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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白豆腐 ...

  •   另一边,林彻把运盐队伍放行以后,接着就把尾随在后头的几个小队伍拦下来了。

      晒出来的豆腐干全都卖给运盐队伍了,但现碾出来的白豆腐还有很多,蚊子再小也是肉,把商队留下来还能再赚一笔伙食费。

      林彻瞧着人少,一看就打不过土匪,便多问了两句,得知这小波人总共三支队伍,其中两支队伍是相熟的运茶小队,另一支是往返于青山县和莱水县的杂货郎,全部家当只有一头毛驴和满身的杂货。
      杂货郎见前面的队伍被拦截,想往回跑的,但后方林彻也安排了人手,还拿着大刀,杂货郎只有一个人,唯一的武器只有一把菜刀,逃跑不现实,只能被迫留在了原地。

      林彻好奇看了眼杂货郎的货物,小到针线、剪刀,大到锅碗瓢盆都有,还有饴糖、干果等小吃嘴……

      林彻让杂货郎交了十钱的伙食费,吃了一顿豆腐做的套餐后,就把人放行了。

      至于剩下的两支运茶队伍,林彻询问过,确认家里是种茶树的,不是什么中间商,是从茶叶的原厂地来的以后,林彻眼睛咻一下就亮了。

      “你们那有没有茶籽油?”林彻询问。

      茶队惶恐的摇了摇头,运茶队不明白,为什么山匪单单把他们留下来。

      “我们可以给钱,求、求放我们过去。”
      其中一支队伍的领头人开口说道,语气有点嗑巴,没法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手持刀剑来劫道的。

      茶叶是个暴利的行业,茶叶不需要占用耕地,山地就能种植,在他们那儿,只要十多钱就能买上一斤晒干的茶叶,拿着低价收购的茶叶,越往北走,茶叶就越值钱。

      两只运茶队伍都不是大茶商,不过是刚起家的小队伍,才走了一年的买卖,底蕴不深。
      走的地方也不算远,但一趟赚半百八十两不成问题,手里有钱,自然愿意拿钱买命。

      运盐队伍很长,运茶队伍远远的坠在后头,自然是听不到双方的交谈内容,但山匪既然肯放运盐队伍过去,他们或许也能进行交易。
      领头人瞧见山匪把杂货郎也放走后,心中有了决断,向林彻提出了付费过路的办法。

      “一支队伍五两银子,提供一顿饭,另外的当作学习费,我带你们去看一遍制油的过程。”
      林彻张口就决定了价钱,运盐队伍人多势众,他说话也的顾及着点,但运茶队伍就这么几个人,武器还少,林彻一点也不怕得罪人。

      “可以,我们能安全过去就行。”
      运茶队伍压根听不懂什么什么叫制油,他们只听过猪油、羊油、牛油、鸡油……就是不知道啥叫制油、茶籽油。
      但不要紧,他们能拿出五两银子,只要保住小命,有的是法子挣钱。

      林彻见运茶队答应得这般快速,也不再耽搁,让人在路旁的长凳长桌上吃完豆腐套餐后,就带着领头几人到了山坡。
      亲自讲解了榨火麻油的全过程,先用石磨或者石碾压碎火麻仁——然后上锅蒸制——最后榨油,茶籽油还得加一步澄清,让水油分离,过滤出好油来。

      领头几人被迫看了榨油的全部过程,瞧着榨出的、绿色的、叫火麻油的植物油后,满脸的不解,叫他们来看这干嘛?莫非刚刚山匪说了茶籽油,想让他们用茶籽榨油?
      可这火麻油看着怪怪的,他们见过家畜熬出的油,都是白色的、偏黄色的,就从来没见过绿色的油,这油一股麻仁味,瞧着就像汁液一般,也不像油啊。植物真的能榨出油来吗?榨出的油能吃吗?

