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鞠）锦衣卫》懒到炸毛

5、五

　　冤家站在晏清湖两头遥遥相望，忙坏了一众宫婢与内侍。
　　梁文璧望着眼前的坏掉的软轿叹了口气，还是决定自己走过去。
　　就在他距离鞠婧祎几步之遥，鞠婧祎终于懒懒开口，“站住。”
　　梁文璧虽然不理解，但他还是乖乖停下脚步，语气温和，“为何？”
　　“本宫手痒，很有可能忍不住。”鞠婧祎冰凉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再把你推下去，十多年过去，还想再尝一尝这晏清湖的水吗？”
　　“长平，别这样。”

　　梁文璧伸手挥退众人，仍旧站在原地，轻声问，“皇上终于要向梁家动手了吗？”
　　鞠婧祎抬眸看向他，“你。”
　　“我很清楚皇上对梁家的恨意。”梁文璧神色不变，一点也不像在聊自己家的事情，他这份置身事外的态度，也让鞠婧祎不爽，“也很清楚皇上想要清除梁家的决心。”
　　“我真是看不懂你。”
　　听她这么说，梁文璧笑了起来，温文尔雅的青年站在湖边，就是一道引人瞩目的风景。
　　“或者该说，”鞠婧祎的眸子略有些迷茫，“我从来都没有看懂你。”
　　“我想要的，只有你。”
　　“哼。”鞠婧祎冷笑，“想借用与我的婚姻逃脱一劫吗？”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吧。”

　　温润的眉眼望向坐在湖边的公主，心跳蓦地，乱了一个节拍。
　　第一次相遇，她就住进了他的心底，再也放不开。

　　“好。”鞠婧祎说，“我答应你。”
　　梁文璧怔住，“你说什么？”
　　“我会让父皇下旨赐婚。”
　　“不要勉强自己。”
　　“真是没见过你这么奇怪的人。”
　　“如果公主后悔，随时可以告诉我。”

　　“不会的。”
　　梁文璧摇了摇头，“别这么说。”
　　鞠婧祎最讨厌的就是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你走吧。”鞠婧祎闭上双眸，“别给我第二次推你下水的机会。”
　　梁文璧轻笑，转身离去。

　　进宫时梁文璧只带了两个人，出宫的路上身前多了一位领路的小内侍。
　　宫里的人都知道，这小内侍是长平公主身边比较有面子的一位，见到他在，无人敢随意惹是生非。

　　“等等。”
　　梁文璧突然出声拦住与他擦身而过的人，水墨染就的纸扇刷的一声打开，“赵大人。”

　　郁郁葱葱的城墙下，鲜有人迹。
　　梁文璧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宫服被蹭脏，随意地依靠在墙上，扫过身前笔直站立的赵嘉敏，“长平很喜欢你。”
　　赵嘉敏垂眸，胸口疼了下，“世子何必如此。”
　　反正即将要尚公主的，是他。

　　“我只是不希望她被误会。”梁文璧笑道，“她总是为别人着想，不顾自己。就好像小时候，她是为了救我，才把我推下水。”
　　赵嘉敏一怔。
　　“那时候我的奶娘被皇后收买，准备在宫中向我动手，被她看见了。那时候她身边的死士不能暴露，只好亲自把我推下湖，引来众人。”
　　梁文璧看着赵嘉敏，捕捉到了她眼底的动摇，继续说道，“她很善良也很温柔，所以当初才会帮我，但是她对我，也只有这份温柔。但有时候，她也会因为这份温柔，失去她爱的一切。”

　　“这和我又有何关系？”赵嘉敏故作冷漠，“梁世子何必跟我说这些。”
　　“我只想问赵大人一句，对你来说，是眼下这份前程更重要，还是她更重要。”梁文璧神色认真，“你在怕什么，怕长平不够喜欢你，还是，娶了她以后再无升职可能。”
　　“我。”
　　她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鞠婧祎会喜欢她，更不明白为什么她的脑海里，除了鞠婧祎还是鞠婧祎，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
　　“若是后悔，就趁现在。”梁文璧说，“否则，我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

　　回到赵府，已是深夜。
　　武安侯赵笙一身酒气横冲直撞从夫人房中出来，余下一片摔东西的声音。
　　“父亲。”
　　赵笙没有理会赵嘉敏，直接无视走过去。

　　赵嘉敏只好收回目光，转而看向管家。
　　“怎么了？”
　　赵嘉敏自从进了锦衣卫，府内下人便不敢再像以前那般随意忽视这位继室夫人。
　　“三少爷。”下人连连告罪，“侯爷与夫人置气，摔了几个花瓶。”
　　“我去看看母亲，你们把屋子打扫干净。”
　　“是。”

　　赵嘉敏刚走入内室，就见母亲卧在床上哭泣。
　　“你还回来做什么？”母亲朝她甩来一个枕头，“进了锦衣卫升了官就可以炫耀你的官威了？和你那白眼狼父亲一个模样！瞧着我娘家没用了，一个二个都想长翅膀飞了不是？！”
　　赵夫人娘家与皇后娘家有些亲缘关系，所以赵笙原配去世之后，特意求娶的赵夫人，可没想到赵夫人进门一年肚子也没动静，娘家又因为皇后失势一起被发落，赵笙自然不把她放在心上。
　　为了引起赵笙的注意，她与嬷嬷使了招偷龙转凤，买通产婆声称赵嘉敏是男孩，这才勉强在侯府站稳了脚跟。
　　可即便如此，赵笙也不喜欢她，她一门心思想要得到赵笙的注意，却把唯一的血脉抛在一边。

