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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   不多时,拍卖正式启动了。
      十几个美人鱼似的礼仪小姐游弋进来。手擎玫瑰花枝,步态极尽曼妙,宛如深海鱼国的仪仗队在出行。

      美女儿一来,排场就有了。晚会档次立刻拔升到皇家宫廷级。一番极致铺排后,一名奶油的司仪领着两个公证员、拍卖师登场了。

      公证员们穿着黑制服,从头到脚土得特别真实。
      拍卖师却是另一种风格。古典油头,冷峻脸,边幅齐整像个老派的英伦绅士。

      他们组成了独特的仪式感,使一切都动了真格的。

      拍卖一上来就在状态。
      第一件是明代的瓷壶。起拍十万,全场争先恐后地喊价。直接掀起了一个百万的小高潮。司仪铭感五内,不停地合掌作揖。“谢谢,谢谢,各位福德无量!”

      白总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里,像个不入戏的局外人。作为慈善基金会的老总,他一点“慈悲喜舍”的姿态都没有。
      而那些七寸在他手里的大佬们,都“心甘情愿”地杀疯了。

      之后的清宫玉镯,元代瓷碗,傅抱石的真迹,都拍出了感人的好价格。大家都特别给力。每次一有人喊价,全场人同时鼓掌,一起加油。

      这场面像得了一种善的癔病,集体地发了烧。
      足可在慈善史册上浓墨重彩地书写一笔。

      一幅风格诡异的画作被保镖送出来了。它的亮相惊艳了整晚的时光。那份得天独厚的华丽与妖魅,惹得贵宾们都痴了。
      你也嘶一口凉气,他也嘶一口凉气。

      好在哪呢?说不出来。反正就一个字,好!
      司仪激情洋溢地说:“这幅画作是杨老的古董行所捐献。经专家鉴定,乃明朝时期一位西方的传教士所画。姓名已不可考了。”

      司仪一顿神吹。
      为这幅画不东不西,不古不今的风格溯了源。

      “画布长三尺,宽两尺。在黑暗的基调上,鲜花代表着欲,骷髅代表死。老鼠在骷髅堆上爬行。长着犄角的男人俯视着俗世沧桑,眼里燃着没温度的火苗。好像在说,呵,众生,你们皆有魔性……”

      这鬼扯的文案把人煽得心里怪痒的。一身魔性的孟良庸十分来劲,乐呵呵地唱反调:“小老弟,我只听过人人皆有佛性。”

      司仪睿智地说:“人是一块原石,佛性乃藏在其中的美玉。剩下外层的部分不就是魔性么?痴爱,贪婪,嗔恨,好吃……大家说,你有没有魔性?”

      “有!太有了!”大家齐声捧场。
      一股子大型传销的味儿。

      每个人都为兼具佛魔二性快活地咧着嘴。杨老的嘴是咧得最大的,对旁边的老友抒发感慨:“我就是魔性太重了,不修行的话要下地狱了。”

      蒋万福笑着对司仪说:“你这家伙小嘴儿成精了。别吆喝了,直接说吧,这画多少起拍?”
      拍卖师小锤子朝天,庄严地喊了个价:“500万。”

      蒋万福淡淡一笑,朝天竖了下食指,“800万。”
      有人跟进:“1000万。”
      “2000万。”
      竞争一上来就血腥了。司仪感动得无以复加。手掌合十就没分开过。好像这些抽象数字都化为功德之光,洒向了无量众生……

      几个阔佬抢红了眼。小鱼小虾也偶尔乱入一下。大家都杀气腾腾的。好像抢的不是画,是秦淮河的头牌。一转眼,价格已被疯抬到两亿。

      白总脸上浮着一种哲学的冷笑,安然泰然地瞧这群人类发疯。
      畏罪行善,好滑稽。

      其实,他自始至终没对任何人勒索过一个子儿。这些人自知罪孽太深重了,争先恐后地跑来赎罪。撒钱就能赎罪么?醒一醒吧。

      这些阔佬理智都不要了。“三亿。”
      “三亿零一块。”
      “四亿。”
      “四亿零一块。”
      场面叫大伙既兴奋又恐惧。这哪是拍卖,是决战紫禁之巅。

      蒋万福把一个“五亿”噙在齿间,犹豫着是否让它问世。五亿拍一幅画会不会太败家了?回去的话怎么跟一屋子的儿孙交代?

