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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出租屋 ...

  •   比平时晚了一个多小时回家,梁昳坐到桌前吃饭的时候,还是没躲过沈丽珍的几句盘问。

      梁昳不明白怎么家长们总喜欢用这种不停灵魂拷问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关心。

      她简单答了,是朋友也住这个小区,临时她帮了点忙应付了过去。

      不能说实话,要告诉沈丽珍下班后她跟着上司去派出所半日游,沈丽珍又要产生一大堆漫无边际且无厘头的联想,那她纯粹是给自己找麻烦。况且,她也明白沈丽珍的担心还是源于那件事......虽然时过境迁,真的没什么必要了。

      饭后,沈丽珍下楼去散步,梁永昌被她“硬要”一起陪着去,梁昳以上班累天热为理由躲过一劫,把碗碟放进洗碗机之后去洗了澡,出来后头上裹着干发帽,穿着睡衣到冰箱里取半个西瓜,用勺子挖着吃。

      她毫无形象地瘫在沙发上,手机响起,是方卓打来的语音电话。

      梁昳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凉西瓜,接起来。

      挺长时间之前她看过一个小妞电影,内容乏善可陈,但里面有一个理论,在今天是得到了验证的——女人之间建立友谊其实很简单,其中有一条便是分享彼此最囧的时刻。

      因为今天这场乌龙,她和方卓之间的距离迅速被拉近了。

      梁昳不是没被沈丽珍他们叮嘱过,最好不要跟同事成为朋友,可一来她这样的性格,确实也没几个能说得上话的好友,二来,她很羡慕也向往方卓身上那股雷厉风行的执行力和飒爽的气质,可能跟粉丝面对偶像的心情差不多,她对方卓是很乐意亲近的。

      听见她声音含糊的“喂”,方卓问,“你这么晚还吃东西呢?”

      梁昳咽下果肉,“啊,为什么不吃啊?我放松的状态下,如果嘴闲着,就会觉得很空虚。”

      “年轻真好。”方卓感叹,她正对镜贴面膜,脸绷得紧紧的。

      “对了,那个小男孩,后来你们又达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他表哥来干嘛的?”梁昳想到江岸,今天看到他开了辆看着不便宜的车,她唯一想到的可能就是,江岸在房地产中介这个行业做到了业界翘楚,收入相当可观,可他看着又像是付诗语的老相识,那俩人看起来郎才女貌的,很难不让人往八卦的方向揣度他们的关系。

      梁昳也是个俗人,对自己的“老赖”房客可能很狗血的感情故事多少有些好奇。

      方卓说:“也没什么,聊了几句天,那男孩是附近科大读研的,倒是他表哥,听了几句来龙去脉就猜到了我要干嘛,还给了我几个挺实用的专业的法律方面的建议,”说到这儿,方卓停了一下,“我随口问了他在哪家律所工作,你也知道我这案子不难,只是接了多少会有点得罪那家人,我之前咨询过的几个都畏头畏尾的。但是他说,他好几年不执业了,连资格证都注销了,还挺可惜的。”

      梁昳咬着勺子表情困惑:“他是律师?我之前见过他,他自称是房产中介啊。”

      “嗯?这跨度有点大,那可能是......人各有志了?”

      弃法从商?哦不,从房?什么鬼......梁昳虽然觉得江岸这人很奇怪,而之前那次跟他和付诗语三人的短暂的相处也总有种说不出的不对劲,但眼下她还没那么多闲心去琢磨这个,凭上次江岸说的那些,她应该不会在付诗语这儿吃亏吧?

      算了不管了,那也是之后退房的时候,她再需要锱铢必较据理力争的事。

      又闲聊几句,方卓问起明天,梁昳跟她提过的,与周志远家长见面的事,说这是大事,如果之前周志远订的餐厅梁昳不满意,她跟几家本市挺有名,也上档次的餐厅老板都熟,可以帮她安排。

      梁昳道了谢,又说:“这件事上他倒是比我还上心,早早地订好了临仙居的包房,菜也是他挑的。”

      方卓沉吟了一下,“你说他父亲很早就去世了,他和他妈两个人相依为命很多年?”

      “是啊。”

      “我只是猜测,这也是你爸妈强烈反对的原因,并不是对单亲家庭长大孩子的歧视,只是这种成长环境,导致他们在性格上多少都会有一些......”

