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踏莎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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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帷帽女子似乎是某个神婆，从白雾中闪过的人影为数不多的口型看得出——因为只有画面没有声音——有人恭恭敬敬地称呼踏为教主。
是个不怎么常见的称号，西厂几人当时就想起了梅晚小姐专门跑来西厂告诉他们的事情。迟愉捂脸道：“别这么巧啊。”
邝羽山无语道：“你都来这了，就别捂了，我是不会让你罢工的。”
迟愉就着台阶，装作无事发生，道：“我知道，走吧，就是掘地三尺我也会把线索找出来的。”
葛藟原地处高原，风刀子一般，还好有真气护体，不然就迟愉这踌躇一下，指不定都够她冻成冰雕了。
邝羽山无声地看她，直到把迟愉看得默默跑走，他才作罢。其实迟愉的犹豫还是很好理解的，毕竟前几天才被暗算，此时他们在明，对方在暗，大概率还会翻车，在还没有摸清对方老底之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然而时间太紧，稍微一慢一慢就有可能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方才迟愉属于是干活前的懈怠抓狂抓完了也就好了。只是还没走两步，邝羽山停住了脚步。
迟愉疑惑地回头。邝羽山脸色苍白地看着她。迟愉挑眉。邝羽山：“你准备怎么查。”
迟愉似乎是十分轻松地一摆手，道：“也没有多麻烦，就是用神识把这个叫什么葛藟原扫一边再说。”
“什么？”邝羽山脸色更苍白了。他忽然理解了迟愉刚刚地逃避了，换他来，他只想南海妖洲为什么还不被海淹了。
于是迟愉满意地带着一位垂头丧气地沧海宗少主，去愉快地巡视葛藟原了。
直到天色擦黑，两人落回原地。迟愉掏出传讯符纸看了两眼，长叹道：“不出所料，他们那边也一点进展也没有呢。”
说着还大力拍拍身边吊着一口仙气的邝羽山。
邝羽山瞪着一双死鱼眼瞅了瞅她，悲伤地继续低头研究地上地草。看着地上勃勃生机地草，迟愉突然道：“草。”
邝羽山气虚得跟漏气了一样,提醒她道：“不要骂人。”
迟愉又给了他一巴掌，不满地道：“谁骂人了，我是说，你提醒我了。对的，草。”
邝羽山混沌地脑子转了两圈也没想起来她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头蒙得连迟愉拍在肩上也觉不出疼了。他想不明白，明明是两个人一起扫完了整个葛藟原，他都要变成死狗了，这个人怎么还生龙活虎的。
迟愉兴高采烈地蹲下去，伸手抓住地上的草，使劲一拽，便见地上的草根连着根，虬结的根系互相攀附，被迟愉这样掀起，还藕断丝连地连着地面。
邝羽山眼睛迷离地看看她手里地草，又看看迟愉本人。
“看看，”迟愉指着草皮，道：“生灵气息是混淆气息地绝佳事物，我们刚刚绝对漏了东西在地底下。”
邝羽山颤抖地问道：“所以你想说什么。”迟愉两眼一眯，眼睛比下弦月还要弯，道：“再扫一边这葛藟原。”
此言一出，邝羽山几乎可以在迟愉露出的一丝眼仁里看到了幸灾乐祸和风水轮流转。显然迟愉的幸灾乐祸是十分有理由的，因为接下来的时间迟愉塞给他一根一尺长的铁锥，让他每隔一段就把这玩意杵地里，用神识感知泥土里的东西。
他浑浊的脑子在触碰到一片也许是人的事物时，终于有了点反应，他麻木地戳戳迟愉：“有东西，你看看。”
迟愉闻言打量了一下他绿得跟脚底下的草皮还绿的脸色，大发慈悲地道：“行了我看看，你去后边歇一会把。”
邝羽山梗着脖子点点头，走到迟愉身后慢慢调息。铁刺还插在地里，迟愉上前握住，微闭眼睛，将神识借此传入地底，待碰触到东西，她心里已经有了预测。她手上一使力，气劲一震。连声巨响在耳边炸起，连锁反应炸出的坑几乎在转瞬间炸了二里地。成片地尸体像被炸出来一般，喷涌而出，稀里哗啦地淌了一地。