      林彻不会读心,但只靠观察,就看出运茶商脸上的不解和疑惑,便多解释了两句:
      “有一部分植物含油量较高,用这种办法能把里头的油榨出来。我们最常见到的灯油,就是从松树上采集的植物油,只不过松油味苦,不能入口。
      但不是所有植物油都是不能吃的,这种用火麻仁榨出的油就能吃,用茶籽榨出来的油也能吃。
      你们回到家后,可以收集茶籽榨油,把榨出来的茶籽油带来这儿,我以后不收过路费,直接让你们通过。”

      林彻心中默默想着,他现在也没收过路费,他收的伙食费和学习费。

      “好的,回去我就让人去榨茶籽油。”
      其中一个领头人立马就应声道,他现在只想脱身,张一张嘴的事,先答应了,等远离了土匪,谁还会来管他答应了什么事。

      “这真的是油吗?怎么是绿色的?真的能吃吗?茶籽油榨出来也是这样的吗?”
      另一个领头人倒是真的对植物油感兴趣,不由多问了几句,但话才说出口,想到面对的是一群土匪,立马补救道:

      “额,我的意思是,这火麻油绿绿的,看着就是植物的颜色,肯定很好吃,菜籽油肯定也好吃,回去我就让人去榨!”

      林彻没忍住,嘴角弯了弯,说道:
      “火麻油煮的菜,你们刚刚才吃过,我看你们都很喜欢。”

      领头人听后,立马就想起刚刚吃到的食物,油水足、肉味香、豆味浓,还下饭,确实挺好吃,他很满意。
      可他明明吃到了肉味!豆腐里明明是加了肉!领头人这般想的,也这般问了。

      “我确实让人放了一点肉增加底味,可猪油价贵,可舍不得放,菜里的油水,都是火麻油。”
      林彻说道,猪油可比猪肉贵多了,要真拿那么多猪油煮菜,绝对是亏本买卖。

      “能吃就好,回去我拿茶籽榨油!”
      领头人保证道,炖豆腐很好吃,猪肉都带着一股子腥臊味,连带着猪骨汤都有一股子味道,但炖豆腐明明能吃出猪肉味,但都没猪臊味,原来是放了植物油啊!

      林彻要是知道领头人的想法,肯定会反驳一句,没有猪骚味,那是因为他用的是腊肉调味,才不是火麻油的原因。

      总之,让人参观制油过程后,林彻就放人离开了。

      接下来几天,林彻照样在路上设置了路障,把人拦下来出售货物,一般的队伍只要吃一顿饭、买些豆腐干就能过去。
      但运茶队伍,林彻每每都要把人留下来观看一遍制油过程,林彻希望观看的人多了以后,总能有那么几个人榨出茶籽油来。

      此外,林彻还另外安排了人手到乡间售卖新鲜的白豆腐,白豆腐压秤但价廉,一斤黄豆能换两方豆腐,主打一个物美价廉。
      按理说林彻能强制性把豆腐干卖出去,还能卖上高价,挣白豆腐这点蝇头小利的时间,还不如多炒点豆腐干出来呢。
      但林彻也有自己的打算,豆腐干能挣钱没错,但那都是行商被迫给的钱。
      林彻能把人扣留住,让人强制性购物,但做不到让人回去运大豆来换豆腐干。

      做豆腐也得需要原材料不是,与其用高价购买豆子,还不如以物易物,用白豆腐换豆子,多多少少还能挣点!

      农人没钱,更不肯花钱买货物,但却很愿意拿他们有的东西去换他们没有的东西,简单点来说就是以物易物。

      白豆腐又滑又嫩,用自家的大豆就能换到,很多农人都愿意换点白豆腐尝鲜,林彻每日至少有大半石的大豆进账。

      —————————

      山脚下,江家村,江大牛听到白豆腐的叫卖声,也顾不得下地干活了,赶紧回到家中,舀了一瓢大豆,去换白豆腐。
      这样子的人不止一个,小孩们听到白豆腐的叫卖声后,也呼呼啦啦啦跑回家去要豆子换白豆腐吃。
      家长嘴上指责两句,但大多都会从存量罐中倒出豆子去换白豆腐。

      白豆腐是最近乡里刚兴起的吃食,只要一升豆就能换到两块四四方方的白豆腐,老人、小孩、大人都爱吃。
      白豆腐是好吃,但也没到人人都爱吃的地步,但农人还是乐此不彼的去换白豆腐吃,原因挺简单的,那就是便宜!

