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渣前夫成了我的小太监》束尧

11、十一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没有人愿意主动开口打破这份沉默。
　　一阵更漏声传来，林荫月垂着头，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
　　郭云喜偷偷瞄了她一眼，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林荫月长叹一声，启唇道，“你果然不是我的阿云。”
　　郭云喜：“……”
　　这话她没法接。
　　“阿云去了哪里？”林荫月侧过头来看她。
　　郭云喜发现她的神情一下子就变得冷漠了，不再像刚才那般和颜悦色，她的双眸就像两块沉渊寒冰，散发着仿佛能冻伤人的冷气。
　　在她的逼视之下，郭云喜忍不住一抖。
　　这下子，她才算是体会到了上位者身上那种凛冽的威势。
　　郭云喜讷讷地回答道，“我，我也不知道……”她不由自主地就把真相给说了出来，“我醒来就到了这里，什么记忆都没有。”
　　林荫月闻言，用力闭了闭眼睛，放在桌上的手握成了拳头。
　　郭云喜注意到这个细节，整个人都不好了，连呼吸的节奏都不由得放缓下来，生怕她下一秒就抽出刚才那把剑，“咵嚓”一下把自己给削了。
　　“她落水之后，你就到了这里？”
　　“呃，是的。”
　　“这么久也没露馅，那你还算聪明。”林荫月笑了笑。
　　莫名被夸奖了？
　　“还，还好吧……”郭云喜挠了挠后脑勺。
　　“先把药茶喝了吧，不然该凉了。”林荫月敲了敲她面前的茶盏。
　　郭云喜垂下眸子，看了看那杯黑褐色的茶，咽了下口水，深呼吸，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开口道，“那个……老前辈啊，既然咱们都已经互相交了底，我也就实话实说了，内啥，我其实是个没什么野心的人，要不造反这事儿……就别再算上我了吧？”
　　您的好友郭云喜试图退出群聊。
　　“做梦。”林荫月冷笑一声，“如今你已经上了贼船，不想干也得干，我俩是一根绳儿上的蚂蚱，容不得你抽身而出。”
　　群主林荫月拒绝了群成员郭云喜的退群申请。
　　郭云喜张了张嘴，还准备说点什么垂死挣扎一下，只见林荫月缓缓抽出长剑，她一边抽，染了凤仙花汁的红指甲还一边在薄薄的剑刃上敲击着。
　　笃，笃，笃。
　　一下又一下，颇有节奏感。
　　郭云喜端起药茶一饮而尽。
　　末了，还把唇边沾上的舔进了嘴巴里，以示自己喝了个精光。
　　“不错。”林荫月满意地笑了一下，收剑入鞘。
　　郭云喜扯了扯嘴角，双股战战，“那……我可以走了吧……”
　　眼瞅着也过了十点钟了，熬夜对身体不好。
　　“急什么，夜还长着呢，事情很多，咱们得好好聊一聊。”林荫月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首先你得记住，穿越过来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哪怕是对着紫菀，你也只能说你是失忆了，懂吗？”
　　“懂。”郭云喜乖乖点头。
　　接着猛然察觉不对——段若川也是穿越过来的，段若川也知道啊！
　　心念电转，她还是决定暂时不坦白，不能对林荫月这个女人全盘托出，有所保留说不定也能给自己留些退路，先别把段若川给搅进这趟浑水里。
　　林荫月换了个坐姿，“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好好记住，我不说第二遍，记不住的就去问紫菀，我会交待她一声。”
　　郭云喜正襟危坐，弱弱地举手问，“请问可以来份纸笔，让我记下笔记吗？”
　　“不行。”林荫月额角青筋抽了抽。
　　“好吧……”
　　“我的父亲是林老将军，前朝时遭到先帝猜忌，被派去驻守嘉峪关，一家老小也跟了过去，是以我在边关长大。而阿云……”说到这，林荫月顿了顿，咬牙改口道，“而你，你的父亲在前朝因冤案下狱，经过先太后，也就是当时的皇后多方周旋，最后才改判为全家流放至嘉峪关。你我自幼结识，一同在边疆长大。”
　　原来如此，郭云喜点了点头。
　　她就奇怪为什么原主会跟端妃有交集，原来两人竟是从小就认识，又是在远离京城的边关，难怪这里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她们之间关系密切。
　　“后来先帝驾崩，隆熙帝登基，先太后垂帘听政，我父亲年纪大了，难以承受边疆风霜之苦，我的哥哥便上奏，请求皇帝让父亲回京城养老，嘉峪关的事务便由他自己顶上，子承父业，戍守边关。”
