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越生原谅我了吗》丘山月

2、第 2 章

　　吃完饭越惠让徐野带着越生在周围转转，大约是想让他们熟悉熟悉彼此，以后也好相处。

　　越惠说话徐野还是听的，兴高采烈地要带越生出门溜达一圈。

　　越生生来就是个内向的人，他不喜欢和陌生人出门，可是看着越惠期待的眼神，又不好意思拒绝，只能闷着头出了门。

　　走出一段距离后，本来还满脸带笑说个不停的人忽然安静下来，一脚踢向花坛里的灌木，兴致缺缺道：“外面就这样，没什么意思，你自己看看吧。”

　　越生错愕地抬起头，没想到徐野变脸这么快。

　　刚才他在家里还那么乖巧，看样子果然是装的。

　　徐野掏出手机自己玩了起来。越生也没地方去，只能老老实实地站在他身后，眼睁睁看着他玩了二十分钟的游戏。

　　徐野一局结束，发现身边的人还傻站着，无语了：“你就光这么站着？”

　　越生摇了摇头，其实他刚刚仔细想了想自己可以教哪些科目。正要开口说话，徐野已经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算了算了，回去了。”

　　他没说出口的话只好又憋回肚子里。

　　两人进屋的时候，越惠刚收拾完厨房出来，徐野笑着跟她打招呼：“惠姐，我这就跟老师去书房学习啦。”

　　越惠悄悄朝越生眨了眨眼，对他们的相处很满意。

　　越生心里有苦说不出，当着姐姐的面，徐野扮演一个乖孩子，可是越惠不在的时候，他瞬间就翻脸不认人了。

　　越生拎着书包跟着徐野进了书房，他的书房非常大，不仅有冰箱、电脑，竟然连投影仪都有，那种东西越生还是上了大学以后才见过。

　　书架上各种书籍塞得满满的，就是大多数连透明塑料封皮都没拆，一看就是用来充门面的。

　　至于书桌上，各种杂书堆得到处都是，正经的课本却被挤到了角落里。

　　越生叹了口气，这哪里有半点高三学生应该有的样子？

　　这么好的条件却不好好学习，真是浪费。

　　转念又想，就算他不学，以他家里的条件，也可以保证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哪里用得着他杞人忧天？

　　徐野进了屋，又靠在椅子上玩手机，越生看他一点动手的意思都没有，只好将书包放在一旁，自己动手整理。

　　徐野看的杂书挺多的，天文地理牛鬼蛇神方方面面的都有，还有一小摞漫画。

　　忽然，越生的目光在一本杂志上停了下来。

　　杂志封面上是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男人坐在另一个男人腿上，两手还抱住了那个男人的肩膀。两个人的身材都很好，肌肉很漂亮，就是姿势有点奇怪，而且全身上下都只穿了一条三角内裤。

　　越生将杂志拿起来，正要跟其他杂书放到一块，冷不丁从背后伸过来一只手，一把将杂志抢了过去。

　　越生被吓到了，转身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徐野大概也觉得自己反应过激了，将杂志胡乱塞在其他杂书中间，冷着脸道：“没事别乱看，小心长针眼。”

　　他那副语气，活像嫌弃他没见过世面一样。

　　越生抿了抿唇，小声说了一句：“那是健美先生？国外好像很流行。”

　　徐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有些好笑地望着越生。

　　越生在他肆无忌惮的笑声中，脸上越来越热，尴尬地抿了抿唇，有些难堪地问道：“你笑什么？”

　　徐野继续笑着，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越生本来就内向，被人这么明显地嘲笑了一番，脸色通红的，只能默默搬起那摞书放到一旁的书架上。在他身后，徐野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嘴里无声地吐出三个字：“土老帽。”

　　将书桌收拾好坐下，越生拿出笔，认认真真地在空白纸上画上了四四方方的表格，便轻声询问着：“你想先补哪一科？我先做个计划表。”

　　徐野见他要来真的，索性拖了张椅子坐在他身旁：“真打算给我补课？”

　　越生点点头。

　　他都答应徐风强了，总不能现在反悔。

　　徐野道：“你学文学理？”

　　“文科。”

　　“行，那就先补这个。”徐野从旁边一堆书里抽了一本出来，“最近好像在复习这本。”

　　望着蓝色封皮上的“物理必修2”，越生沉默了。

　　“我们还是谈谈英语吧。”越生讪讪地将物理塞回去，他怎么也没想到徐野是学理科的。

　　“行，那陪我练练口语好了。”徐野无所谓地抓了抓头发，一张口就将越生惊在了原地。

　　徐野看起来不学无术的样子，没想到口语溜得很，有些说得快的地方，越生甚至跟不上。

　　连着在两门课上栽了跟头，越生简直无地自容，心底里也暗自佩服起来，心想北京的孩子就是不一样，不好好学习的英语都能这么溜，不像他，完全就是个哑巴，笔试完全没问题，一到口语就歇菜。

