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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 ...

  •   最终,唐潇没敢让罗西见到纪如年。

      谁知道这个神经大条的女人会不会重重地拍一下纪如年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回头跟唐潇说:“这小子不错,找时间赶快把他给办了,以免夜长梦多。”

      那画面简直不要更恐怖!

      唐潇打了个哆嗦,把广雅社为她准备的酒店续费后挪给了罗西住,自己率先回到了纪如年家里。

      最后一个接触余桐的人是樊灼,想要接近他只能通过Ventrue,不过……

      唐潇有些痛苦地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她图一时之快把V的人给得罪了,纪如年估计也没差,这样的情况下还怎么让V毫无戒心地接受他们?

      第一个流动的音符从指尖流泻出时,唐潇的脚步便微微一顿。

      熟悉的旋律回响在空旷的房间里,唐潇循声一步步走到了纪如年的书房里,那架被摆放得端正的钢琴前坐着的男人好似融入了日光中,不经意间回眸一瞥时的温柔笑意都能撩人心弦。

      “我喜欢一个人,”唐潇在和她的心理咨询师聊天时曾经笑着说:“他是我的信仰,支撑我活下去的希望。”

      锦上添花,远远不足雪中送炭一词来得更为珍贵。

      少年时最自卑怯懦的时间里,是纪如年给了她应有的尊重与平等。人会有极致脆弱的一段岁月,敏感、拧巴,任何伤害都会留下难以磨灭的伤痕。

      纪如年在弹奏的是马克西姆的克罗地亚狂想曲。灵敏的指尖在黑白琴键上活泼地跳跃着,弹奏出乐曲背后因战争而给克罗地亚人民带来的极致痛苦与悲哀。

      唐潇靠在门框旁,目光贪婪而眷恋地看着纪如年完美的侧影。

      她想,这就是我爱的人。

      Ventrue邀请他的原因,唐潇几乎在听到乐曲的一瞬间就明白了。哥特的风格是阴暗又富有死亡气息的,却并非堕落与沉沦,而是在挣扎中寻求微弱的光明和掌心处仅存的温暖。

      “你需要一个告别仪式。”医生的声音穿过模糊的时间界限,把唐潇的思绪拉到了多年前初到维也纳的时候。

      她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跟缺了水似的鱼一样时时面临着几乎崩溃到死亡的境地,哪怕躺在床上脑袋放空也不行。身下的床板感觉成了极软的棉花,她的身体止不住地向下沉,直到窒息、直到濒死。

      一旦闭上双眼,唐潇就会想起那些带着恶意或嘲讽的尖锐笑意,从耳膜穿透到大脑的中枢神经,刺痛着她所有的感官系统,声嘶力竭地大喊着:

      “你有什么资格去喜欢他?不要脸。”
      “她长得好丑哦,丑人就应该多读书嘛~”
      “灰姑娘和王子那是童话故事,我看你真是意淫小文写多了,分不清梦想与现实的区别。”

      无力感如潮水般袭来,逐渐将人整个吞没。

      电击室里,那些被霸凌、被欺辱、被谩讽的往事一桩桩一件件地浮现在心头,唐潇抑制不住自己,眼角滚落下两滴泪,喃喃开口:“……什么?”

      不知道是被强电压刺激得大脑皮层有些不太正常,还是唐潇本身的意识已经出现了断层和混乱的现象,医生温声开口:“告别仪式,向你过去的一切说再见,忘了他们,你会好上很多。”

      唐潇双目放空,盯着病床上的天花板很久,才轻声说:“不要。”

      忘了过去的一切,虽然失去了痛苦,但纪如年带给她的那些温暖也被一并清除掉了。这样没有痛苦、同时也没有快乐的回忆终究是假的。

      喜欢他只为自己一个人弹琴时唇角漾起的温柔笑意,白衬衫的少年在细碎而温柔的日光下干净得犹如神祇,照亮了她所有的阴霾。

      喜欢他训斥自己不知道珍重身体,脸上还带着薄怒时的红晕,重新回到自己面前时丢给她一盒药,又递上一杯温度恰到好处的水。

      一曲终了,纪如年早已经发现唐潇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很久,却没有出声,而是在斟酌着口中即将要说出的话怎样才恰当。

      喜欢一个人,小心翼翼、生怕哪一点做的不好而让对方不高兴,自己却完全没有意识到——你已经很优秀了。

      唐潇默不作声地从他的背后一把环住了他的腰。

      纪如年一怔。

      男人的后背很宽,靠在上面十分踏实,腰身精瘦,摸上去能感受到结实的腹肌,完全不像看上去的那样文雅瘦弱。

      “我记得以前你背过我。”唐潇突如其来地说了这么一句。

      纪如年眨了眨眼,“嗯?”

