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养记》一碗酱油

15、第15章

　　她从来都是这个皇宫最底层的人，就是那倒夜香的内侍受了气也能来她这里找点安慰，她以为她的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其实她已经习惯了，只要能活着。

　　赵九从来没有想到还会有一天，她会变成一个香馍馍，往日里看不上她欺负嘲笑她的人会腼着笑上门来巴结讨好她，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裴元书！

　　半个月的时间，她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每天都会有人来找她，他们会带着好吃的甚至是银子来给她，只希望她能在那些主子面前给他们多说两句好话。

　　从前赵九习惯了偷鸡摸狗，可那是生活所逼，她若不这样，会饿死在这个皇宫里，现在的赵九渴望做一个好人，一个不让裴元书丢脸的朋友，她拒绝了一切的示好和巴结，就是一根鸡腿她也没敢收。

　　裴元书只要来看她，便会给她带来吃的，他不来的时候，她就是吃冷馒头蘸着白开水也是满足的。

　　她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

　　“赵九。”一道尖细的嗓音响起。
　　赵九心情甚好，手中提着食盒，这里面是给苏樱留的鸡腿和点心，她停下脚步，往后看了一眼，眼底划过一丝怔然。

　　德公公领着两个小内侍走过来，视线在她手中的东西上扫了一眼：“裴公子给的？”

　　赵九下意识的将食盒往后藏了藏，“嗯。”

　　“赵九，你真有本事。”德公公一双浑浊的眼睛打量着他，突然笑开了。

　　这声不阴不阳的笑声让赵九头皮发麻，脑海中想起已经死去的那个女人，她痛苦压抑的求饶声……

　　“德公公若是没事，我就先回去了。”赵九低着头转身打算离开。

　　两个内侍上前一步，拦在了她的前面，她往后退了一步。

　　“赵九啊，你母亲跟过我几年，我应该也算是你的半个爹了。”

　　赵九压制着心里的不安，极力的镇定：“德公公有事请说。”

　　“现在你爹遇到了一点麻烦事，你这个做儿子的是不是该尽尽孝心才是？”德公公在赵九脸上打量着，“你这双眼睛跟那个女人可真像，不像是个带把的。”

　　这一声落，便响起两道讥笑声。

　　德公公扫了他们两眼，两人立刻闭上了嘴。

　　“这御厨房里马上要在几名管事中择一个主管，现在皇后娘娘一心向佛，不理后宫之事，代掌后宫的是八公主的母妃淑妃娘娘，我听说八公主是喜欢前首辅家的那位公子，裴公子跟你关系好，你……”

　　“我只是一个奴才，这事我帮不上忙。”赵九想也没想便拒了。

　　德公公脸色滞了下，望着那离开的身影，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

　　赵九知道德公公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她每日除了去那个亭子周围徘徊，大多的时候便是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德公公使人几次上门来提点她，可她还是油盐不进，就是苏樱得知之后，也让她别将人都得罪光了，可赵九觉得，即使她得罪了这整个皇宫里的人，她也不愿意从裴元书脸上看到一丝对她的失望，她想做一个干干净净的赵九，做一个配得上裴元书的朋友。

　　可现实往往更加的残酷。
　　“阿九，你这字写得不错。”
　　赵九得到这一声夸奖，心情激动，咧开了嘴笑。
　　“真丑。”
　　赵九僵了一下，看向不远处站着的八公主，她捏着笔有些不知所措。

　　“公主，阿九才刚刚学认字，能写成这样已经很好了。”裴元书脸上永远都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

　　八公主赵茹脸上这才缓和了一些，嘟了嘟嘴，不满开口：“他只是一个奴才，你都没有教我写过字，怎么能教他？”
　　“公主在宫里自有太傅教。”
　　“那不一样。”赵茹跺了跺脚，心里生出了哀怨。

　　“公主，阿九是我的朋友。”裴元书再次强调，这次脸色肃然，竟让人无端的生出了几许惧意。

　　赵茹脸色有些不好，想说什么，可却不敢再开口，只能去搂住沈青红的手臂撒娇：“沈姐姐，你瞧元书哥哥，可偏心了。”

　　这是赵九第一次看到一向盛气凌人的八公主去主动亲近一个人，她知道八公主嘴里的沈姐姐是教导皇子皇女功课的沈太傅之女，也是同裴元书一同长大的。

　　这些都是她打听到的。

　　赵九不想给裴元书惹麻烦，她愿意去亲近讨好裴元书所有的朋友，想到这里，赵九缓缓抬起头，眼里含着希冀的望了过去，当触到那一身碧青色衫子的姑娘，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两人四目相对，她急忙挤出了一抹谄媚的笑，只是人家很快便挪开了视线，仿如根本没有瞧到她。