      据豆腐郎所说,豆腐是他们用豆子磨出来的。农人们坚信不疑,只有磨过的豆子才会在保持豆香味的同时除去了豆子粗糙的口感,豆腐在嘴里嫩滑易碎,掉了牙的老人容易吞咽,牙软的小孩也爱吃。

      豆腐可是石磨磨出来的食物,大家怎么可能不喜爱呢。江家村人口少,村里用不起石磨,只有一个大石碾,用来碾谷子的,全村人都要排队才能用上不说,这用石碾还得要有一把子力气。
      农人们仅存的力气都用来忙活田地里的收成、填饱空空的肚子,用石磨把粗粮磨成细粮来吃,他们是万万不敢想的,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做。

      但这白豆腐,不需要他们亲自去磨磨,也能用极低的价格吃到,一升大豆可换不到同等重量的黄豆面,但却能换到多了五六分重量的白豆腐。
      农人们也能看出来,白豆腐里水的份量占了大半,可那又如何呢!他们拿到手的白豆腐可是好大一块呢,还是用石磨磨出来的,又嫩又滑,虽说不能天天吃,但隔三差五吃上一顿他们也很满足了。他们也算是过上隔三差五“吃细粮”的人了!

      江大牛对白豆腐就格外的喜爱,不止是因为他牙口不好,更因为他是村里为数不多每次都换白豆腐的人,这让他觉着自己格外有面子。
      年前他还在为小儿子娶不上媳妇发愁,哪儿能想到,他现在不仅不用为彩礼的事发愁,还给家里寻了一门好的差事,儿子每日挑着担子到附近的村落走一转,家里就能多一份收入,现在,他吃白豆腐都不心疼豆子呢!

      江大牛同往常一般,换了三块白豆腐回去,放在冷水里镇着,打算晚饭让老婆子做来吃后,便出去干活了。

      晚饭,江大牛家吃的是葵菜炖豆腐,滑腻的汤汁、切成块的豆腐,浓郁的火麻仁香味,混合在一锅菜里,味道还是不错的。
      刚从县城回来的小儿子,瞧着饭桌上有豆腐,也高高兴兴的吃了起来。

      江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小儿子一边吃饭,一边和江家人说说城里的见闻。
      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看着菜盆里的的豆腐道:
      “县城里有一种豆腐干的吃食,街头巷尾都在讨论,就打听了两句,喜欢吃的人可多了,但找不到卖豆腐干的人,有钱也买不到。
      我听着豆腐干和白豆腐名字差不多,就去食铺外头瞧了眼,豆腐干黄色的、软啪啪的,和白豆腐一点也不像,但那股豆香味和白豆腐挺像的。
      你们说,这白豆腐和豆腐干之间有没有关系?”

      江家人满脸的不在乎:“管他有没有关系,我们家能吃上白豆腐就行。”

      城里的豆腐干再好,他们也吃不上,但白豆腐就就摆在他们面前,吃到了他们肚子里,这才是最实在的。

      “这两件事关系可大了,知道县城里的豆腐干多少钱一斤么,据说豆腐干才出现的时候才十五钱一斤,现在都三十钱一斤了!就这还找不着豆腐干的出处呢。
      要是我们能找到豆腐干带到县城里去,老挣钱了。”小儿子一脸认真道。

      小儿子说着,还盯着碗里的白豆腐猛瞧,白豆腐和豆腐干长得就是两种模样,但他总觉着它们之间肯定有联系,只是他不知道罢了。

      “十五钱一斤!都能买好几斤粮了,还是别折腾了,就算知道豆腐干从哪儿来的,家里也买不起。”
      江大牛一锤定音,他家是靠卖粮挣了一笔钱,但那得留着年底给小儿子娶媳妇用的,绝对不会拿去买啥子豆腐干。

