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仙君醒来后》李行川

8、隐妖山之主

　　景容自前不久来这隐妖山遇见墨燃，得知他已身为这隐妖山之主，就只见他威严正经的样子，半分也不见他幼时的精灵古怪，此刻见他被自己惊到，又显出几分小时候的样子，正想调笑他几句，才开口说了一句就一阵晕眩袭来。

　　知道是刚才擅动法术的结果，景容不禁为自己现在的状况感到几分无奈。

　　早知会带来如此麻烦，当初就不该多管闲事……算了，还是得管闲事。

　　在心中叹息一声 ，晕了过去。

　　墨燃稳稳搂住失力倒在他身上的景容，翻身将他抱起放到软榻上，为景容现在的状态感到担忧又庆幸。
　　担忧他的神魂状态，庆幸以他现在的状态不能像当年一样说走就走，无法寻得了。

　　初遇墨燃那日，景容正打算搭船出海去看一看海岛上的风土人情，谁知左等右等，船没等到，倒是海风先送来一阵与海物不同的腥气。

　　血腥气。
　　景容即刻走离人群在僻静无人处捏了个法诀向气味来源追去。

　　正是海妖作怪伤人沉船。

　　那妖大概是刚化形不久，尚未学会完全转化成人形，手臂还是鱼鳍的形状，满嘴细密的牙齿暴露在外，但是身上跟随的冤灵却不少。

　　不可渡，当斩之。

　　海妖见来者强大，当即入水意欲潜逃。

　　景容当然不会让他逃跑，只是若真动手，此处距码头尚近，万一此妖垂死挣扎，或许会影响到普通民众，因而慢悠悠跟在它身后任它逃了一段，而后下手干净利落，连反抗的机会都没留给那个鱼怪。

　　太丑了，他心想，希望躲在礁石后面的不明生物不会也是个丑八怪。
　　他转身，看到了一条漂亮的小黑龙，金黄色的眼睛正一眨都不眨地盯着他。

　　“这里竟还有一个小黑龙。”景容笑着说道，这可真的是稀奇了，妖族里已经许多年没有幼龙出现了。

　　景容瞧这小黑龙已经开了灵智，尚且懵懂纯善，又无其他妖族教导，便临时起了教引的心思。
　　说是教引，实际上只是给了它妖族入门功法，叮嘱它不要无故惹杀孽因果，便甩手走人。仅是每次经过这片海域时来探望它。

　　化形前最后一次见到景容的时候，他又经过这里来看它。

　　“我就要离开你们妖族地界儿去其他地方了，这里也停留得够久了。”他一边拨了拨被海风吹得明明灭灭的火堆，一边对它说道， “身如浓墨，瞳似燃焰，你就叫墨燃如何？”

　　拨了半天，火还是快被夜晚骤起的海风吹没了。
　　看来今晚的鱼是烤不成了，景容在心中惋惜。

　　直接把手里的烧火棍嫌弃地朝火堆里一扔，对墨燃最后说道：“若是哪天你能化形了，若是想再见我，就自己来找吧。”

　　墨燃至今都还记得从他那里得了名字时心中的欣喜，还有蓦然而生的想尽快强大追随与他的决心。

　　只是还没等到他从那海里化形去找他，就爆发了天地混战，待他终于化形入世，在苍云大□□处行走近百年，也再没有寻得他的踪迹。

　　以景容的修为境界，绝不可能在修士里是籍籍无名之徒，墨燃也未曾想居然没有人识得一个名为景容的修士。

　　这其中最大的缘由是因景容独独和他说了名而不是字。

　　景容生性不爱拘束，初入世游历之时便不爱与人相交，向来独来独往。游历之中，受他恩惠的不少，知他姓名的却没几个，即便被人问起，他也只说自己是散修明湛，就连“明湛仙君”这个称号，都是天地混战结束后才传开的。

　　而在离别墨燃时：“你问我姓名？我叫景容。”
　　景容是想这小龙还未化形，不能跟着他，算不得麻烦 ，因此才告知了他姓名。

　　因此即使上界众人都知道明湛仙君沉睡于苍离山脉，墨燃仍旧不知景容就在那里。

　　即使在上界遍寻不得，他也没想过景容会已经不在这世间。无论是飞升还是身陨。

　　自然也想过去下界寻找，但是去下界必须要有引喻。

　　在天地混战之后，人、妖、魔各踞一隅，他身为妖，要想拿到引喻，当然是到妖族的地盘才更有把握。
　　因此才有了今日的隐妖山之主墨燃。
　　这其中艰辛且略去不说，在拿到引喻进入下界之后，寻找的结果也令人失望。

