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夜游枭客 ...
-
渔洋村近海，出了城门向东走上数里海风便带着淡淡的腥味打在脸上了。
顺子的船向来停在东边几块爬满牡蛎的黑色礁石下面，那里即使涨潮了船也不容易被卷走。照往常，此时的顺子该驾船下早网。不过，今天与往日不同。顺子偷偷拿眼瞅跟在身后漫不经心摇着扇子的贵公子，想瞧着这位爷的脸色拿主意。
然而这位脸上似有似无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除此外却是让人瞧不出个二三。
顺子暗叫一声苦也。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像这种惹不起的贵人最稳妥的就是瞅着他们的脸色顺着心意行事，但眼下这位客气是客气，可这行事却着实不像个年轻气盛好揣摩的。顺子最怕的便是遇上这种，看也看不清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想法，摸也摸不透喜怒。这就算不小心踩了贵人的那根神经触怒他们了，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正想着，贵公子突然看了他一眼。
顺子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你也不必想太多。”贵公子不缓不慢地摇着折扇，声音里不见情绪，平平淡淡，“在这海滩上走一遭就是。”
顺子不敢再想，心中明白自己刚脑子里转悠的那些念头恐怕早被这位看着年纪轻轻的贵公子看在眼里了。
也不知道这位是什么人物，好生厉害。
拿人钱财，尽人之事。
带着不知来历的贵公子在海滩上一边走，顺子一边瞅这位的反应捡那些关于这片海的故事讲着：“公子来的时间赶巧，今儿刚好是十五，午时涨大潮。不是小的吹嘘，我们这地的海潮绝对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
“所以那城墙才筑得那般？”贵公子倒也没有觉得听顺子念叨这些无聊，他饶有兴趣地问道。
顺子老老实实地摇头：“这个倒不是。我们这海潮虽然大，可离村还有那么一段距离呢，浪头哪里打得到哪里去。”
“这样啊。”
贵公子应了一声，若有所思。
“不过，我听村里的老人提到过……”顺子迟疑了一下，看了眼还没涨潮时平静的海面，“村里头上了年纪的人都说，这墙是用来镇海的。还小的时候老辈的人都拿海里有妖怪来吓唬小孩。”
顺子说完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如果公子感兴趣，小的回头再替您打听打听？”
“不必。”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顺子往常停船的那几块大礁石下面。
贵公子停下了脚步，抬起头看这三丈有余的大礁石。礁石厚重，被海水打磨得边缘圆滑不见锋锐的棱角。从远处看是它黑色，其实是因为一层一层厚重的牡蛎壳堆积在上面。举目上看可见到顶部漏出线棕黄色，想来那才是礁石的本色。
“那是你的船？”
瞅着这位年轻的富贵公子瞧那礁石有那么一会儿时间，顺子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就在这时，贵公子收回目光，折扇一指顺子停在礁石下的小船发问到。
顺子点头道是。
“也罢，你自依旧出海去吧。”贵公子一合纸扇吩咐道。
顺子一愣，不明白这有钱有权有闲的公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感情给了他一两银子就为了在这海滩上走一圈？
也不容他多想，眼看早网的时间就要过了，迟些就逮不到上好的鲟金鱼，顺子喏喏几句，解下绳，跳上船向海划去。划出有那么一段距离，顺子悄悄地回头向身后偷眼一看。只见岸上的那位公子也正自回身向城门走去。
顺子松了口气。
他一噘嘴，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一只盘旋在云层中的海鸟突然收敛双翅，离弦之箭般扎下来，落到了顺子有些佝偻着的肩膀上。顺子摸了把它沾着晨雾寒气未散的羽毛，笑了一声：“走了，老伙计，巡海去。”
渔洋村邻近的海名为白定。
正如顺子他们不知道为何城门上写着的是“舞阳”一样，村里的人也没几个知道白定海的名字是从何而来。
“公子，我已经打听过了，这村里没人知道罗家人。”为贵公子驾车的那位中年男子压低声音说到。这中年男子虽然只是一名马车夫，举止间对年轻的公子毕恭毕敬，但如果有眼见高些的人在此就看得出他身上的衣服料子并非凡品。
天罗织。
那是这金唐律法明文规定唯有郡守以上的官员才可穿戴的衣品，违者必除以斩足之重刑。而眼下这位车夫却自若地穿着天罗织裁制的短衫正大光明地走着。
普通的车夫可没这个财力也没这个胆子。
“钟叔有何见地？”
年轻的公子漫步在路上。因为临海，渔洋村的路大都由厚重的石头铺成，石面粗糙，颜色浅白。刚升起不久的太阳掠过压低的屋檐洒下，略显清瘦的年轻公子衣上金色的綉纹在黑袍上隐隐流光。
“夜游枭的消息应该不会有错。”
钟叔沉吟了片刻，带着几分肯定地说道。
“夜游枭。”年轻公子手中的折扇轻轻敲击了几下掌心，随即，他唇边掠过一丝淡淡的弧度，“夜饮游客迟迟归，已有枭声暗穿云。”
“到算得上名不虚传。”
年轻公子道，抬脚向东南的方向走去。
“走吧，找到了。”
作者有话说第2章 夜游枭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