      “缺陷,”梁昳补充上,“确实有,经常会在我面前念叨他妈这么多年的不容易,有的时候会莫名其妙的自卑,但谁都不是完美的人,我总觉得,再跟其他的人谈恋爱,也不一定就比他更适合我。”

      “也对,那就祝你明天一切顺利啦。”

      “嘻嘻,晚安哦。”

      方卓那边,挂断了语音,她切换回微信的主界面,给一个备注为“似乎是小梁追求者”的好友发过去几个字。

      【临仙居,五点】

      很明显对明天的见面,梁昳自己都没什么信心,而据她获知的有限信息内可推测,梁昳那男友周志远的软硬件也明显不如这个江岸,既然他今天都拜托到了自己身上,她不介意小小的助攻一把,要是梁昳明天喜气洋洋地挽着未婚夫的手出来,正好叫他死心。

      但如果明天梁昳的情绪不好,至少还能有个人去逗她笑。

      **

      第二天这顿饭,梁昳一家三口都精心准备。

      沈丽珍和梁昳在周末的早晨也没能睡到自然醒,母女俩去办了卡的美容院做了全套的妆发,梁昳还穿上了几年不会上身一次的小裙子和高跟鞋。

      沈丽珍虽然心情不佳,看着女儿这样赏心悦目还是欣慰的,表示以后就应该多像今天一样打扮,看着有气质婉约多了。

      梁昳往耳朵上扎一枚钻石耳钉,对这个建议十分排斥,她是坚信自己横竖与婉约二字扯不上关系的。

      怕堵车,他们特地提前一个小时出门,到餐厅门口,正好周志远也带着他妈乔贺梅正在停车。

      几人一起上楼,到上菜前的寒暄,气氛都很融洽。

      五个人,十二道菜,梁昳知道周志远生活上一向节俭,今天这桌,他也是很有诚意了。

      但梁昳的心始终在嗓子眼提着,周志远给她夹了一块清蒸鲈鱼,她对他笑笑,鱼肉吞进嗓子,见乔贺梅放下了筷子,清了清嗓子,是要准备说话。

      “那个......小昳爸妈,今天我们两家家长聚在一块儿呢,主要是为了商量孩子们的婚事。两个孩子呢,在一起也有六七年了,知根知底,现在小昳又考上了电视台,志远在学校的工作也蛮稳定的,是时候组建一个小家庭了。”

      沈丽珍和梁永昌放下筷子,微笑倾听状。

      “那既然说到结婚呢,其他诸如婚礼、蜜月啊都是小事,最主要是这个婚房,毕竟这关系到小两口结婚之后几年十几年的居住问题。”

      沈丽珍点头,插了一句,“乔姐这话在理,我们最关心的也是着这件事。”

      乔贺梅拿起酒杯啜了一口,“这件事呢,两个孩子之前商量过,志远回家也跟我提过,他们在珠江路那边啊,看上了一个新开的楼盘,想在那儿买房。”

      沈丽珍:“是,小昳也跟我们提过,我和她爸开车去了一趟,确实不错,小昳看中的那个户型也不错。”

      乔贺梅笑了:“是,我虽然没去,也看了资料,房子是好房子,离小昳单位也近,户型嘛,我一开始是想让他们买那个两室两厅的,110平足够小夫妻住了。”

      梁昳在桌下拉了一下周志远的袖子,周志远立刻转过头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小声说:“放心。”

      果然,乔贺梅继续说:“但是后来呢,小昳说她想要一间书房,觉得148平,三室两厅两卫的那个更好。”

      梁昳补充,“我是想着一步到位了,以后有了孩子也能住得下。”

      沈丽珍颔首,“我觉得小昳考虑得对。”

      “阿姨,后来我妈也同意买三室的了。”周志远在旁解释。

      “哦,”沈丽珍只吐出这一个音节,一幅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想着啊,孩子们都看好了,那就买吧,那就涉及到这钱的问题了,现在森城房价你们也都清楚,跟之前你们家举家搬过来的时候大不同了,小昳看好的那个楼盘呢,单价三万五,还不算好楼层的溢价,那一套下来也得五六百万,我们家情况.......志远应该也跟你们说了,这么多年我一个寡妇把他培养长大也没什么积蓄,我手里呢,有五十万存款,都用来给小两口买房,其他的就得需要你们帮忙了。”

      梁昳瞪周志远,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不是说一百五十万吗?”