　　赵九是个心思敏感的，她知道，这里除了裴元书，其他人都不待见她，她往旁边看去，对上少年冷冽嫌恶的目光之时，心头微微颤了颤，低下了头，垂在身侧的手不安的扯着衣服。

　　赵九就在这贪恋又拘束的复杂情绪下过完了这下午的时间。

　　裴元书不是这宫里的人，到了时辰就要出宫。

　　等到裴元书走了，赵九心情低落了下去，转过身打算回去。

　　“站住！”一声娇呵响起。

　　赵九停下脚步，转过身望着还留在这里的八公主，连忙垂下眼睛，十分恭敬：“公主。”

　　赵茹冷冷的看着她，一个眼神，身旁伺候的两个太监立刻过来将赵九押住，一脚踢在了她的腿窝，赵九被迫的跪在地上，膝盖撞的生疼，她没有挣扎，埋着脑袋不说话。

　　“你算个什么东西？”赵茹娇俏的脸蛋因为戾气变得狰狞起来：“你只是一个奴才，他竟然为了你对我那样说话，你该死！”

　　赵茹接过鞭子，狠狠抽在了赵九的身上。
　　赵九闷哼一声，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水，没有求饶。
　　夕阳落下，空气闷热，鼻间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
　　“这不是八公主吗？天色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里？”

　　赵茹的手一颤，立刻将扬起鞭子的手垂下，藏在后面，紧张的转过身，当看清那站在树下的人之时，她心里松了口气，勉强挤出一抹笑：“世子，你不是出宫了吗？”

　　“世子说落下了东西，要过来找找。”
　　“这样啊。”赵茹心里其实不害怕，可又有些心虚，元书哥哥对这个奴才看重，原本她打算处置了这个奴才，然后找个替罪羔羊，这事也当揭过去了，可不曾想到宗律会这个时候折回来，还被他碰个正着。

　　宗律从亭子里走了出来。

　　赵茹心里难安，讪笑的拦在了他的前面：“世子，今儿这事……”

　　宗律冷淡的扫了她一眼，视线落在不远处那趴在地上的人身上。

　　“他只是一个奴才。”赵茹想将这事简单的揭过去。
　　“奴才也是一条人命，公主这是视人命如草芥，皇伯伯若是知道了……”

　　赵茹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神色气恼：“你这是什么意思？”
　　“公主还是早点回去吧，这人只要没死，我可以当做没有看见。”
　　赵茹心头一松，再次开口：“你真的不会对元书哥哥说？”

　　宗律点点头，不再说话。
　　赵茹知道他的性子，既然答应过她，肯定不会说出去。

　　她走到赵九跟前，居高临下，警告道：“你若敢说出去一个字，本公主饶不了你！”说完，她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周围一下安静了下来，赵九趴在地上，疼的起不来。

　　一双脚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缓缓抬起头，挤出了笑：“多谢世子救奴才一命。”

　　傍晚的余晖下，宗律低眸凝着她。

　　赵九其实心里也是拿不定的，她知道这位世子上次是想要杀她的，可他刚才说奴才也是一条人命。

　　宗律收回视线，走了。

　　赵九被那留下的太监搭了一把手，送了回去，她这次命大，受了一顿鞭子，保住了小命，可她这样的奴才是请不得宫里的太医的，多亏了苏樱给她找来了药。

　　这一晚上她睡得迷迷糊糊，不安生，一连几日她都躺在床上，没有下地，也没有人上门来找她，她耳边倒是清净了许多，转念一想也知道应该是那些人听到了什么风声。

　　不过这样也好，她不用担心被人发现她的秘密了，只是她没有去找裴元书，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想起她。

　　赵九身上的伤在半个月后便开始结痂，能下床走动了。

　　“你这是要去哪？”
　　苏樱推门进来，看到她穿好衣服要出门。
　　“出去走走。”
　　“这可是宫里，你能去哪走？忘记这次的教训了？”苏樱强行将她按在瘸了脚的长凳上坐着。
　　“我会小心的。”
　　“阿九，那位是主子，和我们这些人是不一样的，你若暴露了自己，这条小命就保不住了。”

　　赵九怔了一下：“可他说我们是朋友。”
　　苏樱皱起眉头，好像不赞同她的痴心妄想：“阿九，你是不是喜欢那位裴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