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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画堂春 ...

  •   西厂的客厅原本叫做“忠义堂”,后来迟愉上任,觉得既不忠也不义的西厂配个叫忠义堂的客厅实属有些瘆人,就摘了匾额,重新差人打了个刻了“画堂”两字的新牌匾上去。
      此时,画堂内气氛有些凝固。

      迟愉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柄青色的鲛皮刀鞘,她盯着刀鞘上的雕花,不知道在想什么。
      邝羽山则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接过了江清月递过来的茶盏,掀开盖子慢条斯理地喝。
      过了足有一刻钟,迟愉才开口道:“彻老人这是逼着我收下你啊。”

      邝羽山捏着杯盖刮了两下茶末子,对迟愉笑了笑,没说话。
      迟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跟他用沉默对峙。
      这时候端过了茶水的江清月退到了角落里,把自己扮作是个秀丽的摆设,实际上指尖悄悄结了个手印跟迟愉用传音入耳咬耳朵。

      江清月跟迟愉嘀咕道:“这人装得跟个真三一样,啧啧啧。”
      听了她的厥词,迟愉抱起胳膊,一只手藏在臂弯后面结印回道:“什么玩意?”
      江清月回道:“什么什么玩意!我的意思是他打你耶,哼哼哼,要是那时候和你一起去河坝底下的是玲珑而不是我,那个家伙就不是湿一片衣角那么简单了。劈水铁扇可比水龙音猛多了,非刮下他一层皮来。”

      迟愉语重心长:“人家道行跟我差不多,就是那时我牵制住他,玲珑顶多也就削掉他半片衣角。”
      江清月怒了:“你是哪边的!”
      “咳!”邝羽山一口茶呛了出来。

      迟愉和江清月齐刷刷看向他。
      邝羽山礼貌地用茶盏微微遮脸,犹抱琵琶半遮面道:“二位继续,当我不存在。”
      哦豁,随手结的小破印让江清月一嗓子喊漏音了。
      此番太过尴尬,迟愉对着江清月摆摆手示意她赶紧滚蛋,待赶走了碍事的,迟愉才分出了足够能跟人对谈的精力对上邝羽山。

      邝羽山放下茶盏:“督主大人想好了吗”
      迟愉笑了声,道:“青霜刀本就是我派掌门法器,多年前被你师父骗走刀鞘,我没当面杀上沧海宗已是考虑了你宗门颜面,没想到你师父非但没有愧疚,反而来以此威胁我,邝少主,你怎么好意思。”

      这一番话可谓是咄咄逼人,唇枪舌剑几乎怼到了邝羽山脸上。
      邝羽山自知理亏三分还有求于人,姿态放得很低:“呃,督主说的,师父当年并未欺骗督主大人,此时也无胁迫之意。只是督主对在下给予一点小小的关照,在下便能将刀鞘归还,督主身上的对天之誓不也能解了?”

      闻言迟愉沉默了片刻,忽然往椅背上一靠,略有一点无奈地道:“确实,只要收你进西厂,我就能解了当年的誓,但是邝少主,既然你如此迂回地请求进西厂,就应该知道,西厂从好多年便不再招人了。”她顿了一顿,“而且就算我让你进西厂,身为沧海宗少掌门,你也待不了多久。既然如此,与其让你在西厂吃我的粮食,不如从一开始不让你进我西厂的门。”
      邝羽山放下茶盏,道:“既然如此,在下就不叨扰督主大人了。在下告辞。”说完,他站起身,拿过桌上的刀鞘往后腰凭空一塞,而后向着迟愉和江清月分别抱拳,转身便向门外走去。
      还不等邝羽山脚迈过门槛,迟愉又突然出声了。

      “慢着!”迟愉咬牙切齿地叫住他。
      江清月也同时投来愤慨的目光,却不是对迟愉,而是瞪住了邝羽山的后背。
      走到门口的邝羽山缓缓转回来,静静等着迟愉的下文。
      迟愉磨了磨后槽牙,对邝羽山道:“我许你入西厂,刀鞘留下。”

      邝羽山笑了笑,掏出刀鞘双手奉上。迟愉没好气地抓住刀鞘往后腰一收,与此同时,万里晴空蓦地突如其来一声闷雷,誓言已解,迟愉缓慢地长出一口气。
      眼见结果已出,邝羽山抱拳对迟愉一礼:“多谢督主。”

      “不必谢我。”迟愉闭目掐着自己眉心,“但是我有件事得告诉你,按照西厂旧制,入西厂需得经文试武试。”
      邝羽山一愣,不明白迟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见迟愉睁开眼直直盯着邝羽山的眼睛,道:“武试乃抵抗住考官的攻击,不少于一柱香的时间。这考题对你来说太过简单,哪怕是我,你能抗住的也远远不止一柱香,至于文试……”
      被拖出来的长音让邝羽山无端心头一紧,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迟愉皮笑肉不笑地道:“由考官出题,诗词歌赋不限,默写三篇,不可有半分错漏。我许你入西厂,自然不会刷掉你。所以,邝少主,《离骚》《九歌》《天问》三篇,背去吧。”
      邝羽山:“…………”

