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虫》另一棵树

2、02）

　　出狱当天，孔菲给了个叫李姐的联系方式给凌笑。

　　让她不要顾虑一出狱就联系这个李姐。

　　说这个李姐是她的朋友，提她的名字，李姐就清楚，能够帮助她。

　　凌笑一开始没打算联系这个李姐，对于她来说，在狱中孔菲就帮过她不少。

　　已经让如今的她很感激。

　　孔菲的朋友不是孔菲，她怎么好意思去麻烦别人。

　　可刚刚从紫苑离开。

　　她深怕自己被认识的人认出，一路低着头走路。

　　像是个过街老鼠。

　　她沿着街道走了好长好长的一段路，等停下来，已经站在一处电话亭外面。

　　天色越来越暗，入目的高楼大厦看上去冷冰冰地。

　　犹豫良久，

　　凌笑还是打了那通电话，跟电话里的李姐约好见面时间，才进了一家面店。

　　她想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入狱三年，她有些低血糖，两顿没吃，刚在电话亭玻璃上看到自己有气无力的样子。

　　怕等会还得去海达广场，给人印象不好。

　　这是块小吃街，凌笑不记得自己以前是否有来过。

　　或许有来过，也或许没有。

　　但都不重要。

　　她找了家很小，但看上去挺干净整洁的店。

　　进去的同时，服务员就迎了上来，“您好，这边。”

　　说着领着凌笑到右边第一排坐下。

　　等凌笑坐好，服务员就问，“您想要吃些什么？”

　　凌笑有些没反应过来，等看了贴在墙上的菜单，大致的浏览了一遍，心里有些吃惊，加了蛋的或是加了肉的都是二三十的价格，她原本还以为......。

　　服务员见她不说话，只好又问了一遍，凌笑只好硬着头皮看着菜单上唯一十几块的面回道:“给我来一份蔬菜汤面。”

　　以往，客人点了份汤面都会再加点小菜或是鸭头、鸭脖什么的。

　　服务员等了会，见凌笑只是低下头安安静静地盯着桌面，纳闷了会到后厨去了。

　　这个时候早过了午饭时间，加之这家面店位置不起眼。

　　除了凌笑与一个四十几岁左右的男人，店里没有其他客人。

　　凌笑点的面很快就上了。

　　服务员上面之后说了句，“您慢用。”就走到收银台那里。

　　边走边想着，刚刚上面的时候，那个女客人对她笑的样子。

　　笑起来很好看。

　　别说，她刚开始没仔细瞧，刚才才发现这女客人着实长的好。

　　只是粗糙的头发与泛黄的衣服给大打折扣了。

　　凌笑吃的很干净，水也喝的很干净。

　　服务员过来收碗筷的时候明显很吃惊。

　　这还是她上班这么久第一次见到如此干干净净的碗筷。

　　凌笑不知道服务员在想什么，只是看看自己的面前，和旁边另一个客人面前的碗，多少明白了些。

　　对方的碗里虽然没什么面条，可汤水还是剩下了些的，桌面上也有一些零碎的骨头以及一些菜叶子。

　　她的，却是什么也没有了。

　　像是饿疯了一样。

　　凌笑郝然站起身，走到收银台，正好从提着的帆布袋子里拿出一张50的，收银的声音响起，“是微信支付还是支付宝支付？”

　　凌笑伸出钱的手一下子就顿住了，她不知道这两样东西是什么？收银两眼好奇地等着她回答，一点也没觉得哪个地方奇怪。

　　另一个客人这个时候也走了过来，手机对着柜台上的一个牌子扫了下，人就走了。

　　收银往电脑上看了下，只说了句，“欢迎下次再来。”

　　凌笑几乎是目瞪口呆，好一会才把手中的钱继续递了过去。

　　所幸服务员也没说什么，找好零后递给凌笑同样也说了句，“欢迎您下次再来。”

　　凌笑那股尴尬才好了点。

　　可却明白，三年，她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了。

　　***
　　海达广场在R市的东边，那里是有钱人的天堂。

　　孔菲说的李姐就是在海达广场一家奢侈品服装店上班。

　　凌笑与李姐约好的见面地点就是她上班的地方。

　　天色隐隐有下雨的趋势。

　　凌笑紧赶慢赶赶在李姐下班之前到了约定地点。

　　这是家装修很气派很高档的店。

　　凌笑没瞧里面，只望了望四周。

　　进进出出的大多是时髦靓丽的女人。

　　隔壁随处可见的名牌，列如香奈儿，Dior....等等。

　　曾经无比熟悉的东西，凌笑这会瞧着却觉得很不真实。

　　一时，倒也忽略了路人对她的指指点点。

　　大多是奇怪，这样不修边幅的女人也会来逛奢侈品店。

　　店门口一下子聚齐了不少人。

　　店内，一导购发现了异常。

　　看着人群目光都是站在自家店门口的一女人身上。

　　再瞧女人一身打扮，嘴里囔着，“李姐，李姐，不好了。”

　　话音刚落，从衣柜间走出一女人。

　　大概三十上下的年龄，脸稍微有些长，眼睛不大，丹凤眼，眼尾向上扫起，给人无端一种凌人的气势。

　　导购吓的连忙没再喊了，只用手轻轻点了点外面，说:“你瞧，咱店门口站了个很奇怪的女人，路人都在....指指点点呢。”

　　凌笑这会也察觉出周围的异常，怕自己无意带来的骚乱给这家店带来什么影响，刚好转过身子。

　　李姐正好看到她的脸。

　　心下便了然了，对同样看清凌笑脸还一脸呆愣的导购说，“我下班了，你继续工作。”