残肢断臂流水似的滑到邝羽山脚边，尸水和肉乎乎地蠕虫粘到他地衣摆上。邝羽山呆愣地直视眼前地景象，谁知身体比脑子更先反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胃酸都到嗓子眼了，他才反应过来，慌不迭地侧头弯腰，吐在了一堆白中泛绿额残肢上。
那边迟愉先是阴沉地扫视了邝羽山一眼，认定他暂且吐不死，便将心神放在了她才炸出来地大坑上。其实准确地来说，不是她炸的。尸体沉积地底，产生了大量沼气，她轻轻一点，就全炸了。
邝羽山以濒死之身拽住迟愉的衣角，心中震惊和疑惑无以复加，用一听就快死的气音，向迟愉道：“你都干了什么？”
看迟愉的表情，她原本是不想回答的，可是邝羽山既然问了，出于某种心理，她还是回答了：“没什么，这葛藟原本就是高原，一年到头都寒冷异常，植物长年累月腐烂不掉，陈草尚未湮灭，来年春风一吹，新草又在陈草上发出来，于是积累了有几尺厚的草。这些草棉被一样覆盖在泥土上，往这底下埋尸体，可以数年不腐。但尸体积攒久了会有沼气，我刚刚手一滑，就这样了。”
站在超脱活人能接受的尸堆里，常人站着都是一件难事，好在邝羽山不是常人，他吐完一轮，又让冷风吹了半天，终于清醒了一些。咽下喉咙里濒临崩溃的咆哮，他好歹是找回了自己的声带，能够发出声音了。
所以他还是问了当下最应该问的问题，道：“好吧，接下来你要怎么办？”迟愉猛掐自己的眉心，道：“能怎么办，先通知秋玲珑，眼下这种情况，已经不是我们西厂自己的事情了，让她联系家里人。我们先走一步去查一下罪魁祸首，不过我看着这连环尸阵，凶手指不定早跑了。”
邝羽山觉得被堵得要窒息了。迟愉掏出一摞阵盘，开始推算，似乎是又没邝羽山什么事情，他也不能干等着，就找了块干净地方准备调息。一口气还没上来，迟愉便站起来招呼他：“走。”
以前他还能腹诽两句，此时却是没有半分心力，只是沉默地站起，跟着迟愉而去。此时两人心里已经有了推测，只是没有明说，对视一眼，显然是想到一块去了。邝羽山御剑飞在半空中，回头看看脚下的尸山，只觉得一股郁气沉在肚子里。先前在矿坑中的重重黑影，虽知道都是死魂，但到底不具备人形，他还能作壁上观地冷眼视之，然而此时抽象地黑影，变成了实实在在的人尸体，他突然就明白了一些事情。
之前他向迟愉表达了一下心中不解，他问：“你身在法门之中，心在法门之外，身心不一，你如何能悟得大道。你境界久久不能突破，恐怕有此种原因在里。”
迟愉看起来比他还莫名其妙，反问道：“你是人又不是神仙，不高局云端之上，你修天修地，不修本心？你能见死不救，你良心不会不安吗？你良心都不安，不更滋生心魔？”
他当时想的是，我等修仙之人，本就超尘，乃是世外之人，你尘缘如此之多，不反省自己，还反问我。
而此时，四周阴风阵阵，耳边似乎也有万鬼齐哭，他抬头看着那朗朗乾坤，忽然就有一些理解了迟愉这“门外之人”了。
迟愉用阵法推演出来了一个方位，她带着邝羽山落下。葛藟原坐落于连绵雪山之间，周围自然是数不清的高山。
邝羽山现在看到山就觉得没有好事，但现在只能跟着迟愉，他只好硬着头皮跟上眼前的人。
迟愉不知何时摸出了一盏灯，灯芯却不是普通的暖光，而是鬼火的幽幽绿光。迟愉解释道：“我以法阵推算出了怨气所向，而后取了一点磷火，这样靠近凶手的时候，我就可以观火苗的大小来找人两人。”
于是乎两人来回转了一圈，来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山洞跟前。
迟愉招呼邝羽山：“走，进去了。”
难怪站在洞口便觉其中难以窥测，这山洞七弯八拐，迟愉和邝羽山绕了半天，还是没找到路，不但如此。拐了一会，两人十分俗套地站在了一个岔路口前。
邝羽山看迟愉，迟愉也看他。
光靠心有灵犀显然是在他们为数不多地默契面前没用，最后还是需要迟愉开口：“你一边，我一边吧。”
沧海宗少主地底子还是非常地有的，他虽然有种不好明说地逃避，但听人话，点点头就要走，又被迟愉叫住了。
“你跑这么快做什么。”迟愉说着弹过去两张符纸，“一张传讯符，一张传送符，拿着。有事记得叫我，我有事你也得记得回我。”
邝羽山抬手用二指捏住，挑了一条路走了进去。
迟愉目送邝羽山的身影消失，自己也转身走进一片沉沉的黑暗里。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第十三章 踏莎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