      “七岁那年我被一群小屁孩追着打,骂我是没妈的孩子,”唐潇的语调很平静,就像在说别人的事和自己完全无关一样,冷静又淡漠。

      她淡淡地说:“我跑啊跑,跳到河里潜下去才没被发现,等到他们人都走光了,我一个人回到家里,老爸出差,家里没人,我又发烧烧到39度,要不是你来找我,可能我死在家里也没人知道。”

      那时候的纪如年也不过是个八岁的小男孩,从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除了搞搞音乐练练书法看看教材之外,就没什么劳心劳力的事情去做,自然没个二两猫劲。

      他被逼着学钢琴,趁着妈妈不在意的时候偷跑出来玩,见到奄奄一息的唐潇当即自己背了她去医院。

      唐潇隐隐约约记得,小小的纪如年虽然高,却是个“竹竿”,身上没点肉,背着她跟古代劳动人民背负三座沉重大山似的半死不活,整张脸上写的就是一个大大的“囧”字,在唐潇面前整个一少爷的身子奴仆的命。

      虽然脚步踉踉跄跄,但就是莫名地给人一种安心感。

      明明还只是个孩子。

      没想到一眨眼,以前的小正太已经长成了独当一面的大男人了。

      唐潇突然间有些后悔。她离开的这十年,没有来得及仔细留在他身边看看他的变化,是怎样被岁月一点点地磨去了棱角,成为现在的纪如年。

      纪如年哑然,又念及自己要告诉她的真相,不免觉得两者夹杂在一起太残忍,于是选择了做而非说。

      黑白琴键的交响停了片刻,突然变得杂乱无章,好像只因弹奏者换成了另一个人,而她又由身到心都被完完全全地掌控着,动弹不得。

      炙热的吻最终烙在她的左胸处,心脏正上方的位置,留下了一道极重的痕迹,似乎要融入骨血割舍不得。

      都是成年人,两厢情愿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没什么不好意思,唐潇素来是个脸皮厚到城墙穿不透的货,倒是纪如年的反应有些羞涩,小心而温柔地帮她按揉着酸涩的腰。

      唐潇:“……”
      她都没不好意思,纪如年脸红个什么劲?

      “请收起你的小红脸,纪先生。”唐潇义正辞严地伸出右手的食指点了点纪如年的鼻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吧,出了什么事,看你一脸‘我怕你接受不了’的表情就知道你肯定有事瞒着我。”

      纪如年轻声说:“余桐不是无辜的,他在骗你。”

      唐潇的笑意凝固了一瞬,不知想到了什么,只淡淡地一笑:“等闲变却故人心,也没什么。”

      “严溪容是揭发、检举他的人,为了搜集他这么多年来奸|杀过的女孩的证据,一直卧底在他身边。”纪如年摸了摸唐潇柔顺的头发,又凑上去嗅了嗅。

      唐潇:“樊灼是……”

      “是负责联系严溪容的上线。”纪如年刻意把声音放得极度轻柔,就是怕唐潇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严溪容猜到余桐会利用你对他当年施以援手的善良而存有一丝侥幸心理。”

      唐潇笑了笑:“她……还挺了解我的。”
      的确,唐潇一旦相信一个人,便无论外界说什么都不会怀疑。

      可当余桐和纪如年碰到一起时,唐潇心中的天平显然倾向了后者。

      “我没有想到善良的班长会变成这样。”唐潇苦笑了一下,却在听到纪如年口中念出的一串数字时兀的怔住:“这是当初他们给我捐款时的卡号和密码,你怎么会……?”

      “不是他们,只有严溪容一个人。”纪如年淡淡地说。

      仿佛一道晴天霹雳从天灵盖上劈了下来,电得她的脑子晕乎乎的像团浆糊。

      这样一来唐潇才发现,当年的余桐把卡交到她手上时脸上出现的不自然神色究竟别扭在哪,而循着余桐视线发现了严溪容后后者愤怒的表情缘由为何。

      抢你的就是要真的抢,我从小到大都是同龄人中最优秀的,你有什么本事跟我争?
      心疼你也是真心疼,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一夕之间又失去了父亲,孤苦伶仃一个人还要被全校人孤立排斥,可你根本没做错什么。

      心目中的好人原来只是个替身,甚至还犯下了滔天罪行;而一直以来为自己所深恶痛绝的女人,居然在暗中默默帮她,只是一个大脑一根筋又有点公主病的善良姑娘。

      “为什么突然肯接受我了?”纪如年有几分好奇,问。他都做好了再等十年的准备,谁知道这细腻敏感的姑娘什么时候才能放下一切。

      唐潇亲了他一口,把人逗得面红耳赤后才笑吟吟地看他,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浪费掉的时间太多了,我怕再不珍惜,以后会更后悔。”唐潇托着腮,说,“偶尔也要鼓起勇气一次,说不定……会海阔天空呢。”

      风浪都会过去,彩虹会出现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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