　　说到这里，林荫月瞄了郭云喜一眼，似乎在观察她的反应。
　　郭云喜正听得入神，追问，“然后呢？”
　　林荫月呷了一口冷茶，继续道，“与此同时，你父亲受贿的案子被先太后下令交由大理寺和刑部联合重审，终于沉冤得雪，你爹被封了个翰林院的闲职，一家老少也回了京城。回京的路，漫漫两个月，我们是一起走的。”
　　她的语速逐渐放慢，似乎陷入了回忆。
　　“一路上，我们见到了很多事情，也彻底定了举事的心思……”她的目光落在郭云喜的脸上，有一瞬间的哀伤，“你不是她，你不会懂的。”
　　郭云喜不敢接话。
　　不过，听她说的那些话，似乎原主和林荫月本来就有造反的心思，而回京路上的所见所闻，让她们最终决定付诸行动？
　　想必是非常不愉快的事情吧。
　　林荫月很快定了神，“回到京城后，你我刚好赶上新帝第一次选秀，大概是为了抚慰我们林家和你们郭家，我们两人都入选了。这些是大概的背景，细节方面，我日后再慢慢同你交待，总之你的人设就是妖妃，你的任务就是狐媚惑主，让楚绍瑾背上昏君的罪名。”
　　“但是，”郭云喜讪讪地提出质疑，“他现在好像离昏君这个头衔远着呢。”
　　倘若真如林荫月所讲，那最多也只能说隆熙帝是平庸罢了，还远远不到周幽王、商纣王那种天怒人怨的level吧。历史上的庸君多了去了，隆熙帝还不到那种处心积虑非要把他拉下马的程度啊。
　　这是不是可以说明端妃一伙人进展缓慢呢？
　　郭云喜有点慌，要是他们胜券在握也就罢了，但如果一不小心就会失败暴露，她岂不是也跟着人头落地？
　　“急什么，”林荫月哼了一声，“好戏还在后头呢。”
　　话音刚落，更漏又响了一阵。
　　林荫月揉了揉额角，不知怎么另起了一个话头，“今儿晚上楚绍瑾见着了芝美人的绿头牌，问了几句，最后倒是没翻她牌子，据说是你吩咐摆上去的？”
　　“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郭云喜的小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儿。
　　“没什么。”她自言自语般低低地说了声，“跟她计较，显得我小气。”
　　“那，咱们还继续吗？”
　　感觉一个晚上都讲不完……她已经有点犯困了。
　　林荫月想了想，回答道，“算了，改天吧，你吃了那药，接下去会有两三天比较嗜睡。这样，你后天晚上照旧过来。”
　　咋地，端妃这是要跟她玩一千零一夜吗？
　　吐槽归吐槽，郭云喜还是点了点头，应承下来。
　　她穿上披风，同紫菀一起离开了端妃的宫殿。
　　一路上，她逐渐回过味儿来，越想越觉得林荫月这个人强，不是一般的强。
　　据她所说，可以看得出来，她跟原主郭云的关系非同一般，不仅一同长大，好得同穿一条裤子，还要一同造反。
　　但是，当林荫月知道原主被人魂穿了以后，居然这么快就能冷静下来，威胁她不准扰乱原定计划，然后还思路清晰地给她大致说明了林郭两家的背景……这女人心态太稳了，简直成迷，说不定真的能成大胤武则天咧。
　　她忽然很好奇，林荫月在现代的时候，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郭云喜走后，林荫月单手撑着脑袋，依旧静静地坐在琉璃榻上出神，她身侧烛台上的蜡烛芯结了小小的烛花，灯火逐渐变得暗淡下去。
　　“碧溪。”她忽然扬声唤起了侍女。
　　碧溪踏入殿内，“娘娘有什么吩咐？”
　　她扫了一眼烛台，“是要剪烛花吗？”
　　“不必了，”林荫月吩咐道，“你替我去取两刀纸钱、一支白烛过来。”
　　碧溪闻言，着实吃了一惊，私下烧纸钱点白烛，这在宫中可是大忌，万一被发现了，不是闹着玩儿的。
　　她从小跟在林荫月身边，是她从嘉峪关带过来的贴身侍婢。
　　此刻她怎么也不明白自己的主子为什么要这么做，脑袋都快想破了，她也想不出今天究竟是谁的忌日，又是谁值得主子冒这样的险去祭奠。
　　她忍不住道，“娘娘，恕奴婢多嘴……”
　　“去吧，拿了便到庭院里假山旁等我。”林荫月打断她的话，态度强硬，“你叫人看好门，我待会儿直接过去。”
　　“……是。”
　　碧溪离开后，林荫月闭上了眼睛。
　　跟郭云的种种回忆如同决堤洪水般涌出，两行清泪终于从她紧闭的眼帘中落下，顺着她的脸颊缓缓下滑，最后被她抬手用衣袖拭去。
　　她忍不住一遍遍回想着自己挚友的模样，渐渐的，竟然产生了一丝对方正伫立在自己面前的错觉，那张清丽的脸庞上，似乎还带着她熟悉的浅笑。
　　于是林荫月情不自禁地开口道，“阿云，我们约定好的，我都会做到……哪怕，哪怕是你不在了……”
　　而后她倏地睁开双眼，眸中恨意乍现，狠狠发誓，“害你的人，我也一定揪他出来，替你报仇！”
　　不死不休。

　　段狗你完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