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妙契合》塔隐

47、第 47 章

　　白总的能量实在深不可测。他或许偷偷地长了一只通天大手，事情经他一管马上就华丽裂变了，有了崭新的新局面。

　　她的心理期待不过是一个乡村草台，在那上面给父老相亲们尬舞一曲就行了。
　　他却野心不小，盯上了十几亿人心中的舞者圣殿。

　　“国家专业舞者大赛”是云霖综艺的一张王牌。已办了两期，这第三期因为请了不少高手，收视率一骑绝尘地往上飙，碾压了同期的各类制作。

　　白总说：“过几天是他们的决赛。您将作为节目组邀请的表演嘉宾出场。”
　　这舞台听上去也太高端了。
　　妙音一时无所适从，“这样横插一杠子，不会给人添麻烦么？”

　　“不会。”他字正腔圆地说，“我以双倍价格买下了这档节目的版权。麻烦他们是应该的。”
　　这样说话时，白总可真狂得要命。

　　妙音吃不消地扶了扶额。
　　现在实属“屠龙者终成恶龙”了，她居然也手握资本力量了。

　　“呃，倒也没必要这样出风头啦。”她烂泥扶不上墙地说，“婚庆公司之类的呢？”

　　还在婚庆公司！
　　白总无语地瞪她半晌，缓缓蹲了下来。这是一个微妙的姿势。像个富有耐心的家长在劝导不懂事的孩子，也像出息很大的儿子在劝说他年老窝囊的娘。

　　一见他来这一套，妙音的心里马上举起了小白旗。好害怕整肉麻的。
　　“小姐，您对自己的舞技没信心么？”
　　“那倒不是……”

　　“潦草的舞台怎么配得上您？”白总耐心地劝她，“别说一个小小的综艺节目了，就算在天宫的盛会上，您也必须是当之无愧的首席舞姬......”

　　晕死。
　　妙音立马不耐受了，连忙说：“好吧，我同意了。”

　　白总的眼底闪过笑的波纹，缓缓起身说：“您只要精心准备节目就好。服装、配饰以及一切后勤由我来安排。”

　　妙音叹口气，也是拿他没办法。

　　如果在乡村草台上瞎扑棱，节目都现成的。上去就能跳。现在去专业舞台，倒不好捣糨糊了。必须动一点真格的。
　　她可不想当着亿万观众出丑啊。

　　接下来的日子，妙音自编自跳，一头扎进了生猛的训练。舞曲的授权是白总去运作的。曲风大气空灵，既礼赞又抒情。跳汉唐风和敦煌派都合适。

　　妙音沉浸地感受了两天，几乎把自己化整为零揉入了音符。她的舞意和主题是现成的，就是想跳一支重生之舞，感恩大道。没有别的。

　　等这个“艺术表现”学分一拿，作为“舞蹈特长生”的课程就修全了。这或许就是她最后一次上台跳舞，妙音把自己最美、最炸裂的动作都编了进去。

　　于是，这支舞的含金量就爆表了。高难的武术动作，飘风回雪的水袖元素，当代古舞的经典动作，一一有机地嫁接，形成了十分独特的个人风格。

　　她的使命就是要对身体把控到纤毫，在力量与柔情中激发最高的美感。

　　这一方面，上辈子就把功夫下足了。她演过“白素贞”。这一角色虽是正旦青衣，可演到“战法海”时，就摇身一变成武旦了。

　　武旦的基本功她练得特别夯实。
　　要把白娘子的爱恨渲染到倾城，浑身筋骨都得藏住绝活儿。现代古舞本就脱胎于戏曲和武术。对她来说，好比牛角套上竹笋——十分对口。

　　她太知道劲儿该往哪使了。

　　这些日子，她在阁楼上翩回婉转，行云流水。一沉一提，一冲一靠，一个横拧，一个空翻，都注入了无限的真心和痴心，跳得忘我极了。

　　小伙伴们一场不拉地“陪练”，看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天啊，这个空翻是人类能做的动作吗？”圆光说。
　　“姐你太美，我好爱你！”如意泪盈于睫。每看一次都是一副情到深处的样子。

　　就连白总也有了另一种沉默。浑身缭起了淡霭般的忧伤。小姐的避世之心他是懂的，可这样的艺术怎能埋没在乡村草台上呢？

　　立志做天下第一好儿子的白总绝不能同意。

　　一切后勤工作皆是他去协调的。和舞美、编导、灯光做沟通，定制舞衣，选择配饰，都是他在操心。小娃们主要负责起哄，制造热闹氛围。

　　妈妈有时听到练功的动静，也会上来看一看。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一次一次地情到深处。“天啊，我女儿怎么跳这么好啊？！”