      然而,孟良庸喊到“四亿五千万”时,他豁出去了。
      “五亿。”蒋老爷子把眼一瞪,像西班牙的斗牛。
      “行了,行了。我败给老哥你了。”孟良庸遗憾地表示认输。

      拍卖师兴高采烈地喊:“五亿第一次!五亿第二次!五亿,还有没有?”
      “五亿第三次,成交!”他欢天喜地地宣布。一时厅内掌声哗啦啦的,犹如掀了三丈高的大浪。

      蒋老爷子一脸的苍茫。
      胜利来得太虚无了,他感到悲伤欲死。他心里用已故父亲的声音唾骂自己,“畜生,八十岁了你活成一个瘪三。被人捏住七寸了吧,心虚了吧!”
      他又用自己的声音进行忤逆,“那又怎样?老子一百个乐意!”

      这一场金钱角斗太过暴力,人们的情绪一时都无法冷却了。司仪瞧了老板一眼,宣布中场休息,好给大伙一个缓冲,下半场一疯到底。

      这天的拍卖创下了许多世界第一。
      短短一小半时内,总交易额达到了惊人的一百亿。

      所有砸钱的人心都在流血。
      瞅着椅子中的白总时,无不暗自诅咒他早死。

      这死小子架势摆得多足啊!好像统一了全球的大财主啊。屁!他本质上就是个空手套白狼的。他能有啥真材实料?

      全程一毛不拔,不参与任何竞拍。瞧着吧,这些钱最终都是进他的腰包。搞这场慈善,本质就是变相的勒索,是洗.钱!

      一群大佬在心里把这货恨惨了。千刀万剐地恨。

      拍卖结束时,白总在狂热的掌声中起身,淡淡地宣布了盛会的圆满成功。照样,他不感谢任何人。一句虚情假意的甜蜜话儿都没有。

      一位女宾娇滴滴地说:“白总,你咋全程没参与竞拍呀?你自己也要带个头的嘛!”
      白总说:“当然。接下来,我将代表家族的主人宣布一件事。”

      他宣布的事直接把全场掀上天了。

      所有人都以为这场盛会的高潮在五亿的“画作”、十亿的“红宝石”上已经过去了。没想到,最大的浪峰等在这里。

      他冰冷又庄严地说:“我白某人谨奉家主之意,向国家捐赠5000吨黄金。以此支持华夏民族的伟大复兴。”

      啥,?室内陷入了水泥般的呆滞。
      沉默中,一场海啸在人们眼底涨潮。5000吨黄金是什么概念?

      国家的一年黄金产量才300多吨。央行的储备是2000多吨。
      按现在金价,5000吨黄金是多少钱?

      靠,2万亿.......

      请等一下,咱地球上存在如此富有的家族吗?
      所谓的大佬们全都傻眼了,震撼到耳鸣头昏的程度。

      这一定假的,假的!
      吹牛也不能这样罔顾现实,蔑视逻辑吧!5000吨黄金?!

      然而第二天的新闻将会证明,这一个超重量级的大新闻确实在地球上发生了。国家的权威部门证实,已受到正式的捐赠通知。
      并且,第一批黄金已由水路抵达了京城。

      全球的各大热搜经历了一次怎样史无前例的屠榜,自不必赘言了。
      盛况空前,这个词不足以形容。

      这一项伟大又粗暴的捐赠,妙音事先是有数的。
      老白请示过。
      她无所谓地表示了同意,并不担心因此会玩脱,从而遭到国家的起底。

      自从孟觉之提起“小瓶子”的事后,她就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上根本没有秘密。
      她活在一切高等生命的眼皮子底下。
      自以为藏着掖着,把一切掩饰得很好;殊不知神明悉知悉见,了如指掌。

