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我转运了》九号电池

4、出租屋

　　幸好离得不远便有家医院，江岸带着梁昳直奔而去。

　　停好车，江岸先没熄火，捏着手机准备下车，扭头跟正准备拉开车门的梁昳说：“你坐会儿，我去买双拖鞋。”

　　梁昳往窗外瞄了眼不甚干净的地面点点头，哑着嗓子红着眼睛道了声谢。

　　江岸记得一般医院里都会有些面对病人和家属开放的超市，里面基本的生活用品都有，他乘电梯到一层，果然在大厅角落找到。

　　挑了一双白色，女士37码拖鞋，又拿了漱口水、矿泉水和一条发带，江岸让老板把这些东西装进了个小塑料袋，他扫码付款后拎着离开。

　　梁昳在车上吹了半天空调，身上舒服了，嗓子就凸显得更难受，好在江岸回来得很快，他直接走到副驾驶，开了车门，弯腰把拖鞋放到梁昳脚边。

　　他看到两只涂着珠光色指甲油的脚丫伸进了拖鞋，肤色竟不比塑料的冷白色差多少，幼细的脚趾往前够了够。

　　江岸解释：“看你脚不舒服，就买大了一码。”

　　梁昳点了点头，下车后自己关好车门，江岸摁了下钥匙锁好车，带着人去挂号。

　　“挂号费20，身份证给我。”

　　这两样梁昳都没有。

　　江岸凑到窗口帮忙解释：“我们是在外面吃饭的时候没注意，她嗓子被鱼刺卡了，没随身带着身份证，提供给您身份证号码可以吗？”他又开了手机准备扫付款码。

　　护士朝他们两人瞧了眼，犹豫下，“行吧。”

　　梁昳咽了咽唾沫，“23XXXXXXXXXXXXX，姓名梁昳，年龄25周岁。”她解释了一下，“我还没过公历生日，所以还是25周岁。”

　　江岸在一旁很轻地笑了笑。

　　拿着病历，他们找到耳鼻喉科在三楼，江岸陪着梁昳上去。

　　好在人不多，梁昳拿着病历在门口往里看，正撞上值班医生目光，是个看着挺和蔼的老大爷，他冲梁昳招手让她进去。

　　江岸要跟，梁昳伸臂挡住他，费力地说：“你在外面等。”

　　江岸目光询问。

　　梁昳拧着眉毛，想尽量简短解释清：“张大着嘴啊啊啊的样子很丑。”

　　而且我们还没那么熟，我不想让你看到。

　　江岸了然神色，从塑料袋里拿出发带，叫她一会儿扎上头发，接着往走廊长椅上一坐，“去吧。”

　　事实证明，梁昳要江岸等在外面的决定是正确的，整个拔刺过程梁昳十分痛苦，因为从小她就学不会什么叫“把舌头压下去”，那根类似一次性冰淇淋勺子的木棍一压上她舌头，她就忍不住要干呕。

　　反复折腾，连好脾气的老大爷都被她折磨得有些无奈，重重地叹口气。

　　梁昳抹了一把沁出的眼泪，“我这次一定多坚持几秒。”

　　又十几分钟后，梁昳抹着眼睛走出诊室，身后大夫叮嘱，“建议你以后还是少吃鱼。”

　　江岸见她出来，走到她身边正好听到这句话，他憋了笑意，“很中肯的建议。”

　　梁昳瞪他一眼，不大高兴，“一年也吃不了几次，也是赶上今天倒霉。”

　　江岸又递给她漱口水和矿泉水，等她到走廊尽头的盥洗间漱了口又喝了两口水，问：“那现在嗓子舒服了，接下来送你回家？”

　　梁昳“嗯”了声，“那个，今天谢谢。”她手指不自觉地抠着矿泉水瓶身。

　　她现在才有空闲心思注意到，江岸今天穿了一件麦昆的黑色短袖，图案简约，搭配同品牌的黑色长裤，鞋应该是Tod\'s的，比之前两次看着都休闲，也显年轻了几岁，这模样挺能吸引年轻女性，他们往电梯口走这段路，周围的女性目光总会多在他身上停留几秒。

　　江岸没说不客气，进了电梯，他按下“-1”，像是提醒梁昳，“别忘了还钱就行。”

　　这人......真是一点都不让人念他的好。

　　“还还还......我回家就马上还，微信上转给你行吧？”

　　“你怎么加我？”

　　“呃，”梁昳想了下，“你加我吧，让付诗语推荐给你。”

　　“我和她也没有好友。”

　　“别扯了，你们不是一伙的么？”

　　电梯门开，江岸在前面走，因为腿比梁昳着实长不少，没走得很快，梁昳正常步速也有点跟不上，她加快了脚步。

　　江岸声音懒懒的，“像吗？我们要真是一伙的，上次在你那出租屋我就应该按她说的，用一堆法律名词把你侃晕，把你坑得哑口无言。”

　　走到车旁，梁昳去拉后座车门。

　　“坐前面来，我又不是你专职司机。”

　　梁昳腹诽一句，坐进副驾驶，接着之前话题，“坑我还是有点难度，我会据理力争的。”

　　江岸转过头，似是在重新打量她，“看得出来。”

　　梁昳跟江岸报了地址，车驶出医院，一路没怎么遇到红灯，在小区门口，梁昳让江岸把她放下。

　　下车前，她说：“我手机号131XXXXXXXX，微信也是这个。”

　　江岸说了声好，意思他记住了，又说了句，“回去慢点走，这两天别吃咸的辣的。”