　　妙音便说，“妈，我还不算高手呢。差得远呐。”
　　“行，你不算。我算！”许明河佯装生气地说，“你也太没自知之明了。”

　　离表演还有两天，妙音去了一趟演播厅。主要是认一认舞台，再和节目组碰一碰头。迎接她的规格太高了。不仅节目组导演来了，就连台长也亲自现了身。

　　他们不嫌肉麻地恭称“小闻老师”，使她这个业余人士诚惶诚恐。全程红着一张脸。所幸她也曾是一代名角儿，倒也托得住这样的阵仗。

　　领导们撤了之后，又和干实事儿的道具组开会，展示到时的舞台效果。
　　对他们的设计，妙音没任何意见。
　　有白总亲自把关，一切比她预想的还要好。再指手画脚的就不像话了。

　　说到底，不过就是一个毕业作品而已......

　　不知何时，会议室的门边倚住了一个穿旗袍的女人。大俗大雅的黑镶红，半身缠枝牡丹。她等在那儿朝大家看，脸上有一丝争宠时才有的那种笑。
　　仿佛在说：我就不开口，看你们啥时候理我一理。

　　有人尊称一声，“哟，聂老师来了”，她的表情才正式启动。懒懒地甩着胳膊摇晃进来，“啊呀，这位就是你们请的表演嘉宾啰？瞧上去嫩刮刮的嘛。”

　　她一笑，鼻翼处扩散出一条俏皮的纹路。略显刁钻的脸便有了万千风情。导演堆着笑向妙音介绍：“小闻老师，她是这次的主评委聂老师。你应该知道的吧？”

　　这声“小闻老师”是恭敬在外，恶意在内。妙音一下听出了导演捧杀的坏心眼儿。至于聂老师，她也识别出来了：当代舞林的一号人物聂筠。网上有上千万粉丝。

　　据说一半爱她的舞，一半爱她不怕死的脾气。她是那种被惹急了、就会“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悍妇。
　　在这个人人作伪的时代，大家都爱死她这样一号人了。

　　“您好。”妙音起身打了个招呼。聂老师交抱着双臂，含笑打量她的身段儿，“你还是学生吧？”
　　“是的。”
　　“舞蹈学院的？”
　　“不是的。我是云大的。”

　　“哦，是嘛！”聂老师笑靥如花，拍住了她的肩，“后浪可畏啊。你一定跳得很棒吧。我想让大徒弟跳嘉宾场，领导都不肯呢。”

　　妙音识趣地不作声了。有舞台的地方必有江湖，此乃自古以来的铁律。她如今只是路过这个江湖，没必要和人激烈过招。“您说笑啦。”

　　“我没有说笑。”聂筠挑起一侧眉毛，“我拭目以待，等着瞧你的精彩表演哦。”
　　说罢，扭着屁股悠然地走了。
　　到了外面，大声感慨道：“嗨，这年头什么玩意儿都叫老师了。”

　　小闻老师：“......”

　　导演嘻哈着打圆场道：“诶呀，小闻老师你别多心。聂老师就这么个直脾气，对事不对人。她这样也有她的可爱，是不是？”

　　妙音并不真的生气。
　　但也没有作伪陪笑。反正就是一锤子买卖，赶紧搞完算了。

　　聂筠的感慨到了晚上还没抒发完，还要和她的“家人”们共享共享。她发了一条内涵微博。“节目组邀请的嘉宾叫闻妙音，是个业余的。呵呵。”

　　一时间，上千万粉丝都被她煽得鸡血上脑。
　　“妈呀，不会是我所知道的闻妙音吧？”

　　“诶，她不是弹琵琶的嘛？”
　　“资本太无法无天了吧，脏手伸到这片净土来了！”
　　“我对这女孩没偏见，但是求求了，别来毁我最心爱的节目。”

　　与此同时，还有人在某贴吧曝光了一个内幕。
　　“这事儿跟孟觉之无关哦。据说是白总的意思。我表哥在电台工作，说他为她高价买下这台综艺的版权。这次电视台赚疯了啊。”
　　“哪个白总，不是我知道那个白总吧？”

　　于是，网上又炸锅了。又是一片沸反盈天。大家都说这女人太令人发指了。
　　凭啥！凭啥她一人收割两大顶级男神？

　　妙音的形象再度遭到了妖魔化。
　　所幸她很少上网，也没有通风报信的闺蜜，所以对自己“收割男神”的事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