      周志远安抚地攥了攥她的手。

      沈丽珍替梁昳问道:“我记得之前,两个孩子商量好的是,首付我们各出150万,剩下贷款,两个人往后慢慢还。”

      乔贺梅捋了一下头发,“是这样的,考虑到两个孩子结婚以后我也不跟他们一起住,这一个人独居,我身体也不好,总得留一点养老钱在手里傍身的,再说,志远也跟我说过,这几年,你们陆续在森城投资了几套房子,当初四五千一平买的,如今也翻了几番了,卖一套最小的给孩子做首付都是绰绰有余的。”

      “这个嘛——”沈丽珍坐直了身体,两手交叠搁在桌面上,“如果您这边能接受,我们也同意,我们手里存款,再像您说的卖掉一套房子,直接全款给孩子买房也可以,我们甚至愿意写上两个孩子共同的名字,同时结婚一应的花销,我们娘家都一力承担。不过既然是这样,我们希望就像别人家,入赘的那些条件一样,以后逢年过节,小两口要回到娘家跟我们一起过,孩子以后呢,姓女方姓,叫我们爷爷奶奶。”

      周志远急道:“阿姨,这可不行——”

      沈丽珍摆摆手,“你先别急,听你妈妈说。”

      乔贺梅比周志远从容很多,“我一直觉得,结婚是两家人帮助孩子们成立一个新家庭的事,并不像以前,分得那么清楚嫁啊娶啊的。”

      沈丽珍更淡定:“但我们花了钱,总得享受到该有的待遇。乔姐,您也炒股吧?您说,这散户和大股东,待遇能一样吗?说出去也不合理的是不是?”

      乔贺梅笑着摇头,“这是孩子们婚事,又不是谈生意。再说,以后你们的也不都是小昳的,是小两口的。”

      梁昳掰开周志远握着她的手,“我没打算结个婚掏空我爸妈,再说阿姨,您的钱以后不也是周志远的么,为什么就不能多出一点儿呢?”

      周志远喝止她:“小昳,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梁永昌一直没插得上话,逢这尴尬场面,他擦了擦嘴,正好打圆场,先说梁昳,“小昳,你这样说话确实不懂事,做小辈的,不能这样对长辈提要求。”

      再跟乔贺梅说:“志远妈妈,你的意思呢我们也了解了,你说的这个方案呢,之前我不是没跟她妈妈商量过,我们的态度呢刚才也跟您说清楚了,那既然您这边不大认可,不如回家你们母子俩再商量商量,看有没有什么折中的办法。”

      乔贺梅脸上笑意变淡:“本来孩子结婚是挺好的一件事,没想到弄得这么僵。其实本来呢,我们家的亲戚啊,我身边的朋友都劝我,希望志远能找一个本地的女孩,这样呢,有共同语言,有积攒下的人脉,对以后志远的事业也是有帮助的。但我这个人心软,念着,两个孩子这么多年感情,你们家也算是本分人家,我才愿意出钱支持志远结婚的。”

      沈丽珍目光投向梁昳,这话里的贬低之意谁都听得出,但她压着火,是念着女儿的面子。

      但这偏偏是梁昳的逆鳞,她是个很双标的人,自己跟沈丽珍吵架,可以把人气哭,但容不得外人这样轻慢她父母。

      她呵呵一声,“阿姨,我不觉得一个高中英语老师,以后的事业能发展到哪里去。我明白敝帚自珍这个道理,您心里觉得您儿子优秀得不得了,大概公主都娶得,可惜我不是公主。但我们家也没想着高攀您家这种森城土著,这么多年修炼出与自身条件完全不匹配的自视甚高,连给儿子买套房子的钱都没有。”

      她明白自己这么说,今天就是谈崩了。

      喉头梗痛,她站起身,“爸妈,咱们回家吧。”

      沈丽珍和梁永昌跟着起身,周志远一把攥住了梁昳的胳膊,“小昳,你先别走。”

      梁昳白他一眼。

      对面,乔贺梅嗤笑一声,“儿子,你不用着急。就她们家这条件,迟早还得回来找你,一个二手破鞋,谁还能抢着要不成?”

      梁昳全家脸色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变得煞白,梁昳一根一根掰掉周志远的手指,“现在我们是真的完了。”

      **

      从包房回停车场,这一路,一家三口之间的气氛都很微妙。

      坐进车里之后,沈丽珍终于忍不住:“你找的这是什么人?”

      梁昳也没想到,自己的坦诚换来的是周志远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将那件事分享给人听,“我没想到他会这样。”

      “该你硬气的时候又怂了,非扯着我要走,不然我真想问问她,什么叫破鞋?我们家孩子是出过一点意外不假,但那也没发生什么实质性的——”

      “丽珍!”梁永昌喝住她。

      梁昳觉得胸口憋闷得很,她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想继续讨论这件事,她去拉车门。

      梁永昌看到,落了童锁,“小昳,你干嘛去?”

