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氏家主》顾知远

5、谈笔生意

　　“什么军刀，老骨头一把有点听不懂你们这些小年轻人的话了。”铁老汉打了个哈哈，不接寻找的话，话锋一转就想把自己刚刚说的那句“打批这种刀非得被官家拆了”圆过去。

　　不过，显而易见的，看上去年纪轻轻的寻昭并非什么愣头青，而且也没有借此给铁老汉一个台阶下的意思。

　　他将刀挂回墙上，负手身后，不急不缓地说：“此刀笔直且狭长，刀身较普通之刀更为狭窄，侧开血槽各一，无环首。且细观之此刀以熟铁为外皮，中间夹百炼钢，部分刃口采用局部淬火技术，即覆土烧刃。在下所闻不多，仅知覆土烧刃一术向不外传，仅为军中。此为军中战兵刃制式。”

　　说着，寻昭轻轻笑了笑。

　　“当然，您大可说此刀仅为仿制，并非军刀，不过……”

　　在铁老汉逐渐阴沉的神情中，寻昭徐徐道：“方才我细看此刀，果然是好工艺，刀身上在淬火时以巧妙的手法在刀身上留下流纹。这些流纹恰巧形成祥云之状，如果是常人见到，只会当作是普通的装饰纹路。然而小生曾有幸一见金唐天子御下的一只柳营军。他们名为——”

　　“隐赤军。”

　　铁老汉脸上的神情僵硬了一瞬间，随即他打了个哈哈笑道：“公子说什么胡话，什么隐不隐的。”

　　“隐赤军。金唐天子所亲御之伍。向来最是神秘，有人说这是一支鬼兵组成的队伍，因为他们从不在白日出现，且来去行踪不定，如同鬼魅一般。事实上，这支天子私兵向来只负责刺杀的职位。”说道这里，寻昭顿了顿，歉意地笑了笑，“如此一来，先前倒是我说错了，冤枉了那些往来的达官贵人们。毕竟见过这种刀的，早已成了黄泉冤魂。”

　　随着寻昭不紧不慢的话，铁老汉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他的腰板也开始一点一点挺直。

　　他原本混浊的双目如同秃鹫般盯着面带微笑举止优雅的年轻人。

　　铁铺中弥漫着的硝石硫磺味在此刻仿佛突然浓郁到一个令人窒息的地步，空气一触既燃。

　　在铁老汉锋锐得令人心惊的目光下，寻昭脸上带着微笑，声音越发轻柔，他说:

　　“您说……是不是？罗隐卫。”

　　“罗隐卫”三个字话音刚落，铁老汉已毫不犹豫地按下了躺椅扶手上那被摩挲得光滑发亮的竹节。

　　轻微的咔擦声之后，狭窄的小铁铺突兀地卷起了烈烈的夹杂着浓郁的硝烟味的狂风，挂在墙上的兵刃铁器如同在一瞬间受到了强大的磁场吸引般，“哗啦啦”地全部直立而起。

　　所有铁器锋锐的一端全部对准了站在房间的寻昭两人。

　　无比同时，房间的四面响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咔擦咔擦声。

　　就、就像整间房子在一瞬间活了过来。

　　“是。”

　　如果二栓在此一定会因为铁老汉此时与往常截然不同的声音而大为惊愕。

　　阴冷，沙哑，金属摩擦般刺耳，带着一股子浓郁的血腥气。

　　“所以……请去黄泉吧，年轻人。”
　　铁老汉抬起手，说话声如同毒蛇吐信。

　　他抬手的刹那，所有的铁器骤然飞出如同利箭般带着风声刺向寻昭。而真正的杀机并非这些铁器，而是铁器离开墙壁后在一阵机关声响中从墙壁里喷射而出密密麻麻，漫天遍地的钢针。

　　钢针细如牛毛，针尖泛蓝。

　　毫无疑问，淬了剧毒。

　　面对这等杀机，年轻的贵公子笑着微微摇了摇头。

　　“老先生，我们只是来做单生意。”
　　他如同没看到那些数不清的剧毒钢针，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