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有青阳，冬无暖日》祈雨看花

2、chapter2

　　两个礼拜后的某天，赵暖走在回家的路上，低着头数步子，却听到前方传来一阵熟悉的笑声。她一抬头，看到了江平和五班的那一群人，还有董思悦。
　　江平手亲昵地搭在董思悦的肩上，不时伸出另一只手去摸她的脸，换来一阵又一阵“咯咯”的笑声。五班那群人就跟在他们两个后面，对前面两个人不分场合的秀恩爱也没多大反应，只一两个吹口哨起哄，就又索然无味地往街道两旁左看右看找乐子了。

　　赵暖心里泛起不安，过去和董思悦家同路是幸运，如今再糟糕不过了。
　　她放慢了步调，只求就这样隔着远远的，毫不相干地各自回家就好了。

　　天不遂人缘，赵暖发现他们突然停了下来，她一惊也立马站着不走了。
　　他们在那个设有台球室的超市门口打量了一会儿，江平就领头走进去了。但董思悦却对江平说了什么，然后笑着在门口目送他们进去，掉头朝反方面走了过来。

　　赵暖几乎是下意识就想着要躲，三两步走到街边，朝着一家开着门的奶茶店就进去了。进去了以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带钱，于是掩饰性地看着墙上的奶茶单，装作在犹豫喝什么。
　　心里却迫切希望董思悦已经走远了。
　　约莫等了大概两分钟，再傻站在店里，那些坐在旁边喝奶茶的人也该侧目打量了，赵暖砸吧了两下嘴，摇了摇头，假装没有找到想喝的，然后转身要出去。

　　董思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了门口，在她转过身来错愕的那一瞬间，对她露出纯洁无害的笑容。

　　她站在门口等着董思悦买奶茶，后者点单点到一半时还偏头问她：“你要喝什么吗？我请客。”和两个月前如出一辙的语气口吻。
　　赵暖有点烦，这家奶茶店怎么在这么高温度的大夏天，也吝啬地不开空调，高温的室内热得她有点头昏脑涨，晃眼间看着她，也似乎是还两个月前的模样。

　　她咬着下唇摇了摇头。
　　董思悦也没再多说什么，继续回过头点单。
　　“两杯珍珠奶茶，五杯原味奶茶，这些都是冰的，还要一杯椰奶布丁，常温的。”她听到董思悦对老板说。
　　老板立马开始做奶茶，看了眼董思悦开玩笑说：“这么多，你拿得了吗？”没等她回答，就又看到了在一旁等着的赵暖，然后自顾自地“哦”了一声，继续忙着做自己的了。

　　在最后打包的时候，董思悦叮嘱着：“老板，麻烦装严实点，做一个袋子装就好了。”
　　老板有点苦恼，看着占满小半个吧台的奶茶，说：“这么多感觉不太方便装在一个袋子啊！”但是毕竟是顾客的要求，就还是转身到橱柜里去翻找大袋子，把奶茶一杯杯平稳地码在袋子里。
　　赵暖听她说的时候，就想着要不要帮忙提一下，但想到估计是要拿过去给江平那些人的，于是把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

　　但她没有想到，刚一出门，董思悦就从袋里拿出了那杯椰奶布丁，塞在了她的手里。
　　“喏！我记得你好像是不喜欢奶茶的，所以点了这个。而且你是今天来了那个吧，喝冰的不太好。”
　　赵暖低头看着手里的椰奶布丁，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下一秒却听到董思悦又说了，“赵暖，我感觉肚子有点不舒服，你可以帮我点忙吗？”
　　她疑惑地抬起头，看到她细细的眉毛皱着，露出难受的神色，提着一大袋奶茶的手也有些不着力地轻微晃动，塑料袋的提手因为重量在她细瘦的手掌上勾出一道红色的痕迹。
　　她点点头。

　　巨大的重量猝不及防地落到了她的手上，她吃力地朝下倾了一点弧度。
　　赵暖心慌地看着董思悦从袋子里拿出了一杯珍珠奶茶，然后两手相合，对她做感谢状，“你帮我把这些送到前面那个超市给江平他们好不好，我实在是有点不舒服，等会儿我就过来了。”然后又朝着她们来时的方向跑走，“啊！记得那个珍珠奶茶是给江平的！”
　　赵暖一声不吭地看着她跑远，转弯拐进了不知道哪条巷子，心里被苦涩的滋味填满。