      “是啊、是啊,三弟你瞧这白豆腐,一升豆子能换两大块,那豆腐干十五钱一斤,我们吃不起的东西,就别总是想着了,说点高兴的事。”
      二儿子乐颠颠的应声道,现在没秋收、没干重活,家里也能吃放开了肚子吃,这已经是神仙日子了。
      家里做点小买卖是好事,但十五钱的食物,是他们没钱碰的东西,他们可亏不起。

      “足足翻了一番啊。”
      三儿子小声嘀咕着,还是打着豆腐干的主意。

      第二天一早,三儿子就挑着卖货的担子一边叫卖一边找人,豆腐郎不是每天都回去江家村白豆腐的,差不多隔四五天才会去一趟村子,其它日子会去别的村叫卖,三儿子卖货的时候遇到几次。

      三儿子走了两个村子,终于瞧见了停在村口叫卖的豆腐郎,豆腐郎下半张脸脸用布包裹着,身前放着一对木桶,木桶上放着一叠煮过的蕉叶,是用来包豆腐的。

      三儿子见着人,有几分紧张,他以前也和豆腐郎搭话过,豆腐郎们话都很少,只有问豆腐的事才会说话,聊其它话题时,豆腐郎们都沉默着,一双眼睛死气沉沉盯着他看,怪瘆人的。
      两三次过后,三儿子也就不敢和豆腐郎们搭话了,碰着了也当没看见,各做各的生意。
      这一次,三儿子有求于人,只能硬着头皮再去搭话。

      “你这儿卖豆腐干吗?”
      三儿子知道豆腐郎不谈豆腐外的事,也没东拉西扯,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豆腐郎顿了一秒,给出了答复:“没卖豆腐干,只有白豆腐。”

      豆腐干制作步骤多,且耐存放,林大王都是存放着,等行商过道,全部打包给行商,豆腐干不愁卖,并不需要让他们带来村里兜售。

      三儿子有一瞬间的失落,又觉着哪儿不对,便试探着询问道:
      “都是豆腐,你这只有白豆腐,怎么不卖豆腐干啊?”

      “白豆腐这般价廉,一石也要跑两三个村子才能兜售完。豆腐干价贵,带来这儿可没人愿意要。”豆腐郎实话实说道。

      “你有豆腐干的门路?你带过来,我买,我要买?”三儿子大喜道,豆腐干可挣钱了!

      豆腐郎闻言,到来了几分兴趣,道:“你要买多少?”

      “豆腐干拿货多少钱?”三儿子打听道。

      “十五钱一斤。”

      “一斤,不,两斤。”三儿子开口道。

      豆腐郎听后,立马就没了兴趣,只道:
      “豆腐干价贵,我拿不到货。你也别想了,别家都是几十上百斤的买卖。你这一斤两斤的,连个零头都没有。”

      三儿子一听这话,急了,赶紧和豆腐郎说道起来,说起自己的谋划,说蚊子再小也是肉,来日他发达后,必定轻豆腐郎吃香喝辣……

      豆腐郎一双眼睛盯着三儿子,也不说话,就静静看着,直到三儿子自己熄了声音,才收回视线,继续守着豆腐摊子,吆喝着。
      他们外出叫卖前,都是被林大王训过的,只应豆腐的事,其它的事不能应。有人问,就盯着人看,把人看不好意思了,闭嘴了就行。

      三儿子是闭嘴了,但没过多久,还是忍不住念叨起来。豆腐郎就继续盯着三儿子看,把人看得没声音了,再继续吆喝。来来回回四五次,也不见三儿子厌烦。

      豆腐郎有点烦,但三儿子只说话,也没干啥,豆腐郎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豆腐一卖完,挑着豆子就赶紧走了。

      三儿子思考了一秒,也不卖货了,挑着担子跟在卖货郎身后,他跟去看看,豆腐郎从哪儿拿来的白豆腐,他也去拿点豆腐干回来。

      豆腐郎干的山匪行当,被人跟着自是警惕,立即转身呵斥道:
      “别跟着我,想偷学我这赚钱的行当,也要看你有没有命学,再跟着,别怪我不客气。”