　　导购点了点头，然后就看着李姐出去跟那女人说了什么，两人一起走了。

　　她心里吃惊的不得了，难道李姐说的新人就是这个女的？

　　***
　　凌笑还没来得及弄明白李姐是怎么一眼认出来她的。

　　就跟着李姐上了一辆出租车。

　　等车子到达目的地，才发现两人到了一栋公寓楼。

　　一路上李姐没说过一句话，凌笑心里本来就惴惴的，自然也一句话没说。

　　两人在公寓门口站了会，凌笑能感觉到李姐的目光在她身上巡视了一番。

　　也发现李姐本来要往公寓楼跨出的脚一下子转了弯，凌笑只听她说:“我先带你去买两套衣服，我看了看你的身材，太瘦了，我原本还以为我那几件衣服你能穿，现在看来不行。”

　　凌笑一听，连忙跟了上去，支支吾吾地说:“李姐，我...”她其实想说，衣服大了没事，可以卷起来，又怕这么说不好，让人以为她是贪小便宜。另外她还有几件衣服，可一想自己包里的那几件衣服，都已经很旧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只是步子明显踌躇了。

　　李姐不知道是发现了还是没发现，还是带着凌笑到了公寓楼附近开着的一家叫“贝洛丽”的服装店。

　　店主是个很年轻的女生，穿着一件很前卫的红色的卫衣以及一条流苏的黑色短裤，脚上是一双小白鞋。

　　看上去很是青春靓丽活泼。

　　店主似乎跟李姐很熟，李姐一进来就笑着叫了声:“李姐来了。”说着拿了张椅子给李姐。

　　李姐没坐，只望了望店铺内的衣服，再看了看凌笑同店主说，“给她找两身合适的衣服。”

　　说着把凌笑给拉到店主面前。

　　店主本来蹲在地上分包裹，这个时候站了起来，她看了看凌笑，“姐你长的真好看。”

　　语气真诚欢快。

　　以前的凌笑听了会很高兴，然后拉着对方从衣服到指甲说个没完。

　　这会，凌笑听后只是用手别了下耳前的头发，腼腆的笑了下。

　　双手却无意识地蜷着袖子。

　　李姐看到不动声色，只给店主使了个眼色。

　　店主没再说什么，转身给凌笑挑了两套衣服出来，一套是一件墨绿的格子寸衫，一件白色牛仔裤，外套是米色的针织衫。另一套是一件加绒的紫色卫衣，下搭的是件黑色的运动风小脚裤。

　　是时下很清爽的打扮。

　　李姐点了点头，觉得这两套衣服不错。让凌笑去试试。

　　等凌笑从试衣间出来，李姐与店主都觉得这两套衣服是真不错。

　　凌笑骨架小，看上去很瘦，只有一米六二，可一双腿很修长。

　　两套衣服都很好的扬长避短。

　　凌笑只觉得这两套衣服价格应该不便宜的，她身上只有五百块，吃面花了十五，坐公交花了五块，只剩下480了。

　　若买了这两套衣服....后面.....刚组好词对李姐说，“我觉得这衣服....”

　　话还未说完，李姐就朝店主说，“另外一套衣服给我包起来吧，算算多少钱。”

　　店主笑着“唉”了一声。

　　没一会凌笑手里就又多了个袋子。

　　“价格发我微信，晚点我转给你。”李姐说着出了店铺。

　　凌笑连忙对着店主说了声谢谢跟了出去。

　　似乎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李姐边走边说，“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这有合适职位正好你合适，既然答应来上班。上班的衣服自然要准备两套，你还想穿你身上那件衣服呢？”

　　凌笑下意识往身上看去，这件大衣是她第一天进牢房穿的，布料虽是好的，可弄满了颜料，一块一块的，很难看。

　　她低着头没说话，李姐似乎是还要带她去哪，脚步一直很有方向地走着，“我不是在施舍，只是恰巧现在，我比你好过些，就拉了一把。再说，这两套的衣服，我可记着呢，等你上班挣了钱你可记得要还我。”

　　她的声音很公事公办，唯独最后一句话带着些笑意。

　　凌笑之前的不适感一下子就没了。

　　这个李姐是个外冷内热的好人。

　　等左拐又右拐了一段，凌笑才知道李姐带她去的是什么地方。

　　是家理发店。

　　进去的同时，李姐给她解惑，“你头发太长了，而且干枯发黄，要理理。”

　　凌笑点了点头。

　　由着她跟理发师说话，然后把她安排在座椅上。

　　理发师很潮流，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往背后，穿的也很有型。

　　他捧起凌笑一缕头发，直说可惜，很不明白凌笑怎么可以把头发不爱惜到这种地步。

　　一连问了几句，“美女，你时间都干嘛去了？这么可爱的头发你忍心伤害它？”

　　理发师很幽默，可他问的问题却不好回答，凌笑神色很不自然。

　　她不能回答说，“因为我在坐牢。”

　　还是李姐打断理发师，“让你剪发就剪发，问那么多的问题干嘛？快剪！”

　　理发师这才不说了，拿剪刀比了比凌笑的脸型，又看了看凌笑的头发，半响转过头，“要全剪了，你看？”

　　李姐没看他，看向凌笑问道:“行吗？”

　　镜子里的女人头发很长，颜色是三年前流行的栗子色，新长出来的黑色已经到了肩膀，这两种颜色配在一起是真的不好看。

　　记忆里，有人说栗色好看。

　　凌笑眨了眨眼，“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