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情人》奚与之

13、第十三章

　　“下次努力。”宋浥尘重复了一句，不知道想起什么，突然轻笑了一声，对姜令说，“你还记不记得高一的时候，每次考试结束老师都会把我们叫去办公室统计分数，然后就会提前知道成绩，每当你压我一头的时候，都会装模作样地对我说一句下次努力，每次我听了都想朝你翻个白眼，觉得你怎么这么讨厌。”

　　“我知道啊，我又不是瞎子，我每次说完这句话你表情都臭的要命，可又顾忌老师在场，还要对我和善地笑。”姜令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不过我本来就是故意为了刺激你才这样说的。”

　　宋浥尘一脸受伤，“你那个时候这么讨厌我吗？”

　　“当然不是啦。”姜令安慰地拍了拍他肩膀，笑着说，“不过每次逗完你都让我很疏解压力。”

　　宋浥尘嘴角抽了抽，郑重道，“姜令小姐，你该付我精神损失费。”

　　姜令瞥了他一眼，突然停下脚步，在宋浥尘诧异的目光中，拉起他的手，在他手掌心轻轻拍了一下，语气一本正经，“宋浥尘先生，为了补偿你精神损失费，我在此许诺会做你一辈子的好朋友，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你都将得到我的支持。”说完还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宋浥尘一怔，觉得姜令话有所指，很想问她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姜令……”

　　姜令笑了一下，说，“我听过一种说法，说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但沟通却在孤岛之间架起一座桥梁，让我们每个人不至于那么孤单。”（注1）

　　宋浥尘沉默了一会儿，平静地说，“要建一座跨海大桥可不容易。”

　　姜令理解他的意思，盛简宁之于他，就像陆时琰之于她，都是放在心底百转千回，却不能轻易说出口的对象。

　　她转移话题道，“我们快走吧，等一下食堂用餐的人就多起来了。”

　　宋浥尘嗯了一声。

　　*

　　最后一门考试是英语，姜令提前交了卷，径直出了校门，她要倒两趟公交才能到父母搬的新家。

　　公交车上，一开始还有很多空位子，后来人渐渐多了起来，姜令就把位子让给了一位孕妇。

　　孕妇挺着肚子，小心地坐下，语气很温柔地对她说了声谢谢。

　　不过是些许善意，姜令笑着摇了摇头。

　　孕妇与她交谈起来，说这是她的第一个宝宝，她刚从医院做完孕检回来，医生说宝宝很健康，她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眉宇浮上一丝愁绪，说“希望是个男宝宝。”

　　姜令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问，“你不喜欢女孩子吗？”

　　孕妇苦笑道，“你还在读书，不知道嫁人之后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我婆婆重男轻女的观念很重，如果是个男宝宝我日子就会好过很多。”

　　姜令又问，“你丈夫呢？”

　　孕妇一愣，不太明白姜令的意思。

　　姜令本来想问“你丈夫重男轻女吗”，又觉得没有必要，不管他丈夫的态度如何，她已经妥协于婆婆的观念了，于是问，“他怎么不陪你去孕检？”

　　孕妇说，“他上班呢，请假要扣全勤奖，我想着自己可以搞定，就没让他陪我去医院。”

　　姜令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孕妇年纪不大，想来是结婚不久就怀孕了，经济基础应该不太好，不然也不会选择坐公交。

　　姜令好心劝她，“你下次还是打车吧，更安全一些。”

　　孕妇讪讪地笑了一下，说，“坐公交也没什么不好，像你这样的好心人总会有的。”

　　本来就是萍水相逢，姜令没有再说什么，她看向车窗，透明玻璃上映出孕妇的模样，她微垂着头，因为孕期而肿胀的手掌贴着浑圆的肚子，眉眼很温顺。

　　又过了两站，孕妇紧张地护着肚子挤开人群，小心翼翼地走下车。

　　不知道谁骂了一句，“一个孕妇TM挤什么公交！也不怕把孩子挤掉了。”

　　这句话飘进姜令耳朵里，她微微皱了眉，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思绪突然飘回到过去。

　　初二刚开学不久的某个夜晚，姜令睡到半夜被一阵尿意憋醒，她下了床，往卫生间走去，路过父母的房间却发现灯隐隐亮着，从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也不知道姜令性格像谁？这么薄情。”

　　姜令竖着耳朵听得很仔细，突然整个人怔住，后背慢慢贴到墙上靠着，冰冷的触感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心像破开了一个大洞，冷风不停地往里灌，她的感知变得迟缓，很久才回过神来。

　　“不管怎么样？我们做父母的已经尽到责任了，吃穿都没有亏待她，也尽力提供给她最好的条件。”

　　一声叹气之后，里面又说，“就算老了以后我们也有退休金，不需要靠她赡养。”

　　回到房间，姜令重新躺回床上，睡意全消，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心里在想：他们为什么得出这个结论？就因为她对亲戚态度冷淡？