　　直到这千年之后，隐妖山一大妖在与他商议妖族大事时提到当年明湛仙君，言及当年明湛仙君风华，这上界修士何人不为之折服。
　　他第一次多问了几句关于明湛仙君之事，越问越觉得明湛与景容在行事上有几分相似，当即让这位大妖回忆了一下明湛的长相。

　　这位大妖也只在最后远远见过景容一面，描述地不甚详细，墨燃听完顾不得这许多，即刻起身去往了苍离山脉。

　　他在苍离山脉徘徊数月，偶然在接近重明宗范围之处，察觉到了熟悉的灵力波动。

　　这特殊的波动是当初教他引灵入体时，景容用自己的灵力在他体内走过一圈的，他绝对不会感知错误。
　　就算是错觉，也要前往查探一番才能甘心。

　　墨燃的感知无误。

　　当年景容确实损伤不轻，众人只知他在苍离山脉，不知他在重明宗禁地，沉睡整整千年，才总算是又将神魂补全，若要再恢复以往那般凝实，还不知得再过多久。

　　他醒来时有些浑浑噩噩，灵力控制不住外溢，幸而重明宗禁地布有结界，才没有直接冲出禁地影响到重明宗。

　　即使有结界，景容作为独自镇压了人妖魔混战的修士，其灵力之庞大，即使他在无意识中已经收敛仍旧有少许泄出结界。

　　禁地离重明宗众峰所在已经甚为遥远，加之知他在禁地沉睡者因他千年未醒，并不进入禁地打扰，因此从两年前他就神魂已全，重明宗也只知他魂灯已经开始稳定，不知他已是半醒且灵力外泄。

　　直到墨燃前来，将刚刚清醒还没想起自己身在何处的他直接带去隐妖山。

　　此后在隐妖山修养没几日，他便拿了天道引喻去了下界。

　　重明宗在得知他从禁地外出，召集千机阁众人开启寻灵阵却未寻得他的踪迹，原因就在于此，他那时已然身在下界，不在上界之内。

　　从醒来，景容就发现自己的修为跌到了筑基期。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比筑基期更高境界的修者所能感知到的。
　　事实上，他的境界还在，灵力虽然外泄不少，但对于睡觉也会自动转化灵力的混沌之体来说也算不得多，仍旧能够跟得上他的境界。

　　修行是一个炼体又锻魂的过程，因为他的神魂难以承受，所以身体自动将境界灵力封印到他能承受的等级，才有了被墨燃惊扰爆发后晕过去的情况。

　　景容醒来后发现自己还是在藏妖殿，只是已经不是在侧殿软榻上，而是在了墨燃的卧室床上。

　　他皱眉起身，颈间一个冰凉的物体随着他的动作滑进衣领贴在了锁骨上。

　　用手指钩出来一看，一截红绳栓着个黑色鳞片。

　　墨燃走进卧室见他正盯着那鳞片看，隐下几分紧张，漫不经心说道：“送给你的，若是有事，可凭它召唤我，你现在的情况，当真是在哪里都不安全。”

　　即使他现在只是个“筑基修士”，除了不能在修士群里惹麻烦，这苍云大陆上有人居住的地方，还真不会有什么算得上危险的。
　　景容知他为自己担忧，将那鳞片塞回衣领内，算是领了他一片心意。

　　“我有没有伤到你？睡了多久？”景容站在床前一边顺了一下并不存在皱褶的衣物一边向墨燃问道。

　　“你是当自己还是那个明湛仙君，还是当我仍是那个未化形的小黑龙，怎么可能会伤了我。”墨燃回答道，“倒是你这一动灵力，已经睡了足足五日。”

　　听了他的话，景容也为自己当初未告知他除了名自己还有一个字为明湛而使他白白寻找一事，心中略有愧疚。

　　明明是条无主的龙，怎么跟……咳。

　　景容轻咳一声掩饰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对墨燃道：“我也不是有意，你赠我龙鳞，我也赠你一物。”说着给了他一个青色玉蝶，“虽然无法随时召唤，你若是想寻我，用灵力催动，随它走便是。”

　　鳞片不仅可以召唤，只要鳞片在景容身上，墨燃就能立刻找到他。当下也不点破，他收下了青玉蝶放好。

　　两人又说了几句，景容便回了青竹林。明雨明可二人见他终于回来十分欣喜。

　　隐妖山上一片其乐融融，而在其他地方，因着明湛仙君入世，有人欢喜有人愁。

　　千年已逝，当年参与天地混战的修士在战场中陨落大半；剩下的又有大半因受伤或天赋有限而致修为无法进益，耗尽寿元而亡；现在还活着的参与者本来就不多了，这其中与明湛算得上相识的更是只有寥寥数人。

　　但明湛仙君既然千年前能扭转局势，千年后，他的入世是否会再次打破千年以来的平静，这其中有哪些坏处哪些益处，各方人马都在一一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