      “我透透气。”她指一指不远处的江边。

      “听话,先跟我们回家。”

      “我想自己静静。”

      沈丽珍突然不耐烦,探身过去“啪”地一下解开锁,“她要去就让她去,长本事了,以为我们多稀罕跟你呆一块呢。”

      梁永昌还想劝,梁昳已经默默地拉开车门走了出去。

      沈丽珍一搡梁永昌,“不要管她,开车。”她眼瞧着梁昳没拿手机也没拿钱,晾她只是出去走走,一会儿就得满世界找人借电话打给他们求助。

      **

      梁昳赤脚坐在江边柔软的沙滩上,漂亮的鞋扔在一边。

      因是周末,天气又好,她身边热闹极了,孩子跑跳打闹,不远处还有卖气球、泳具和冷饮的商亭。

      真热,嗓子又疼,她咽了咽口水,朝商亭走了两步,发现自己两手空空,又回到自己刚才的位置坐下。

      没几分钟,有人在她旁边停下脚步,也坐到了沙滩上。

      梁昳转头。

      怎么又是江岸?

      他捏着一只冰淇淋,递给梁昳。

      梁昳接过,她真的很渴,说话声音也比之前哑,“谢了,我会还你钱的,不过我觉得你还是离我远点好。”

      江岸很莫名:“怎么说?”

      “我觉得你一出现我就要倒霉。”梁昳嗦着冰淇淋,“而且你骗我了,你根本不是房产中介。”

      “嗯,的确不是,付诗语叫我去帮忙而已。”江岸打量她,“跟男朋友约会?”

      很漂亮,如果再带上童话书上,小人鱼带的那种珍珠项链会更好。

      “刚刚分手。”她单方面宣布的。

      “吵架而已,过几天会和好的。”江岸声音很温和,梁昳觉得自己在听一档情感类电台节目。

      梁昳摇头,“他做了很糟糕的事,我们不会和好了。”

      已是六点多,太阳逐渐在往下坠,天边燃起火烧云,橘色的光打在梁昳侧脸。

      她头发有些被吹乱了,粘在脸庞上。

      江岸说:“看来分手是你提的,摆脱一个糟糕的对象是好事。可怎么,你还这样难过呢?”

      梁昳转过头,又大又圆的眼睛里盛着一点伤感,“因为我们在一起六年多,也并不是没有美好的时候。”

      江岸看着她,静静陪坐在她身旁,忽然很想伸手帮她拂掉脸上的发丝,夕阳西下,她整个人像个神情落寞的流浪儿童。

      梁昳吞掉最后一口冰淇淋,又伸手跟江岸要了张面巾纸,擦了嘴角和手指。

      喉咙的不舒服一点没缓解,反而异物感更重,她使劲咽唾沫干咳。

      江岸不知道该不该帮她拍拍背,“嗓子不舒服?”

      梁昳想起那块鲈鱼,她咳得眼泪汪汪,“可能是......鱼刺...卡着”之前没意识到的时候还没这么难受,越自己去感觉,异物感越强烈。

      江岸立刻起身,往路边一指,“去医院吧,我车在那边。”

      梁昳点头,眼泪一并落下,江岸连忙又递给她纸,“犯不上哭,没多大事。”

      梁昳一瘸一拐,“不是,我脚疼。”亏她今天特地穿的高跟鞋,现在脚后跟全破了,有的地方还在渗血,光脚走不是不行,可晒了一天的沙子真的好烫。

      江岸回头看一眼车,“但如果我把车开到沙滩,应该......”行不通,有工作人员看着呢。

      梁昳有气无力:“你要不把鞋脱下来给我穿吧。”

      “......你穿多大号鞋?”

      “三十六号。”

      “我四十三,你穿上之后会大概率摔倒在沙滩上,到时候膝盖手肘被擦破,去趟医院也算不虚此行。”

      他看了看梁昳,突然绕到她身后,两手在她腋下一提,等于是双手举着梁昳往外走。

      梁昳觉得很囧,而江岸却振振有词,“你应该不想我公主抱把你抱起来。”

      “对。”那也没叫你这样举着我。

      江岸瞥了一眼鞋子,“不要了?”

      “嗯。”

      “到了,还好你不是很胖。”

      把人在副驾安置好,江岸关上车门说。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出租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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