　　姜令突然觉得很可笑，她深知自己不是这样的人，但这种来自父母的否定和不被信任的感觉如附骨之疽一般深深折磨着她，好像她为了来到父母身边生活所付出的努力一下子变得毫无意义。

　　为了避免自己陷入更糟糕的情绪，姜令只能把更多精力投入到学习中，在同龄人们抱怨作业太多，想尽办法玩乐的时候，她就像一台不眠不休的机器，唯有每次拿到第一名的成绩时，老师们的赞赏和同学们艳羡的表情才能让她获得一种短暂的存在感。

　　初二开学前，姜令被母亲告知她怀孕了，像是法官终于落下了锤，她突然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姜令看着母亲还未鼓起来的肚子，平静地说了声知道了。

　　广播响起，发现已经到站了，姜令回过神，向车门挤过去。

　　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地图导航，很快找到了幼儿园。此时已经放学半个多小时，孩子们大多已经被接走，姜令快步向二楼走去，找到姜晗的教室。

　　教室里，一个小女孩正在安静地搭积木，她头发梳成了两个小揪，上面系着漂亮的蝴蝶结发带。

　　姜令叫她，“晗晗。”

　　小女孩听到声音，扬起一张玉雪可爱的小脸，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激动地站起身，像个小炮仗一样冲过来，姜令弯下腰，把她抱了个满怀。

　　“姐姐！”

　　姜令摸了摸她细软的头发，说，“我们把积木收起来，然后和老师说再见。”

　　老师连忙摆手，“不用了，我来收拾就可以了。”然后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姜令，笑着说，“原来晗晗一直说起的很厉害的姐姐就是你啊。”

　　姜令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然后低头对姜晗说，“姐姐是不是跟你说过，自己可以做的事情要自已做，那你积木可以自己收拾好吗？”

　　“可以！”姜晗说完，便跑到桌子旁收拾积木去了。

　　姜令视线追随着她，同时小声地向老师打听，“李老师，不知道晗晗这一个星期情绪怎么样？”

　　“毕竟是新幼儿园，难免不适应，刚来几天哭过，不过后来新交了朋友，就慢慢变得开心起来了。晗晗是个性格开朗的孩子，你不用太担心，其他小朋友都很喜欢跟她玩。”

　　姜令心下稍松，又说，“以后还要麻烦您多多关照她。”

　　李老师自然满口答应，说，“我们做老师的每个孩子都会关注的。”

　　姜晗把积木整齐地收进盒子里，姜令牵住她的小手和老师道别。

　　“姐姐，我好想你哦。”姜晗的手很热乎，紧紧牵着姜令，热意也跟着传递到姜令的皮肤上。

　　姜令脚步一顿，弯下腰勾了一下她的鼻子，问她，“肚子饿了吗？”

　　姜晗眼睛一亮，大声道，“饿了，想吃冰激凌！”

　　“不行哦。”姜令摇头拒绝，“冰淇淋太凉了，换成蛋糕怎么样？”

　　“那我要吃草莓蛋糕。”

　　“好。”

　　买完蛋糕之后，姜令又带着姜晗去了超市，正逢下班时间，不少上班族来买菜，姜令怕姜晗被挤到，就把她抱到了购物车的座椅上。

　　知道姜令今天要回来，做饭的工作就被交到了她手上。姜令问了姜晗的意见，她说想吃糖醋排骨和西红柿炒蛋，姜令把这两道菜所需的食材买好，又买了牛肉和藕。

　　出了生鲜区，姜令并未直接去结账，推着购物车转到了玩具区，望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玩具，她低头对姜晗说，“姐姐不是跟你承诺过吗？你只要在幼儿园好好表现，姐姐拿了奖学金就给你买礼物。刚刚姐姐问过李老师了，她说晗晗表现得很好。”

　　姜晗一直期待看着她，姜令话音一落，就激动地挥舞着小拳头扭了起来，“姐姐，我最喜欢你啦。”

　　“小骗子，你上次还说最喜欢的人是爸爸呢。”姜令把她从购物车上抱下来。

　　“我现在最喜欢你啦！”姜晗讨好地抱住她的手晃了晃，姜令撑不住地笑了出来，点了点她的额头，“快去挑吧。”

　　“这个芭比娃娃可以买吗？”姜晗挑好礼物后，乖巧地问姜令。

　　姜令看了一眼价格，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遂点了点头，“可以。”说着帮姜晗把芭比娃娃套装从货架上拿下来。

　　芭比娃娃套装有半个姜晗那么大，她连忙接过来艰难的抱住，姜令问她需不需要帮忙，她却摇了摇头，一脸的坚持。

　　离开之前，姜令又去益智玩具的货架上挑了一盒拼图，她想用这个锻炼姜晗的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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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1：这个说法不是原创的，原句应该也不是我写的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