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渣前夫成了我的小太监》束尧

23、二十三

　　紫菀既然确认了郭云喜失忆的事情，面对这样的问题，她自然也不感到意外。
　　沉吟了半晌，她组织好了语言，便回答道，“那天夜里，您和大主子、少将军约好在千鲤湖边的阁楼里议事，那边地段偏僻，宫中禁军鲜少经过，但不知怎的那天改了巡逻路线，于是就……”
　　“等等，你说谁？我、端妃和……谁？”郭云喜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料紫菀没有回答，反而是楞了一下，而后垂下眼帘，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哀伤，“没想到，主子您就算失忆了，提起少将军还会如此激动……”
　　郭云喜不知道她脑补了什么东西，追问道，“不是说林少将军子承父业，在驻守边关吗？他怎么会来京城？”
　　“少将军不是‘来’京城，而是一直‘在’京城。”紫菀咬着重音，强调自己话里面的信息，“当初护送您和大主子回来以后，他假装回了嘉峪关，但其实根本没离开过。大主子毕竟处在宫中，有时候办事不方便，需要少将军出马。”
　　啊，她懂了，原来是林荫月的帮手，跟她郭云喜一样，是造反派的一员。
　　“那留在边关的那个，呃，赝品是谁？”
　　“是大主子和少将军的堂兄，跟少将军长得有六七分相像，可惜就是年纪轻轻，头顶却有些秃了。不过没关系，平素练兵戴着头盔也看不出来。”
　　郭云喜：“……”
　　也不知远在嘉峪关的那位赝品堂兄，刚才有没有打一个大喷嚏。
　　她笑了笑，“原来如此，好，你继续说。”
　　紫菀却一把抓住她的手，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主子，当年出发回京前你就向少将军表白过心意，只不过……”她想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您当时跟奴婢说您已经放下了，为何方才却那般激动？奴婢实在无法不忧心啊。”
　　郭云喜有点尴尬，她的激动纯粹是一种吃瓜群众见到惊天大料的激动而已。
　　话又说回来了，这具身体的原主郭云原来喜欢过林少将军。这群人真的是……过往的情感纠葛还挺复杂的哈，平时见个面喝个茶啥的，不觉得尴尬吗？由此可见，办公室恋爱确实谈不得。
　　她安慰紫菀，“你不用忧心，老实说，我现在连林少将军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这也是实话，对于她而言，那个少将军就是一位彻底的陌生人。
　　紫菀松开手，低垂下头，“对不住，娘娘，紫菀越矩了。”
　　“没事没事。”郭云喜摆了摆手，“千鲤湖的事情，你接着往下说。”
　　“当时，大主子和少将军已经到达阁楼，您因为被皇上绊住了脚一时不得脱身，便迟到了一炷香的时间。您带着我和小川子，刚走到湖边，便看见一小队宫中禁卫迎面而来，像是往阁楼的方向去的，于是您交待我和小川子大声呼救，把他们引到咱们这边来，紧接着就跳进了湖中。”紫菀缓了口气，继续道，“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大喊大叫，果然将禁卫引了过来，小川子约莫是担心您，护主心切，跳进了湖里想捞您，可不知为何，您与他都往水里沉下去，渐渐的连声息也没有了，待到禁卫将您与小川子捞起来之后，您跟他都已经昏迷了过去……”
　　郭云喜闻言撇了撇嘴，当时那个小川子，哪里是什么护主心切，分明是求而不得，因爱生恨，想跟希贵妃同归于尽，黄泉路上作对鬼夫妻。
　　但这话，她自然是不能跟紫菀说的，否则段若川狗命难保。
　　想了想，她扯了个谎，“唔，这个我倒是有点模糊的印象，当时我们似乎是被水草缠住了脚，没办法浮上来，所以才……”她叹了一口气，“唉，都过去了，不提也罢，如今还是得专注眼下。”
　　为了保住段若川她也是拼了，天底下还有比她更以德报怨的人吗？她简直觉得自己就是巴黎圣母院里开出来的一朵盛世白莲花。
　　“主子所言极是。”紫菀点点头，“所以，谷嫔的事情，您有什么打算？”
　　郭云喜沉默了半晌，抓起紫菀的手放在胸前，眼神中充满希冀，殷殷地看着对方，“紫菀，不知你有没有什么锦囊妙计，献上来给本宫参考一下呢？”顿了顿，问，“比如说，邀她出来赏花，把她推下台阶？邀她出来喂鱼，把她踹到水里？邀她出来拜月，在她茶里下药？”
　　她能想到的，基本上也就是这几种套路了。
　　紫菀：“……”
　　她家主子怎么回事儿啊，这不是挺懂的吗！

