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养记》一碗酱油

14、第14章

　　赵九满身狼狈的跪在地上，旁边两人手劲大的恨不得要将她的双手给卸下来一样，她只觉得今儿这是栽进坑里了，又少不得一顿板子。

　　“你是哪个宫的奴才？”一个太监尖着嗓子问她。

　　赵九垂着脑袋没有说话，她知道多说无益，一个不好还会得罪了人，不如不说，忍忍就过去了，只是一顿板子，她也没少挨过，刚才跑的时候，她往嘴里塞了两口糕点，具体什么滋味她没有细品，可嘴里现在是满满的甜，也是值得了。

　　她这样安慰自己，膝盖撞在青石板上，那火辣辣的疼仿如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拖下去乱棍打死！”
　　赵九眼神滞了下，伴随着身子被人拽起，她脸色微微变了变，失声喊道：“我不是小贼！”

　　“等等。”
　　清冷的话语引得赵九仿如抓到了救命稻草，她满含希冀的抬头望去，嘴角咧开一抹笑，带着讨好：“殿，殿下，我不是小贼。”

　　宗律望着这谄媚的奴才，那嘴边还油腻腻的，沾着食物的碎屑，身上那件衣服洗的发白，还有补丁，补丁的线头往上翻在外面，整个比叫花子还邋遢。
　　宫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这是宗律第一个想法，随即，他厌恶的收回视线：“我不是殿下。”

　　微微带着点沙哑的嗓音此时听在赵九耳里，那是一种求生的希望。
　　“大，大人，我真的不是小贼……”赵九满眼真诚的望着对面锦衣华服的小公子，她的视线落在这少年的脸上，有些微微的失神，见他身着锦缎，这年纪好像和她一般大。

　　“大胆奴才，到现在你还敢抵赖，刚刚世子可是看见你在这里偷东西吃！”一旁的太监厉声呵斥，让赵九身子微微缩了缩，有些无地自容。

　　“我是看你们都不吃了，扔了也浪费，我不是偷，我就是捡的。”赵九脸色涨红，结结巴巴的解释，带着一股子急切。

　　宗律听到这声辩解，微微扯了一下嘴角，再次抬眸望过去，视线落在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上，那里面夹杂着倔强和急切，明明害怕的身子在发抖，可脸上却一直在笑。

　　“大人，我真的不是偷，如果我知道你们还要吃，我肯定不拿的。”赵九见这位好看的少爷在看他，她拼命的挤出她自认为最乖巧懂事的笑容。

　　宗律只觉得眼皮子有些疼，这人是不是傻，都到了这样的地步，竟然还笑得出来。

　　“世子，这奴才该怎么处置？”
　　宗律沉默了一会，他想，也犯不着为了点吃的去要人性命。

　　“世子，我以后不敢了……”赵九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她脸皮子都要笑僵了，可这个人竟然还想杀她。

　　“阿律，算了吧，不过几块吃食。”清润如泉水击石的嗓音响起。

　　赵九心头猛地被拨动了一下，缓缓抬起头，呆滞的望了过去。

　　只见从那桃花树后面走出来几个人，站在前面的那个身着月白色长衫的公子朝她看了过来，温温一笑。

　　那笑容比枝头开得正艳的桃花还要好看。

　　赵九心头猛地跳了两下，脸皮子有些燥热，说不清是羞愧，还是别的，她低下了脑袋。

　　“是啊，世子，不过几块吃食，我看这奴才应该是饿了，不然也不会来偷了。”

　　赵九从未像今天一样有羞耻心，那个‘偷’深深的刺疼了她，可她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她低头望着地上自己狼狈的影子，眼眶微微发酸。

　　“下不为例。”
　　凉薄的声音传进耳朵里，赵九有一瞬间的不真实。
　　等着身子一松，脚步声远离，半响后，她缓缓抬头，才发现那几个人已经走远了。
　　她逃过了一劫。

　　从这一日后，赵九安静了许多，在屋子里呆了几日都没有出门，还是苏樱每日给她捎了两个馒头，才让她不至于饿肚子，再后来，她院子里的枇杷树结了果子，她摘了个头最大的几个带了出去。

　　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每日都在那亭子周围徘徊，可却没有再见到那几位公子小姐了。

　　赵九踢着小石子，又坐在湖边望着水中畅游的锦鲤，有些恹恹的，她低头看着衣服里兜着的枇杷，拿出一个在衣服上擦了擦，一口咬了下去，皮子不好下咽，里面的汁水还挺甜的，可这样粗俗的吃食，他大概是不屑一顾的，他那样金贵的主子，要吃什么没有？怎么还会稀罕她这些？