　　没等梁昳说再见，他就开走了。

　　**

　　梁昳回到家，感觉气氛像刚刚被投放完原子0弹的广岛一样凝重。

　　电视没开，沈丽珍抱着胳膊端坐沙发，给她拿拖鞋的梁永昌不停地在使眼色。

　　这情况在她家并不多见，但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让人有种黑云压顶的感觉。

　　梁昳刻意放轻了脚步，企图装作隐身，躲回自己房间去。

　　其实她差一点就成功了，只不过......还差几步就要握到门把手，沈丽珍突然开嗓：“你回来干嘛？”

　　梁昳无奈回头：“晚上回家睡觉啊。”

　　她觉得沈丽珍简直是倒打一耙：“手机没带、钱包不拿，我跟你爸回到饭店找了你好几圈，你能不能让我们省点心啊？”

　　“我嗓子扎了刺，去医院拔刺了。”病历还攥在手里呢，梁昳挥舞给她看。

　　“你一分钱没有，哪个医院义诊啊？”

　　“你还知道我一分钱没带？你还不是催爸赶紧开车回家！怎么着我死在外面你就高兴了是吧？是你先把我扔下的！”许是因为这一天的坏情绪一直憋在胸口发酵，终于咕嘟嘟抑制不住要爆发出来，梁昳朝着沈丽珍大喊道。

　　“小昳，别这么跟你妈说话。”梁永昌拉着胸膛剧烈起伏的沈丽珍，帮忙劝道。

　　“好，那咱们就说今天跟你那男朋友和他妈见面的事，你听他们说的有一句是人话吗？”

　　梁昳强调：“前，前男友，我已经跟他分手了。”

　　“好，就算是前男友。那事实总证明了，没有我们帮你把关，你自己什么事都做不了吧？你说说，从搬家、上学、考公务员哪一件事是你自己决定的？你就什么事都干不了也干不好，还是得我们替你安排！”

　　“你那就是控制欲旺盛！你控制了我爸不过瘾，还得控制我！你管不了我们就没有成就感，为我好，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原因！”梁昳脱口而出，其实说完自己也立刻就有点后悔了。

　　沈丽珍像是骤然被扎破的一个氢气球，“嘣”的一声炸开，碎片瘪下去，她捂着脸，好半天，从指缝中传出一点呜咽声。

　　梁永昌赶紧，“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快跟你妈道歉。”

　　梁昳脖子一梗，她有种被逼上梁山的悲壮感，这个台阶死活不下去了。

　　一时僵持。

　　梁永昌刚想叫梁昳回房间去自己反思反思，沈丽珍又出了声，“既然你这么烦我‘控制’你，从今天开始，你爱怎么过怎么过我不管了。”

　　以前她们母女俩吵架，沈丽珍也不是没放过这种狠话，梁永昌和梁昳都没当回事。

　　但沈丽珍接着说，“你一会儿就收拾好了你的东西搬出去，你也是有工作的人，能养活自己，以后你在外头自生自灭我不管了，家里的几套房子你都不许去住，你肯定能把自己安排好的。”

　　梁昳：“......”措手不及。

　　半小时后，梁永昌送拎着两个大行李箱的梁昳下楼，他瞅着箱子劝梁昳，“不用拿太多衣服，没立秋呢，你妈气消了你就回来了。”
　　梁昳深以为然，“我也这么想的，不过这都是夏天的。”
　　“那你现在去哪儿？”
　　梁昳晃晃手机，“我朋友家，”觑着梁永昌神色，补充：“女的，不过爸，你还是给我转点钱吧，我一个人在外面花销很大的。”

　　梁永昌叹声气，给她在微信上转了一万，“在家也没看你花销小到哪儿去，你朋友呢？”

　　梁昳指了指小区门口，方卓的车，“那儿。”

　　梁永昌跟着到车边，跟方卓寒暄了两句，诸如给你添麻烦了之类的客套话，方卓已经从梁昳那儿知道了大概的前因后果，也表示自己能把梁昳照顾好，只管叫梁永昌放心。

　　梁永昌目送她们开远，小跑着回家哄老婆去了。

　　方卓把梁昳带回了自己婚前的一处住宅，现在分居阶段她也是自己住在这儿，三室一厅，一间做书房，还剩两间卧室，梁昳被安排在了次卧。

　　到方卓家，洗了澡，换上干净睡衣，方卓把给她准备的各色水果端到茶几上，两人各瘫一边，边吃边聊。

　　方卓问，“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找房子，搬家，独立生活。”
　　“你迟早也得回家，就在我这儿住着呗。”

　　梁昳剥了一颗荔枝往嘴里塞，“其实我也想试试，独居是什么感觉。”
　　方卓直接告诉她答案，“挺爽的。”

　　“叫你这么一说我更向往了。”

　　“那你就向往着，反正一时半会儿你也找不到合适的房子，等你找到了，想搬了，我再帮你搬家。”

　　这个方案行，梁昳很赞同，伸手去摸果盘里的山竹，这时候手机铃声响起来。

　　是个她存过的码号，座机。
　　糟糕，是租给付诗语那房子的物业。

　　梁昳不情愿地接起来，对方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梁昳听她絮絮叨叨说完，绷着脸给付诗语打电话，被拉黑。
　　微信发消息，也被拉黑。
　　倒是有一条好友申请，来自江岸。

　　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梁昳迅速通过江岸的申请，并拨了一个语音通话过去。
　　那边接通。

　　“喂，你同伙跑路了，你跟我去一趟秀云花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