　　然而，理想虽然是美好的，现实却往往像容嬷嬷一样，抡圆了巴掌往人的脸上啪啪地打。
　　郭云喜拿出了刘备三顾茅庐拜访诸葛亮的诚意，派出紫菀三请谷嫔，一律被对方以不宜走动的理由给回绝了。方案一赏花、方案二喂鱼、方案三拜月，还没来得及大展拳脚，便悉数夭折在摇篮里。
　　谷嫔如今丝毫不给情面，严防死守，拒绝任何邀请，尤其是她希贵妃的。
　　郭云喜屡屡遭挫，也被激出了一股气来，心下一横，俗话说“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她亲自登门拜访，难道谷嫔还要把她拒之门外不成？
　　想到这里，她就让紫菀去准备一些比较珍稀罕见的珠宝玉器，作为送给谷嫔的礼物，又让其他宫婢给自己梳妆打扮，务必在出场造型上做到雍容大气又不失亲切和蔼、高贵典雅又不失平易近人，拿出后宫Top 1应有的架势。
　　一切准备得当之后，她带着紫菀，还有另外两个小宫女、两个小太监，加上抬舆轿的四个小太监，一行统共十个人，派头十足地打算往谷嫔宫里出发。
　　不成想还没踏出宫殿门口，段若川冒了出来，“娘娘，您这是去哪儿呢？”言辞间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怎么不带上小川子？”
　　他这样说话，在外人眼里看上去其实是不太懂规矩的，但在贵妃娘娘宫里，大家对此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只道是小川子救了娘娘一命，脑子里进了千鲤湖的水，没有从前好使了，但娘娘顾念从前的主仆之情以及救命之恩，大人有大量，向来不跟他计较。
　　郭云喜让其他人先出去，在外头候着，回答道，“你就不要问那么多了，我做事自然有我的理由，说了你也不懂，懂了你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乖乖待在宫里，我主外，你主内，你替我搞好后勤工作就成了，understand？”她扫了一眼门边，“看到那坨青苔没有？赶紧找人铲了。”
　　其实她不想告诉段若川有两个原因，一是端妃意图篡位之事不能暴露给他，虽然她能感受到他对隆熙帝的意见相当大，但男人心海底针，她不能由此就确定他会坚定地站在她们这一边；二是她要对谷嫔做的这件事情终归不是什么好事，说起来有点可悲，她还是做不到一点都不在意自己在段若川心目中的形象。
　　段若川对她的避重就轻感到不满，追问道，“你是不是要去找皇帝？”
　　如果不是，打扮得这样隆重做什么？隆熙帝不就两三天没来而已，郭云喜用得着这样往上贴吗？他越想越恼火，又联想到前几天夜里，郭云喜彻夜未归，不由得想，那天晚上，她是去找隆熙帝了吗？
　　难不成，她真的喜欢上那个皇帝了……
　　“不是。”郭云喜很奇怪地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然后突然笑了出来，“干嘛，小川子，你脸上的表情好怨妇哦！”
　　段若川迅速调整至面无表情的状态。
　　虽然他很想追问下去，但是自尊心喝止住了他，他强装不在意地说道，“随便你要去哪里。”
　　“当然随便我啊，你以为你管得了我吗？”郭云喜挑眉一笑，走到一半，回过头语气轻快地提醒道，“青苔记得铲掉，回来我可是要检查工作的。”
　　段若川：“……”
　　再这样下去，他总有一天要被气死。

　　郭云喜走后，段若川随口喊了个路过的宫人去铲青苔，自己则慢慢地踱着步子，往房间走去。
　　一般宫中的小太监们都是三四人分配至一间房，一起睡大通铺的，郭云喜知道他必然不乐意跟其他男人挤一张床，便专门安排了一间耳房给他，里头的东西应有尽有，而且离她的寝宫很近。
　　他想理清思绪，脑海中却不断回响着刚才跟郭云喜的对话。
　　太耳熟了，那段话怎么听怎么耳熟。
　　他猛地顿住脚步，想起来了——
　　刚跟她结婚的那段时间，段氏因为与郭氏联姻，形势一片大好，他工作繁忙，应酬也很多，加上本身又不怎么喜欢自己的这个妻子，便经常晚归，有的时候甚至干脆就睡在酒店，也不愿意回家。
　　有一次，他将近凌晨时分才回到家，被饭局上那些忌惮后生的老家伙灌得有些醉，下了酒桌才放松警惕，脑子一阵阵地发蒙。
　　郭云喜还没睡，抱着腿缩在客厅沙发上等他，见他进来便站起身，有些生气地质问道，“段若川，你怎么天天这么晚回来啊？”
　　他记得当时自己明明是有些歉疚的，说出口的话却不知道为什么语气很冲，“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我晚回来自然有我的理由，工作上的事情说了你也不懂，懂了也帮不上忙。你乖乖替我打理好这个家就行了，明白吗？”顿了顿，“如果你不打算睡觉，帮我煮碗醒酒汤。”
　　那似乎是他第一次对她说那么多的话。
　　他清晰地记得她的神情是如何一点一点地黯淡下去。
　　至于那碗醒酒汤，她最终有没有去煮，他却没有丝毫的印象了。

　　段若川胸口闷得发慌，一拳狠狠锤在墙上。
　　原来，他曾经说过的，那些伤害她的话，她一直都记得。

　　郭云喜：当然没煮，勿cue，以后老娘独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