      三儿子闻言下了一跳,但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跟着了,豆腐郎有好几人,个个都壮得很,他也怕被打。
      三儿子没死心,回家把货担子一放,守在豆腐郎的必经之路,悄悄摸摸跟了上去。
      开始还好,周围有田地,有庄稼遮挡这身形,没让人发现,但豆腐郎们越走越偏,四周都是荒地,荒草不肥,遮挡不住他的身形,他就这般暴露了出去。

      豆腐郎们见有人跟着,想也没想,就把人揪出来揍了一顿,最后还是其中两人认出三儿子是和他们搭过话的货郎,这才停了手。
      得知货郎的来意后,豆腐郎们一合计,觉着货郎都跟着他们到家门口了,还是带回去让林大王定夺吧。

      三儿子就这般鼻青脸肿的见到了林彻。

      林彻听了三儿子的事,心中也高兴,这还是第一桩找上门来的买卖,虽说量少吧,但也算开了个头。

      想了想,林彻又道:“你家要是有豆子,可拿豆子来换,四斤豆子一斤豆腐干。”

      豆腐干制作繁杂,但两斤豆子足以做出一斤豆干来,除去人工费、柴火费,四斤豆子一斤豆腐干还是有赚头的。

      强卖给行商的豆腐干是林彻按心目中的零售价卖的,但想做批发生意,总得让零售商有点赚头,这人主动上门来,林彻也乐得给点甜头。

      三儿子一听,更高兴了,他手上的现钱没多少,买了豆腐干还不知道怎么回去和阿爹交代。
      但拿豆子换豆腐干就简单多了,他家留了好些豆子呢,现在家里吃的也是豆饭,拿豆子换豆腐干,阿爹应该会同意的。

      三儿子虽然挨了打,但心里头还是高高兴兴的。回到家,一家人见三儿子鼻青脸肿的模样,少不得问上几句,三儿子打哈哈过去了,转头说起了豆腐干的事。

      江大牛听三儿子说起豆子换豆腐干的事,犹豫了两秒,还是答应了下来,钱他是不肯拿出来的,但豆子是自家种出来的,有很多,他还是能做主的。

      不过江大牛也不愿多给,只给了半石的豆子,这还是三儿子吹得天花乱坠的结果。
      这货郎的买卖能落到三儿子的头上,除了两个哥哥互相谦让外,也是三儿子生了一张多话的嘴,见了人也不怯场,能和陌生人打交道,每次都能比两个哥哥多挣几个钱回来。

      三儿子换了十多斤的豆腐干,第二日一早就往县城里赶,到了青山县,三儿子也径直往食铺里钻,想把豆腐干卖上一个高价。

      可跑遍了所有铺子,出价最高也就二十钱,再高的话所有店家就不愿意买了,和他之前打听的三十钱一斤相差甚远。
      二十钱那也是挣了的,但三儿子总觉着县城里的人都在传三十钱一斤的豆腐干,总不能不是空穴来风。
      三儿子一狠心,掏了两个钱进了酒水铺,点了碗米酒,光明正大的同酒水铺的人打听起豆腐干的事来。

      这一打听,三儿子才明白了问题所在,这豆腐干是豆子做出来的,价钱再高也高不到哪儿去,食铺里还指望着豆腐干招揽生意,总不能做亏本买卖,这二十钱一斤已经是高价了。
      那三十钱一斤的高价豆腐干全靠县里头的富户给捧起来的,据说,有些不差钱的主为了尝一口新,还曾出百钱买豆腐干呢!
      三儿子一合计,带着豆腐干跑去敲富户的角们,一家、一家的推销,还真把豆腐干以三十钱一斤的价给卖了出去。
      十来斤的豆腐干得了三百多钱,三儿子拿着钱高高兴兴的出了城门,回家。

      回到家中后,三儿子把赚到的钱哗啦啦倒在木桌上,当着一家人的面,很严肃道:
      “爹,看见没,这是我用半石豆子挣到的钱。爹,林郎君那儿还有很多豆腐干,我们把家里的豆子全换成豆腐干吧!再把豆腐干拿去城里买钱。挣了钱,家里的屋顶就能换成瓦片的了。”

