婆子和丫鬟，只让屋内夫妻说话。

　　　“真是冤孽．你说什么？！张家竟然想让棕儿娶那女人！”孙夫人气的浑身发抖。

　　她坐在罗汉床上，头上的宝蓝色锦缎绣云纹镶翠宝的抹额闪着暗彩。

　　孙老爷冷漠而讽刺的轻笑：“这会儿棕儿已入了刑部，又与郡王世子走的近，张家那个老匹夫改弦易张，自然又觉得与孙家结亲是门好亲事了！”

　　‘啪’一声，黄花梨木高几上的一个青花瓷白杯被抛掷在地，孙夫人厉声道：“他们想得美！”

　　孙老爷叹口气，其实之前他一直认为张家小姐是个好儿媳首选，只是不幸摊上了一个不靠谱的父亲，一个爱慕虚荣的母亲。当初张家悔婚攀上定国公，他也不怨张赛云。

　　然而今天的听闻，张家小姐竟然在自家庄子上自缢，逼得现在孙棕夹在两难之地，他做父亲的，自然也对张赛云有了怨恨。

　　孙夫人看着自己的手掌，心里隐隐作痛，颤颤后退几步，又拼命立住，低声道：“张家那日做筵，我，张家母女三个坐在一块儿，我本想试探着问问张夫人结亲日子，才说了两句，定国公夫人便半道插进来，开口就是相中了张赛云。日子人选都说清楚了，张夫人忙上应承了，你不知道我当时的心情，真是恨不得咬一口张夫人的肉下来，可恨的是，可恨的是，张赛云竟然一个字都没有说上一说！明明她与棕儿情投意合，就要结亲了。你说我能不怨她？就是棕儿同意，这门亲事我也是不同意的！”

　　孙老爷知道白己妻子生性温和，往日甚少动怒，可今日见她只一股火气上冲，便也冷笑道：“棕儿素来思辨敏捷，况且还有个鬼精的郡王世子也在，张家想要在这件事情动脑筋做文章也不见得能成。关键还得看孙棕，我见棕儿也是不愿的。你放心，咱们与阮家的婚事照常，只是这事毕竟落人口舌，你明日去阮府探探阮府的意思，切莫让阮家因为这事对咱们棕儿有了芥蒂。”

　　孙夫人擦擦眼泪，也不知道想了什么，竟然是一下笑了起来，孙老爷纳闷，问道：“你可怎么了？”

　　孙夫人心疼道：“如今种种，不都因了那‘权势’二字么？棕儿几次婚事不顺不说是张家的原因，可与张家脱不了关系。我一想到阮家那小姐，我就开心，棕儿哪里我瞧着是极喜欢阮家小姐的，可算姻缘这事遂了他心愿。”

　　孙老爷摸了摸山羊胡：“兵部尚书阮大人是个温和稳重的人。他养的闺女应像他。”

　　孙夫人忽然想起初见蕊珠那会，年轻的姑娘腰板挺得直直的，坐姿极其规矩，一屋人说说笑笑，她听到有趣的地方，眼里像是有星星亮着，细白的皮肤上熏染出胭脂浸湿掐出汁的明媚，叫人忍不住想伸手去触碰，那会她就想着，棕儿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