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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满庭芳 ...

  •   迟愉的院子不大,庭院中央植了一棵早已繁花落尽的蜡梅树,树下开了方养了满池金鱼的小鱼池,墙边则贴墙角摆了一溜花团锦簇的花盆。
      两人穿过满园的花花草草进入迟愉的房间内。房间用一扇屏风隔开了起居处与客厅,迟愉示意邝羽山在客厅中央的圆桌旁坐下,自己顺便绕道书案后捎带来她本人的小紫砂壶和待客的大茶壶。

      很显然迟愉的客厅时常有人来往,桌面上茶具点心一应俱全。
      她给翻开桌上倒扣的茶杯给邝羽山倒了杯茶,邝羽山从善如流地接过:“谢谢。”
      迟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用谢,担心你待会背书背得口渴,给你倒点水润润喉咙。”

      邝羽山:“…………”
      他屈辱地把手里的《楚辞》递给迟愉,视死如归地开始背书。
      好在迟愉没有真的不做人,错字漏字就当没听见,偶尔有想不起来的地方还会提醒,待到全部背完邝羽山甚至有些感动。
      但他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明明是迟愉不当人,感动个屁!

      迟愉拿紫砂壶喝了口水,放下书,敷衍地给邝羽山鼓了鼓掌,道:“恭喜你,从现在开始就是我们西厂的一员了,先给你个执事的位置,反正你过段时间就要走了。”
      邝羽山“嗯”了一声,也不知是在默认哪个。

      “明日正好是大朝会,我带你去见见皇帝。”迟愉道。
      “嗯?”邝羽山下意识有些疑问,却及时住脑,没有多问。
      他从思绪里抽身,一抬头就见迟愉盯着他看。

      “你还有事吗?”迟愉问。
      邝羽山道:“还有,督主稍等。”
      “哦。”迟愉脸上露出明显的失望之色。
      邝羽山:“…………”
      怎么感觉她越发的不客气了。

      邝少主无奈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掏出一只锦盒来,放在桌上,用指尖抵着推到迟愉面前,道:“这是九转金丹,用于修行停滞,道行陷入瓶颈时破境晋升之用,今日就赠与督主大人了。”
      迟愉闻言一愣,随机露出了一个让人摸不清的笑容来,她伸手在锦盒上一弹,盒子又回邝羽山手边,她带着笑道:“少主拿回去吧,迟某人用不着,就不浪费了。”

      此番拒绝显然是邝羽山未曾料到的,他略带一点不可置信地道:“九转金丹何等珍贵,督主大人亦是破境在即,怎会不需要呢?”他顿了顿道,“督主不必有负担。虽然在下知道西厂收下我,是因为督主与家师的誓言,但这九转金丹并非是出于贿赂督主之意,全然是日后打扰督主所付的报酬。沧海宗还为西厂诸位都另备了礼物,并不单单是督主一人。”
      哦豁,看不出你遍地开花。迟愉心道。

      转而,她又敷衍道:“无妨,这你拿去吧。”
      见邝羽山越发难以置信,她才解释了一下,好玄没把邝羽山吓死:“我主修其实为丹师,我自己能炼出来。”

      九转金丹号称世上第一难得的金丹,你就这么一脸无所谓地告诉我你能炼?
      不是,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你使刀那么猛,你居然告诉我你其实是炼丹的?
      剑客邝羽山挣扎了半天才调整好表情,试图最后一搏:“九转金丹原料难得,督主备齐极难……”
      “不用。”迟愉终于耐心告竭,不想再和他掰扯了“我终其一生也到不了化境,再珍贵再好用对我来说也和糖豆没区别。”

      “什……”邝羽山倏地住嘴,身为修行漫漫求索之路上的一人,他很清楚哪怕是资质再差以至于丢进歪瓜裂枣那一筐,也很少有人说出如此的丧气话,更何况迟愉这等资质顶天的人,化境对她来说应该只是早晚的事情。因为化境就像吊在驴眼前的胡萝卜,是勾引着修行之人不断一往无前的所在。
      他意识到再磨下去与趟雷无异,于是踌躇片刻,喝空了两杯茶水,终究还是屁话没说,抱着九转金丹和发痛的脑仁溜了。

      送走了这只话痨,迟愉伸了个懒腰,回房去打坐了。
      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到悠长的钟声,迟愉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心说这大半夜的膳堂喊人吃夜宵的不成。没听两声,迟愉顿觉不对,西厂的钟声哪是长这样的,这分明是京城守城禁军的,而且是专门喊西厂找人过去的。

      自从迟愉把含云朝境内大大小小的邪门歪道一锅端了之后,各类搞坏事的甚至花钱绕着频京走,她已经很久没听到这钟声了,一时半会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赶紧跳下床朝外奔去,“西缉事厂”的匾额下,西厂的执事已经收拾好站在大门口了。西厂的人永远不会是满员,青霜白夜来和秋玲珑人已经接了案子出去了,门口空了一小块。