　　她认命地把那杯椰奶布丁也扔进了右手的袋子里，朝超市走过去。
　　到底是怎样才能若无其事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地对她，又是怎么自信地觉得她就会帮她，像从前那样。
　　她们明明不是朋友了啊。
　　什么关心，什么细微末节处的照顾，什么互帮互助，都是泡影了不是吗？

　　******

　　街头的那个超市装潢不算多好，却还是占了两行门面。真正卖东西的只占了一行门面，一些久未擦拭的货架和一些学生们近来爱吃的零食摆放在上面。
　　右边靠墙干货的货架前有一条道，可以由此通到旁边的门面，那间空荡荡只摆着一个台球桌和几把靠背椅子的房间。墙上挂着牌子，用红笔大字写着“五块钱一小时”的标牌。
　　台球桌偶尔会摆在外头的前坪上，由此招揽学生的生意，但夏天天气太热，外面太晒，所以摆在了里头。
　　此时被江平他们几个男生占着，江平和两个人在拿着杆像模像样地打着，其他人靠在墙边痞气地抽着烟，房间里已经是烟雾缭绕的感觉。
　　老板是个中年男人，叼着烟坐在门口的柜台后面，在手机上玩着打牌的游戏。看到她进来的时候只是略微抬了抬眼，见她眼光瞥向旁边的台球房，便又低下头玩自己的了。不时手机里还传来两句“炸弹”、“飞机”、“快点出牌，我等到花儿都谢了”的游戏音效。

　　赵暖刚走进去，就看到江平伏在台球桌上挑空了一杆，首先看到了她，斜睨着眼睛打量了她一番，视线最后移到她手上的奶茶，然后停住。
　　另外几个男生也看到她，把手上的杆甩在桌上，语气轻佻地问：“小妹妹干什么呢？”
　　她确定他们没有正式在打台球，抬起手把那一大袋奶茶放在台球桌上，因为提太久有点吃力，差点没提上去就松了手，抖的那一下离她最近的那个男生都下意识要去接。

　　手上被箍了一圈红印，她迅速地将手收到背后，另一只手暗暗地去揉搓着红印处，灼烧感久久不退。
　　她对江平说：“董思悦说她肚子不舒服，让我把奶茶帮她提过来。”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她说她等会儿就回来。”

　　那几个男生听了，就去翻那个袋子，各自分了那几杯原味的奶茶，将明显有些不同的珍珠奶茶和椰奶布丁留在了袋底。
　　赵暖看着他们的动作，最后目光盯在那一杯椰奶布丁上。
　　一只手却出现在她的那片视线里，她一愣，发现是江平。他从袋子里拿出那杯椰奶布丁，又拿出一根吸管，“啵”地一声将吸管插了进去。
　　“诶……”她手不自觉地就轻抬了一下，但已经晚了。他已经喝了一口了。

　　他早发现她盯着那杯了，明知珍珠奶茶才是董思悦会常卖给他的，却刻意拿起了那杯，喝了一口看到她兀自失神的样子，才歪着头慵懒地靠着台球桌边，歪着头问：“怎么？我拿错了吗？”
　　赵暖垂下眼脸，有点后悔，明明是自己放进去的，这时候干嘛又在意别人喝它。
　　但还是诚实地回他，“董思悦说那杯珍珠奶茶才是给你的。”
　　江平晃着手里的那杯又问：“那这杯是要给谁的？”
　　我。她在心里说，却没说出声。

　　江平眯着眼，被她不吭声激得有些无趣，眯着眼就朝她走了过来。
　　赵暖听着脚步声，瞬间心跳如雷，紧张到没敢抬头，看到江平的那双运动鞋最后定格在间隔自己不足半米的地方。然后轻飘飘如鬼魅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既然多出了这一杯，那就给你好了。”

　　赵暖猛地一吸气，椰奶已经从脖颈出的衣领流到更深处，视线内都是黏腻的液体，顺着头发一滴一滴地留下来，甜蜜的香精味在飘散在空气里，却只有让她想要作呕的冲动。
　　耳边传来那群男生“哦豁”地欢笑声，江平捏着那个空了的奶茶杯随手一扔，扔在了一旁的垃圾桶。
　　身后老板听见动静走了过来，看到满地的奶茶渍就冲着他们大呼小叫：“你们把我这弄这么脏是想干嘛！”
　　江平笑着回道：“没事！等会儿有人给你打扫。”
　　老板听他这么一说，虽然还是有些生气，但依旧只是骂骂咧咧两句，继续坐了回去。

　　赵暖不想也不敢抬头，她知道那只会让自己看起来更难看，看起来更好欺负一些。
　　她只想闭上眼，祈祷一下睁开眼，这一切都只是噩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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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这篇能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