　　赵九想到这里，心里是一阵低落，她站起身来，兜着枇杷打算回去。

　　一阵悠扬的琴声响起，她的脚步一顿，循声望去，看到那亭子里好像有人。

　　赵九第一次心里有了隐隐的期盼，老天好像听到了她心里的声音，她蹲在草丛里，看到他一个人坐在亭子里抚琴，弹的是什么，她听不明白，只觉得还挺好听的。

　　不知过了多久，琴音停了下来，赵九蹲的双腿发麻，她忍不住动了动脚。

　　“别藏了，出来。”

　　赵九身子一怔，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其他人，她被发现了吗？最后她还是惴惴不安的走了出来。

　　裴元书看到是她，有些微微讶异：“怎么又是你？”

　　赵九鼓足勇气，走进亭子，将衣服里兜着的枇杷一股脑的倒在了石桌上。
　　“这个是给你的。”她低着头，嗡嗡的开口。
　　裴元书低眸看着桌上的东西：“为什么要给我？”
　　“大人之前救了我。”赵九的声音很低，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拽着衣服。

　　她的话音一落，周围便安静了下来，她从未像今天一样紧张，甚至害怕。

　　“多谢了。”

　　赵九一愣，随即抬起头，对上了男人黑漆含着笑意的眼眸，他脸色温和，一点轻视的意思都没有，他果然和那些人是不一样的。
　　她缓缓咧开了嘴，这次是发自肺腑发自内心的笑。

　　“不用谢，这些都是我从树上摘的，你要是喜欢吃，我明天还给你摘。”
　　“好。”
　　只是一个简单的字却让赵九觉得心里满足。

　　从这一天后，赵九每天都会捧着枇杷来这里等着，有时能等到，有时等不到，即使一天的日子就那么过去了，她也不在意，因为她坚信他总会到这里来的。

　　在赵□□雨无阻，雷打不动的坚持下，她和裴元书的关系越来越好了，后来她知道，裴元书是前首辅大人家的公子。

　　“这个梨你尝尝，很甜的。”赵九讨好的将一颗黄灿灿的香梨递了过去，现在季节过了，枇杷树上不结枇杷了，这个香梨是苏樱拿给她的。

　　裴元书伸手接过，放在了一边。

　　“我洗过了。”
　　“阿九，别站着，坐吧。”

　　裴元书将一个食盒打开，三层的食盒，里面除了点心，还有鸡腿，猪蹄膀……

　　赵九目光一下不动了，盯着那骨节分明，根根如玉的手指，见他将吃食一碟碟拿出来，她只觉得每天的这个时候是她有史以来最幸福的。

　　“吃吧。”裴元书望着她轻笑了一声，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赵九也没客气，拿起筷子便开始往嘴里塞。

　　两人这样的相处一开始她还觉得不自在，可后来发现裴元书虽然是首辅家的公子，可却是一个一点脾气都没有的好人。

　　“元书哥哥真的是在这里吗？”
　　“奴才刚刚瞧见公子是往这边过来了。”
　　赵九听到这个声音，身子先是一僵，随即立刻反应过来，起身打算离开。
　　裴元书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只感觉腕间有股酥麻渐渐传到心里，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元书哥哥——”
　　赵九再次看到了那一身宝蓝色的少年，顿时心里紧张畏惧，连忙垂下脑袋，害怕被人发现。
　　一身粉红色的裙衫，头戴珠翠簪花的姑娘几步走了进来：“我和沈姐姐可找你好苦，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是说今儿一起下棋吗？你在这里做什么？”

　　女孩嘟了嘟嘴，明明话音里带着不满，可眉眼间却是带着依赖和喜悦，她的视线落在旁边多出来的一个人身上，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
　　“是你！”
　　赵九身子一抖，连忙下跪。
　　“他是阿九。”
　　“这位是八公主。”
　　赵九怔了怔，缓缓抬起头，一身粉红色的衫子将女孩面容衬得娇俏明艳，那脸蛋是玉色的，乍一看就知道这些贵人跟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不一样，这位八公主是真正的金枝玉叶，而她赵九只是赵九。

　　八公主盛气凌人的站着，眼里闪烁着赤-裸-裸的鄙夷：“元书哥哥，你怎么跟这个奴才在一起？”

　　赵九缓缓低下头，将身子匍匐在地上。

　　“阿九是我的朋友。”

　　不温不淡的一句话让赵九心里不期然的涌进了一股暖流。

　　从这一天起，赵九堂堂正正的跟在了裴元书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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