      既然如此,便放开手脚玩这人间游戏吧,何尝不是一件乐事?话说回来,以她现在的一身本领,凡夫组织想起她的底还未必能够呢。

      所以她愿意纵着老白玩个尽兴。
      根本不带怕的。

      **

      满城都在讨论黄金,讨论这场慈善。
      大家都被白大总裁一手炮制的狂热裹挟了。

      回去的路上,孟觉之的情绪忽高忽低。一时幽默地逗她说话,一时又突然沉静到谷底。他的心态全崩了,稳不住自己了。

      他故作轻松地想:没出息,那家伙也配做你的对手?
      除了铜臭味他有什么?
      可是,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冷酷地唱反调:人家有仙魔般的神秘感,有冲天的霸主气势,有女人向往的身材和胸膛......什么都有。

      觉之一路自我厮杀着,把车开到了学府巷。
      他望着她时,有了绝症患者的眼神。静美极了,温柔极了。

      妙音木着脸,侧身望了他一会。“好啦,我的债算是还清了吧。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她拿出手机,当着他的面把微信删了。

      她做这事儿时自然而然,像小孩子之间的绝交。带有一种随意性。好像只要一哄马上又能加回来,还能跟他热乎乎的。

      若搁在今晚之前,觉之会想得比较乐观:没事,我照样去学校找你!
      现在却不一样。
      信心被摧毁了,城就破了,这件事带来的痛苦巨大无比。

      他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不让下车,“是为那个白总吗,他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妙音一愣,谢谢,有被恶心到了。
      好比把一对母亲和儿子往恋情上套,十分悖伦的感觉。

      说来有一点荒谬,她和老白就是精神上的哺育者与被哺育者。功德水,是白总不可或缺的营养。他像敬重亲娘一样敬着她,妙音百分百地确定。

      可是,这些事跟眼前这家伙也解释不清。

      她不高兴地反问一句:“孟先生呢,你又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
      这话真的要了觉之的命。
      他的唇都颤抖了,脸色煞煞白,“......妙妙,我要你如实地说,真这样讨厌我么?”

      妙音垂眸沉默了一会。在脑中选了一下答案。
      她其实想说,我讨厌的并不是孟觉之。
      ——孟觉之并不招人讨厌。

      她讨厌的是爱情本身。是男女之间被欲爱操纵得头脑发热,搞出的一切可笑行为。还讨厌贵族少爷与灰姑娘的童话。
      更讨厌灰姑娘变得痴心一片,最终却被送给别人,虐心虐身,不得好死。

      这辈子的闻妙音要越过情关,渡到苦海彼岸去。
      她不想为了一个孟觉之坏了金身。

      重生以来,妙音一直避免深入地想这个问题。然而在被逼到角落的这一刹,她明白了自己对世俗的爱是何等“哀莫大于心死”。

      ——她再也不想喝男人这一碗迷魂汤了。

      既哀莫大于心死,何不游心于大道?
      她慢慢抬眸,给了他一个最不留余地的答案:“嗯,是的。”

      觉之满脸涨得通红,眼白上都泛起了血丝。
      过了许久,他慢慢松了扣在她胳膊上的手指。

      这个松开的动作完成得藕断丝连。像被一道外力凌迟着逼开的,他这沸腾了个把月的心在这个动作上撕扯得血淋淋的。

      原来,普信男就是他自己!

      认识她的每一秒,他都能感受到两人之间的神妙契合。每一次的眼神邂逅,每一次的言语往来,都是久别的灵魂在相认,在亲热地厮磨。

      他和她之间就连互相耍心眼,也是亲切、纯真的。他的性格中本不包含这些元素,正是这种契合使他完整了,蕴生了生命的无邪美感。

      这一切,原来只是他的错觉么?

      车内的一切火花都熄灭了。
      觉之没有说话,为她打开了车门的锁。

      妙音开门下车时,真的有一点被自己虐到。主动下刀子阉割一段情缘,痛感似乎比想象中要深一些。她的心疼死了。

      但这一股疼又是痛快的,利落的。它免除了将来的一切噩梦。免除了男女之间的背叛、伤害,狂热,和生离死别。

      她一点不后悔下这样的刀子。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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