　　徐野这两个下马威可算把越生捶在地上爬不起来了，看他那副窘迫的蠢样，他心里就忍不住冷笑。

　　果然是穷乡僻壤出来的人，一脸的穷酸样，上不得台面。

　　他挑剔地打量着面前的人，怎么也想不明白，他爸那么有钱，怎么就被一个三十多岁，还带了个拖油瓶弟弟的女人给骗了。

　　这个拖油瓶也一样让人倒胃口，大男人也不好好地理理发，畏畏缩缩的，脑门上的刘海长的跟小丫头片子似的，把眼睛都挡住了。整个人也没个精神，总好像欠了别人什么，摆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打量够了，徐野才施施然地开口：“还有什么想教我的？”

　　越生仔细想了想，还真没什么好教的，只好尴尬地收回笔，夹着尾巴去找越惠，跟她说了情况。

　　越惠笑的险些岔气：“刚才忘跟你说了，小野语文最不好，回回写作文就跟要他命似的，你给他补作文就行了。”

　　越生呆了呆，迟疑道：“可是我作文也不太好。”

　　他上高中的时候，最怕的也是写作文。当初能考上X大，全靠其他科目拉分，可那些现在都没用。

　　越惠没法理解：“你不是学文科的么？”

　　越生：“……”

　　也没人规定学文科的一定要会写作文啊。

　　越生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可是看着越惠期待的目光，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自从父母车祸去世后，是越惠咬着牙将他抚养大的，为此一直耽误到三十多岁才嫁人。在他们老家，跟越惠同龄的人，孩子都能上初中了。

　　从他十三岁到二十一岁，整整八年的时候，他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付出了太多。这份恩情比天都大，现在不过一件小事，他怎么好意思拒绝？

　　越生给自己打了打气，又返回书房，让徐野把以前的语文考卷拿出来，他要看看他到底哪个类型的作文写不好。

　　徐野看他要来真的，撇了撇嘴，也没反对，抬手将书包拽过来。

　　书包拉链没拉，他这么一拽，里头东西呼啦啦掉了一地。一根香烟骨碌碌滚到了越生脚底下。

　　越生皱了皱眉，将烟捡起来就想往垃圾桶扔。

　　“哎你干什么？”徐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越生道：“抽烟不好。”

　　“抽烟怎么不好了？”徐野哼了声，将烟拿回来，也不知道从哪摸了个火机，点着烟就塞进嘴里，“在你眼里，抽烟的就是坏学生了？”

　　他动作生疏得很，一看就不是惯常抽烟的人，只不过中二期喜欢装13而已。

　　可惜越生个愣头青，啥都没见识过，愣是被一个刚满十八岁的高中生唬住了。

　　“不是。”越生摇了摇头，“香烟里含有有害物质，其中的尼古丁成分会让人上瘾，还有亚硝胺一类的致癌物，长期吸烟会对……”

　　徐野本来只是故意要跟他作对，听他一本正经地科普，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这人要说无聊吧，有时候也挺搞笑的。

　　他故意要耍越生一把，猛地吸了一口烟，忽然朝越生凑过去。越生没料到他会突然袭击，匆忙间身体后仰，重心完全靠后，眼看着要倒，手掌下意识抓住了徐野的手腕。

　　“咚”的一声，越生摔倒在地，尾椎骨磕在地板上，摔得生疼。更倒霉的是，徐野摔在他身上，膝盖恰好顶到了他的腰，他有些喘不过来气。

　　徐野也没料到自己会摔，嘴里含着的那口烟全吐了出来，隔着一层烟雾，只能模糊地看到越生的脸。他挖苦道：“现在你也吸了尼古丁，上瘾了吗？”

　　越生从来没抽过烟，被烟雾呛得连连咳嗽，眼泪都呛了出来。他屏住呼吸摆了摆手，将面前的烟挥走，反手撑着地就要起来，可徐野还跪坐在他膝盖上。

　　越生推了推身上的人，没想到徐野非但没起身，反而弯腰凑过来。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扭过头，一只手却伸过来撑住了他的后脑勺，将他的脑袋摆正，另一只手摸上了他的额头。

　　越生整个人都是蒙的，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只感觉那只手将他的头发推了上去，露出了额头。

　　对于长期将自己的视线隐藏在头发后面的人来说，这种举动无异于让他裸奔，越生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下垂的眼皮抖个不停。

　　徐野一直盯着他的脸，表情有些奇怪，眼睛深处好像突然亮了一下。

　　越生脑袋发晕，还没弄明白，徐野已经抽回手，拍拍屁股起身了，而且十分友好地冲他伸出手。

　　越生不好拒绝，只能伸出手，没想到对方却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怎么，还想让我拉你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