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子女儿身》目妤

2、少年

　　苏月前世的职业便是医生，虽学的是西医，但对中医也有所了解。

　　小时跟在苏父身边帮忙，总能很快识别药物，记方子也很快。苏父见她聪慧，便也教她一些岐黄之术，偶有时，苏父忙不过来，她便换了男装去帮人看诊。

　　苏父医者仁心，对她女扮男装的事从不加阻拦。为了方便她行医，甚至对外称苏家有对龙凤胎。

　　一个月前，皇命下达，令苏大夫随军去北地。不巧，苏父刚染了风寒，休养在床。

　　苏父身体抱恙，又加之年事已高，可受不住一路奔波。但皇命难违，苏家无论如何要出一个医者。

　　苏月想了一宿，第二天便毅然换上了男装，替苏父跟上了这北地的队伍。

　　她能在这异世醒来，安然过了这么些年，全靠苏父苏母，能报答苏父苏母的恩情，她又何乐而不为？

　　这次苏月来北地，用的便是苏鸿德之子的身份。

　　孙大夫和苏父是挚友，自然知道苏家没有双生子的事，也知道这胆大包天的女子换上了男装就要去那艰苦的北地，但他没拆穿。

　　皇命难违，老友又是一副孱弱的身子，经不起折腾，只能咬咬牙带上这眼神坚定的女子。带着在身边，自己看着些，总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上午的操练结束，晌午士兵们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医士们也有。

　　程兴文和几个药僮用过饭就自去休息了，苏月陪在孙大夫身边。

　　除去偶尔吹动的北风，外面没有一点人声。

　　苏月昨晚做了一宿的梦，光怪陆离，早上起来，却是一点没有记住。

　　早上起得早，又脚不沾地的忙了一早上，又累又乏，她专心磨药，磨着磨着，睡意上涌，头一点一点的。

　　“大夫，大夫。”

　　粗嘎的男声从外面传进来，苏月一下醒来。孙大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这药房里如今只剩下她一个。她侧耳听了下，这人声音压得低低的，似乎怕惊扰帐篷里的大夫，又像是怕被旁人听到了。

　　她抿了抿嘴，又清了下嗓子，“进来。”

　　这里的军士对大夫还算尊重，应该不会出什么状况。

　　进来的是个半大的小子，十六七岁的样子，穿一件破破烂烂的短单衣，这单衣虽小，但上面大大小小有十几个洞，腰间有一个婴儿拳头大的洞，从这破洞里可以看到他腰间印着一个清晰的黑紫印记。

　　这小子进来，见到和他一般大小的苏月，又见她衣着整洁，面容沉静。想到自己的狼狈，他的脸一下涨得通红，大脑一片空白，愣在原地，忘了该说什么。

　　等苏月又问了一遍，他才捏着衣角，拘谨的问道，“孙，孙大夫在吗？”

　　面前的人看着还没有他高，脸也嫩得很，身材也很单薄，可能年纪还没他大。但他在这帐篷里，应该是药僮，少年不敢有不敬。

　　“孙大夫有事出去了，你有事吗？”

　　“我......”少年刚要说什么，鼻子传来一股痒意，他以为是鼻涕，不想在这同样年纪的少年面前丢脸，他慌忙用手去擦。

　　“用这个擦。”那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将一方面巾递给他。

　　“不用......脏......”少年觉得鼻下的东西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干脆用袖子捂住鼻子。

　　苏月看着少年的指尖溢出的红色血迹，“你这是留鼻血了，用这方帕子堵一下。”

　　“啊？”

　　少年受惊之下，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咳得满脸通红。

　　苏月赶紧让他坐下。

　　好不容易止了咳嗽，又给他堵了鼻子，苏月问道，“你伤到哪儿了？”

　　又是咳嗽，又是留鼻血的，他应该是伤到了肺腑。

　　“咳咳咳”

　　又是一阵咳嗽。

　　苏月将帐篷帘子掀开，风迅速灌入，帐篷内的空气开始流动，他咳的速度渐渐慢下来。

　　少年掀开了解开拴在腰间的草绳，掀开破旧的单衣，露出青紫肿/胀的腹部。

　　“嘶”

　　饶是苏月早有猜想，也被这大面积的淤青吓了一跳。

　　“怎么现在才来看？”

　　少年低着头，没有答话。

　　苏月的引着他坐下，赶忙去找孙大夫。

　　这一趟，她的身份是孙大夫的弟子，这么严重的伤口，还是请孙大夫看看才好。

　　孙大夫有事外出了，苏月遍寻不着，只好回了药房，那孩子多等一会儿就一份疼。

　　她回到药房，就见程兴文过来了，并且和少年搭上了话，正在问他症状。

　　见到苏月进来，程兴文训斥了句，“把病人丢在这里，自己到外面瞎跑什么？”

　　“我去找老师了。”

　　“遇事就找老师，老师哪有那么多的空闲？真是没一点担当。”程兴文自诩年长苏月几岁，训起她来，毫无压力。

　　两人说话的空挡，那少年又咳了几声。

　　苏月担心少年，便没和他计较。

　　见她还算听话，程兴文有些得意的哼了声，转头继续给少年看病。

　　程兴文试探性的在淤青处按/压着，边问话，“训练时受的伤？”

　　不知道摁到哪一处，少年闷/哼一声，咬紧了牙。

　　“这里疼？”

　　“嗯。”

　　“血气淤积，需要内服外敷，内服的药有，但外敷的没有。”

　　少年低着头，由程兴文说着，似乎他说的和自己没多大关系。

　　“程兄？”

　　程兴文道，“担心什么？没药去采就是了。他这最重要的是内伤，内服的药有了，出不了什么事。”

　　程兴文拿了张纸，写了个方子，顺手交给药僮，让他们去煎药，叮嘱少年记得来喝药，就摆手让他离开了。

　　苏月目送那少年离开，面带担忧。

　　程兴文开的方子，就是些活血化瘀的药，但那少年咳个不停，显然是伤到了肺，光是活血化瘀可不能根治。

　　她倒是可以开出有把握的单子，但是药房里没有最重要的那几味药，开了方子没药也百搭。

　　孙大夫临时出门是因为城主有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那少年的情况是万万拖不得的。苏月左思右想，自己背了个篓子出门去了。现去采药是来不及了，也不能保证这山间就有药，去城里药铺购入才是稳妥的法子。

　　这营房设在城郊，去城里还有一段距离。但如果脚程快的话，她能赶在天黑前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