　　赵嘉敏暗暗叹了口气，将枕头拾起，放在一旁，“母亲，我先回房休息了。”
　　“回来！”赵夫人喊住她，“我听说那长平公主总是缠着你可是？”
　　说着，赵夫人喃喃道，“真要尚了公主可怎么办，你以后可就没有机会升职，咱们娘俩在这府里的地位可就要没了。”
　　虽说皇上准备赐婚，可内宅夫人们的消息就不如前朝大臣们灵敏，更不用说像赵夫人这样不受宠的了。
　　赵嘉敏沉默不语。
　　“正好你那表妹云英未嫁，你就娶了她吧。”
　　“母亲，我的婚事，不用你操心。”
　　“你说什么？”
　　“父亲准备分家，我的府邸已经置办好。”这消息，昨天赵嘉敏便从大哥口中得知，“以后，恐怕除了过年节外，基本不会回来。”
　　“什么？！”赵夫人呆住，“为什么他没有告诉我！”

　　赵嘉敏反而愣住，她还以为刚刚赵夫人和赵笙吵架是为了这事。
　　转念一想，她还真是想太多。
　　父亲和母亲，没有一个人会想着她，念着她。
　　心里顿时空荡荡的，又有些冰凉。
　　她为什么，非要得到这种人的承认呢？

　　“母亲，孩儿告退。”
　　说罢，赵嘉敏不等赵夫人说什么，转身离开。

　　回宅院的小路上，沿路都是低矮的蔷薇藤，鲜红的花瓣在夜色中显得暗沉，清冷的月光浸泡着脚下的石板，冷意自下而上，驱逐不开。
　　赵嘉敏陡然站住，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道倩影。
　　“小鞠。”
　　她快步上前，却只摸到了一片月光。
　　原来这次，真的只是幻影。

　　“嘶。”
　　蔷薇刺在她手上留下一道伤痕，冰冷的空气侵袭进伤口，似乎连血，都变冷了。
　　但是相比这个小伤口，更疼的，是胸口。
　　明明那里没有受过伤。
　　赵嘉敏的眸中露出茫然，她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她会这么想要见到那个人。
　　从未有过如此迫切的心情，想要见到那个人。

　　想见，那就去见吧。

　　“公主，该休息了。”
　　“你先下去，我还不想睡。”
　　阿肖替鞠婧祎披上一件厚外衣，“公主，记得别坐久了，会生病的。”
　　“嗯。”

　　鞠婧祎坐在湖畔，低头看着湖面的波光。
　　“你们也下去吧。”
　　黑暗之中，死士出现，“公主。”
　　“下去，别让我说第三遍。”
　　“是。”

　　她伸出手，拂过湖面，完美的月光美人图随之被破坏。
　　“赵嘉敏。”
　　水面平静下来，显出另一人的脸。

　　鞠婧祎震惊，猛地抬起头。
　　“赵嘉敏？”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一道幻影。

　　怎么可能是她呢。
　　这么晚了，她怎么可能出现在深宫之中，还会来找她。
　　明明。

　　“小鞠。”

　　鞠婧祎站起身，怔怔地朝赵嘉敏的方向走去。
　　直到她触碰到了赵嘉敏脸庞的温度。
　　不是幻影。

　　“小鞠，什么是喜欢？”

　　“喜欢？”鞠婧祎笑了，“就是想每天都和你在一起，无论什么时候心里都想着你，想和你一起做什么都好，哪怕什么都不做也没关系。”
　　“只要你在，我就心安。”

　　赵嘉敏也笑了，“我喜欢你。”
　　“真的？”
　　“嗯。”
　　谁知鞠婧祎面色一变，将她推开。
　　“我不稀罕。”
　　赵嘉敏愣住了。
　　“你走吧。”鞠婧祎转过身，低头看向波光粼粼的湖面，“本宫就当你没来过。”
　　“小鞠。”
　　“以后也别这么叫我。”

　　赵嘉敏突然想起白日里梁文璧和她说的话，“你是在担心我吗？”
　　“别自以为是了。”
　　“如果我没有了官职，公主还愿意嫁给我吗？”
　　“你，你说什么？”鞠婧祎惊讶不已，“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赵嘉敏上前一步，将她搂入怀中，“我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你知道我在侯府的处境，你知道我一直以来的愿望，所以才要把我推远。”
　　“胡说什么。”
　　“我一直以来的愿望，是让父亲承认我的存在，承认我，比大哥要强，所以我努力在锦衣卫占据一席之地。可是成为驸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
　　“既然知道，又何必。”

　　“可是我喜欢你啊。”赵嘉敏说，“对不起，我现在才发现，我喜欢你。”
　　比起得到轻视她的父亲的承认，与喜欢的人在一起，更加重要。
　　“不后悔吗？”
　　“能和你在一起，我不后悔。”
　　鞠婧祎抿唇，“不怕我在骗你吗？”
　　她伸手推开赵嘉敏，抬眸与其对视，“我的母妃，以清君侧的名头被逼自尽，皇后一族已倒，却还剩定国公与徐丞相，你不怕，我是在利用你吗？”
　　赵嘉敏勾起唇角，“能得公主殿下以身相许的利用，那也是在下赚了。”
　　更何况，她并没有利用她。

　　“你说的，你不后悔。”
　　“是，我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