      “渔樵翁留下看家,其他人和我走。”迟愉招呼道。
      “诸位大人等等。”邝羽山姗姗来迟,向众人道歉道“在下初来乍到,不知钟声的意义,迟到一时,还请各位恕罪。”
      迟愉扫了他一眼,知道是自己一丁点西厂的规矩都没和邝羽山说,严格来说应当是她的锅,没想到邝羽山这么默默地顶了。

      她道:“没事,你刚入西厂不知道正常。那个,那你就留下来吧,我带他们去就行。”
      邝羽山道:“督主,在下虽然对西厂各事务一窍不通,但拳脚功夫倒也拿得出手。在下不求能让督主灵光一现,打手一职也算能胜任。恳请督主让在下跟随诸位,观摩一二。”

      西厂众人对迟愉动辄呼来喝去,从没这样文质彬彬、礼数周全地询问过迟愉什么,一时都愣在原地,四周一片鸦雀无声。
      人家都这样恳求了,迟愉伸手不打笑脸人,终究是点了点头,应允了:“行吧,那你跟着。”
      这边迟愉拍板,那边已经寻出门去了。

      江清月给迟愉传音:“迟无系,这边!”
      迟愉带着邝羽山循声而去来到了频京外郭城东边的一条不起眼的街道上。
      “无系。”江清月迎上来,引着迟愉往前走。
      “什么情况?”迟愉问。

      江清月迟疑道:“不好说,你自己看吧……”她停了停“就是有点恶心。”
      迟愉交不了猝然一刹,走她身后的邝羽山差点一头撞迟愉后背上。
      只见窄巷中,一群禁军满头大汗地用钢叉把一个青面獠牙的人形按在地上,人形虽然乍一看像是叉在签字上的烤鱼,却仿佛没被宰透,还在一刻不停地鲤鱼打挺,呲着一口上下翻飞的獠牙四处乱咬。

      一个禁军小头子生无可恋地上来对迟愉作揖,面露痛苦之色地道:“督主大人,各位大人,你们总算来了,我们就要按不住了!”
      迟愉点头,示意禁军放开,那人形“腾”地越起,咧开嘴就朝迟愉咬过来。
      迟愉泰然自若,抽下自己腰上缠着的一根细银链来,朝着那人甩过去,那银链宛如活物,灵蛇般缠住那人双腿,那人顿时重心不稳,咕咚栽了个倒栽葱。

      她这才施施然带人凑近,那人仍兀自伏地挣扎不止。
      迟愉蹲下来,问他:“你是谁从哪来的?”
      那人对迟愉怒目圆睁,咔咔咬着一口钢牙,拒绝回答,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大人……”禁军头子出声道“您看那边……”说着伸手一指。

      只见几丈厚的砖石城墙被不知道什么玩意弄出了一个一人高的大洞,黑漆漆的豁牙墙砖凄凄惨惨地和众多难兄难弟一起摇摇欲坠。
      看这墙砖,显然是真材实料,不是豆腐渣砌的。
      “兄弟,可以啊……”迟愉看着这人的铁齿铜牙里扑簌簌地往下掉石头砟子,到嘴边的“武艺高强”临时变成了“牙口可以。”

      她诧异地转头问那禁军头子:“他就是这么啃这砖头进来的?”
      禁军头子擦着汗回答:“是,是的。”
      迟愉:“…………”
      这牙不是牙,是金刚钻吧!
      好半天没出声的邝羽山突然发话:“督主,这是活人吗?”

      迟愉一愣,抽抽鼻子,一股淡淡的尸臭涌进鼻子,她伸手剥开那人一头鸡窝,果然,瞳孔早都散了。
      “这不是我们昨天砍头的那只兔妖吗?”江清月道。
      “确实是。”孟觉春回道。
      迟愉感觉到一阵不那么凉的小风吹过后背。

      现下天气冷凉,一天半尸体的味道不算大,不在下风口,尸臭不重,加之夜晚露重,风里混着股淡淡的泥土气息,一时没发现面前其实是个死人。
      尸体乃是死物,像这样活蹦乱跳,还能生啃城墙,只怕是有歹人操纵其为行尸,迟愉顿时愈发郑重起来,她操纵银链钉在地上,将那人固定住。

      她从后腰处摸出一柄匕首来,划开了兔妖背后的衣服。
      “背后没有御尸符咒。”迟愉皱眉。
      又按住尸体眉心。
      “额头上也没有。”

      再对准了心脏,直接一匕首捅进去。
      “心脏也没有。”
      迟愉眉头皱得更紧了。
      江清月干巴巴地插嘴:“不会是真诈尸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本来这章叫乌夜啼,没想到写多了,下章还是夜叉腐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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