      “最多只能省出一半来,家里这么多人的粮食得留足。之前粮价高时,家里卖掉了不少粮,只能用豆子补上,豆饭能填饱肚子,豆腐干可不能。”
      江大牛并未被满桌的铜板迷了眼,当即说出了家中的情况。

      “爹,粮食没了,我们再买就是,现在我们最重要的就是抢时间。县城的豆腐干之所以昂贵,那是因为没找到出处。
      现在,我知道从哪儿拿到豆腐干,趁着县城缺货,我们一定能狠赚一笔,机会错过了就没了。”
      三儿子激动道,上一次卖粮就是,他家动作太慢,后面村里所有人都学他们到别的乡里低价收粮、高价卖出,他们在后头都收不到低价粮了。

      “宁可少赚点,也不能让家里缺粮。上次的事你没吃到教训?家里是把粮食卖了高价、挣了钱没错,可城里的粮也跟着涨价了、还限量;其它乡里的粮食也拿去换钱了,谁愿意低价卖给我们?
      家里要是没豆子挺着,那卖粮的钱还不是得拿去买高价粮,到时候钱没挣着不说,还能倒贴出去!”
      江大牛也丝毫不让,挣钱重要,但保证家里人不饿肚子也很重要。

      “爹,这不一样,你瞧瞧桌上的铜钱,足足能换一石多的豆子。我用半石豆子换回来的!我们得抢时间,豆腐干换得越多越能挣钱。”三儿子还不死心。

      “没什么不一样,上一次林郎君高价收粮,收的可不只是粟,也收了豆子。城里的豆子也跟着涨价了,豆子可是做豆腐的材料,豆腐干价钱这么高,豆子指不定还得再涨一波价!
      我可不做把豆子高价卖出去,又用高价买豆子回来的蠢事,家里只能出一半豆子。”
      江大牛拍板决定道,再也不给三儿子任何辩驳的余地。

      三儿子见辩驳无望,伤心的耷拉下眼皮,看到桌上的铜钱事,眼神咻的亮了起来:
      “钱,爹,我们可以先用钱买豆子,这样就不用担心豆子以后会涨价了!”

      江大牛有钱,之前高价卖粮换的,他不肯动,但三儿子又是哭、又是跪的,还说本就是攒给他的娶媳妇的钱,他用用怎么了,亏了钱,算在他头上,以后娶媳妇的钱他自己挣,不用家里的钱,挣了钱,他也交到公中,家里肯定不吃苦。
      在三儿子的一顿输出中,众人瞧着桌上散落的铜钱,最终以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把给三儿子娶媳妇的钱给了三儿子。

      第二日,江大牛一家扛着豆子去山脚,把豆子换成了豆腐干,又扛着豆腐干去了青山县。
      三儿子专门去敲富贵人家的我角门售卖豆腐干,其余人则往食铺、客栈跑。
      不过半个时辰,豆腐干便全部售空,有几家食铺得知江大牛有豆腐干的门路后,还预订了下一批的豆腐干。

      兜里有钱,江大海也不敢去城外住了,怕被贼惦记。当晚花了二十个铜板在客栈住了一晚。
      第二日,把城里的粮铺逛了一遍,凑足四袋豆子后,一人一袋扛着,赶紧往家中赶,丝毫没注意到,后头跟了人。

      豆腐可不是一门小生意,这片土地上,大豆也是主粮之一,除了粟外,就是大豆产量最高,占了粮食的半壁江山,这里头的利润,终会有人动心。

      江大牛父子四人扛着豆子到山脚换成了豆腐干,都没停歇,留了一人回去报信,其余三人扛着豆腐干又往县城赶去。

      江大牛斗大的字也不识一个,但他晓得只有争抢时间才能挣上这比快钱,林郎君驻扎的地方离县城不算远,要是县城里的人晓得林郎君这儿能低价换豆腐干,谁也不会当怨大头,出高价买他们的豆腐干。
      江大牛只想在消息还没扩散之前,多跑几趟,多挣点钱,其余的也不敢奢求。
      江大牛父子几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倒是没发现尾随他们而来的人。