      他觉得是因为自己给迟愉添堵遭到了报复。
      原地无言片刻,他屁换不敢放,跟着江清月去寻间空屋,来穿这双来自迟愉小鞋了。
      整完了邝羽山,迟愉身心舒畅,感觉宛如瘦了三斤,溜溜哒哒地出了忠义堂去找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青霜了。

      迟愉回到院子里,捏了张符咒叠了只纸鹤来给青霜传信,然后便坐下慢慢等。
      不过片刻,西厂上空流光一闪,只见一道青色的影子穿过西厂肉眼难见的防御大阵只冲迟愉的院子,在落地的那一刻青光散尽,露出一个一身青衣的小孩子来。

      青霜一上雌雄莫辨的脸上尽是激动,一把抓住迟愉的肩膀道:“鞘呢,我的鞘呢?”
      迟愉掏出还没捂热的刀鞘,青霜二话不说直接握住,那刀鞘转眼间就化作一缕青烟钻进了青霜眉心。

      待青烟全然消失,青霜身上凭空多了一套青绿的玉甲来。
      原来青霜乃是刀灵身,刀鞘是其铠甲。
      刀灵非男非女,不是生灵,竟也有人的七情,它一把扬手抱住迟愉,敖敖大哭起来:“迟愉你个混蛋,你终于把我的鞘拿回来了呜呜呜,你是怎么拿回来的,是不是把自己买了呜呜呜。”

      被搂住脖子的迟愉差点被它勒死,她气若游丝地道:“我把自己给了人牙子,用卖身来得百两黄金跟彻老头赎回了刀鞘,现在跟你告个别就要跟人牙子去颠沛流离了。”
      青霜抱着迟愉抹了把自己的花猫脸,怒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好了好了放开我,”迟愉在窒息的前一秒推开青霜“彻老人他的弟子要下山历练,给塞西厂来了,我收下他誓言便自己解了。”

      青霜若有所思,道:“所以,按照你的性格,是不是给那位邝少主刨了个大坑让他去跳。”
      “哈哈哈怎么算是大坑呢。”迟愉哈哈地道。
      青霜盯住迟愉。

      “……哈哈哈也就是让他去背了几篇长诗啦哈哈哈。”迟愉道。
      青霜闻言无语,以它对迟愉的了解,肯定是几篇“长”诗。
      唔,希望邝羽山活着。
      邝羽山生不如死。

      他待在江清月为他找的空屋里抱着本《楚辞》背得恨不得以头抢地,终于在日落西山之时背熟了迟愉的坑。
      他透过窗棂看了看天色,觉得不早不晚,便带着书起身去找迟愉。路上他随手拉住个扫地的杂役问了路,径直往后院走去。

      片刻之后,他站在了一道院门前,打量着面前的门,只见上边被人用刀字面意思上的入木三分地刻着“找人拽门铃”,看得出当时刻字的人心里是有多么的不美妙。
      邝羽山默默放下了意欲锤门的手,低头寻找了一下门铃,终于在门框边上找到了一个锈迹斑斑的小风铃。

      他对着这破铃思考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如何“拽”只好用手指拨了拨铃舌。
      小风铃发出了细微的声响,几乎在同一时刻,邝羽山心中猛的一跳,连退数步往院内的房屋屋檐上望过去。
      只见迟愉盘腿坐在屋顶上,手上掐掐诀,身侧元气沸水之上升腾的水汽般云雾缭绕,隐约有道龙吸水在迟愉头顶搅动她身边的元气,似有一线接天。

      头顶苍穹雷云汇聚,时不时划过一两道刺目的闪电。
      竟是化境雷劫!
      “啪嗒”几声响起,邝羽山回头,只见几个有过一面之缘西厂执事悄然落在附近的屋檐墙头上,默默地为迟愉护法。

      邝羽山见此情状,无言地解下身后背着地重剑放在脚边,然后往后退去,几乎是贴墙而立。
      几个盯着邝羽山的执事见此收回目光,继续为迟愉护法。
      迟愉双眼紧闭,双手链接结数个手印。

      雷云翻腾不已,黑云压城之间,似乎天地都为之色变。
      然而干打雷不下雨,雷云宛如便秘,憋了半天也只是抱着劫雷不撒手。
      雷云憋了半天憋得邝羽山腿都有些站麻了,依然岿然不动。

      过了有一刻钟,雷云居然骂骂咧咧地慢慢开始消散了。
      邝羽山:“…………”
      呃,迟愉居然没能成功引下劫雷。
      雷云散尽,迟愉静坐调息了一时,睁开了眼,扫视了一圈神色各异的众人。

      她一招眼就看见了邝羽山,示意一干为她护法的执事散了,而后轻车熟路地跳下屋檐。
      迟愉拉开门,见到了重新背上剑的邝羽山,挑眉道:“背完了?”
      此人天生一对微微上挑的细柳眉,抬眼看人的时候实在是有一股蔑视之感,邝羽山对着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有点生硬地答道:“是。”
      迟愉不置可否,往后退了两步示意他进来,任由门开着,转身也跟了进去。

  •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凭空拿东西是从腰后边开了一个乾坤袋之类的拿出来的,文里忘了写了,懒癌作者刹也懒得找地方加上,这里说明一下吧。
    马上开主线剧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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