      尾随来的人是奔着豆腐来的,来之前还套出了江大牛父子几人的住址,远远跟在身后,也不怕跟丢了,怕被人发现,还特意做了伪装。
      尾随的人也没料想到这般简单就寻到了豆腐干的出处,但瞧着周遭几十个壮丁守着,尾随的人也不敢靠近,远远盯着看了一会,确认豆腐干就是这儿来的以后,就离开了。

      大儿子揣着沉甸甸的铜钱回了家,一是为了告诉家里人挣了钱的事,不让家里人忧心;二是把这么多钱带在身上不安全,放在家里才是最安全的;三是回来收豆子。
      往年家里都会留足够的粮食,没去城里的粮铺买过粮,但这次买了才发现,城里的粮铺每天都是限量的,多了没有,用钱也买不来粮,他们父子几人一合计,只能回村收粮了。

      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一个村子的人,今天不见明天见的,就算江大牛几父子守口如瓶,但小辈不知事,总有说漏嘴的时候。

      江大牛父子不过往县城里跑了两天,豆腐干的是就被村里人知晓了,有几家亲近的往家里打探消息,江大牛心中一合计,还是把豆腐干的事透露了出去。

      隔日,就有一小波江家村的村民拿着家里的豆子到山脚下换豆腐干,再把豆腐干带去青山县兜售。

      三儿子从城里赶回来,瞧见山脚下都是换豆腐干的村里人时,一脸的懵,询问之后,才知道是自家阿爹透露出去的。
      三儿子也顾不得换豆腐干了,提着豆子带着两个兄长回了家。

      “阿爹!你干嘛告诉村里人豆腐干的事!大家都去换豆腐干了,我们还做什么生意!”三儿子抱怨道。

      “怎么?你怪我?”
      江大牛沉着一张脸,很不满儿子对自己的态度。

      “爹!我没有!我、我只是不明白,豆腐干怎么挣钱,你为啥就说出去了!”三儿子是真不懂。

      江大牛见儿子态度诚恳,便没在揪着不放,只道:
      “那些店家见着我们连接两日都拿着豆腐干去卖,料定我们有货源,已经开始压价了。总归咋们家里吃到肉了,总得让人跟着喝点汤。都是族里人,我们还得在这儿过活,不好得罪。”

      三儿子不理解,上一次去其它乡低价卖粮的事是阿爹说出去的,这一次也是。族里人嘴上说着他们的好,背地里还怨他们不早说出来呢。三儿子心中气愤,但也拿阿爹没办法,只能自己生闷气。

      江大牛可不管这些,乐呵呵的收拾好钱袋子,朝几个儿子道:
      “走,去买瓦,把屋顶换成瓦的!”

      “当家的,豆腐干的事都耽搁好几天了,地里的活计还没干完呢。这屋顶的茅草年前才刚换的,还新呢。要不,再等等,等粮食收上来。”
      江大牛媳妇开口道。

      “你懂什么,又不是收粮食,地里耽搁几天没事,这钱拿在手里头指不定又被惦记,还不如换成瓦房,住得好点。”
      江大海说着,还特意看了眼三儿子,就连自家孩子都惦记着他手里的钱做生意,更别提外头的人了,还是早点用掉得好。

      江大牛请了一个木工重新排了下脊梁,还请了个泥瓦匠活泥,然后父子几人一齐打下手,不过三天,家里人就住上了瓦房,再也不怕下雨天漏雨了。

      江家村人虽说得了江大牛家赚钱的法子,但愿意尝试的也没多少,就算愿意尝试,也没有江大牛的魄力拿出那么多家当换豆腐干,都是换个一两斤,去城里碰碰运气的。每日也能换个几十钱回家。
      都说人多眼杂,不过两三日,城里人就打探到豆腐干的出处,店家也不愿意花高价买豆腐干了,就使唤着伙计跑到猪牙山,找林彻换低价的豆腐干。
      江家村人见没利可图,也就静下心来种地了,只有江大牛一家还在做货郎买卖,还多了一种豆腐干的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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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白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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