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卿》顾春山

5、第 5 章

　　自从上次开完会，大家的工作内容都很明确，而这近两个星期的连续作战，终于让他们看到了回家的曙光。最终版的方案已经确定下来，只剩里面的一些小细节需要再稍微完善一下。程嘉曼算了下，如果不出差错，刚好可以赶在除夕晚上到家。想到这儿，她赶紧打开电脑，开始订票。因为是邻省，有很多趟车都经过两市，所以她并不担心会没有票，不过当看到许多趟车的余座都是个位数时，她不禁在心里捏了把汗，最终她定了下午3:10发车的动车票。
　　三个小时的车程，还可以赶上吃饺子，够了够了，她乐滋滋地想。
　　还有一件事程嘉曼一直都惦记着，那就是什么时候还了陈柏的人情，她在心里觉得，自己和陈柏认识并不久，两人的关系还不足以让她毫无负担的吃下这么昂贵的一餐，虽然陈柏对自己很热情，但不能因为人家天性如此就占人家便宜啊，不管陈柏是不是真的有那里的黑卡。她想来想去，忽然记起上次一起吃饭时他向徐清要生日礼物，不知道他生日过没过。算了，没过当然最好，过了就说是补的礼物。至于礼物，她已经想到要送什么了。
　　回到家，程嘉曼把自己一年前刻的章拿出来，是一对紫檀木章，木质很一般，是程嘉曼去海南玩儿的时候在一家小店铺里淘来的，很小的一块，本来是方形的，她把它分成两块，花了好几个星期，分别刻了小篆体的他山之石和可以攻玉的字样，刻的时候也没考虑太多，选择这句只是单纯出于告诫和勉励自己。程嘉曼看着手中那一对深红色印章，没有精致细密的雕花和设计，甚至细看有些粗糙，此时却让程嘉曼有些不舍，她还记得自己刚刚学刻章的时候，那个教她的老师傅说过一句话：“想学好这个，首先得把字练好，而这练字就跟做人一样，这人呢，好坏善恶的标准有时候太过模糊，但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你得有自己的风骨，风骨这东西，又跟刻章一样，你得自己好好琢磨。”程嘉曼神情有些恍惚，心里颇有些惆怅，她不知道如何把自己心里的璞玉琢磨得精致透彻，即使借助了别人的石头，她也永远是那个看似开朗明媚实则被动怯懦的程嘉曼，即使面对七年过后的又一次心动，她也不敢朝那个意中人迈出一步。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她直接把章带到了办公室，装在一个木盒子里，她仔细端详过后，觉得看上去还挺像那么回事。
　　她走到陈柏的位子上，发现并没有人，正打算回去，一转身就跟陈柏撞在了一起，她吓了一跳，连忙捂着被撞了一下的额头后退，等看清楚来人，却是气不打一出来，只见陈柏气定神闲，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双手插在口袋里，就这么闲闲的看着她。程嘉曼暴走了：“你走路都不出声啊，不出声不会咳嗽两声啊，你哑巴了啊，还是眼瞎了，挡在路中间腰板倒是挺得直啊，你。。。”
　　“噗，哈哈哈...”还没等程嘉曼说完，他就一下子笑起来，程嘉曼更郁闷了，一点儿都不想理他了。直接朝自己的座位走去，结果陈柏在后面一路追着她，边笑边说：“哈哈...对不起对不起，我今天终于见识到你另一面了...太兴奋有点儿收不住...对不起啊程儿...”
　　程嘉曼坐下看着他笑，直到他终于平静下来，她才开口：“你生日是几月几号。”陈柏还沉浸在刚刚被骂的酸爽中，听到这个问题，仍然顶着一脸的傻笑，不过瞬间他就双眼一亮，暧昧地往她身边靠了靠说：“怎么？程儿想给我过生日？”程嘉曼没回答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陈柏还是那副造作的表情，道：“这个月23号，怎么了你快说呀，你这磨人的小妖精。”
　　“......”程嘉曼不可置信地抬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她脑子里回荡着那句磨人的小妖精久久无法散去，浑身上下打了好几个激灵。看着陈柏依旧挂着一张她曾经赞美过的大男孩的脸，她顿时有些头晕目眩。然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兀自站起来，对上陈柏那一双充满期待的眼，伸手就拍在他的脑袋上：“警告你，以后不许这么跟我说话，小小年纪真不知道脑子里净装些什么。”陈柏没想到她突然来这么一下，虽然脑袋不怎么疼，但被打的可是他从小到大没人敢打的头啊！他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再说什么没大没小，她也就比自己大两岁，还真当自己是长辈啊，越想越悲愤，正准备吼上两声为自己鸣不平，程嘉曼就兀自转过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深褐色的东西放到他手里，风轻云淡地说：“生日礼物。”
　　“.....”陈柏有种一拳还没出，就倒在棉花上的感觉。他哀怨的看了程嘉曼一眼，然后低头看向手中的盒子，入目是一个精巧的深褐色实木盒，工工整整地做工，仿古的金属锁扣像古代女子头上的发饰，小巧别致地覆在盒沿。他突然有些紧张，小心翼翼的扭动那个锁扣，慢慢打开，入目竟然是一对木质印章。本来一个木盒子就足够让他意外的了，此刻看着盒子里的印章他更是无比震撼。从来没有人送过他这些，他的业余生活要说有什么爱好，那一定是睡觉，游戏以及与狐朋狗友的犬马声色。而收到这个甚至连一层象征悬念的包装纸都没有的木盒，他却忽然觉得它珍贵无比，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掉在地上摔个稀碎。他拿出那两个印章。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他咀嚼于齿间，目光里透着温柔，忽然又问道：“自己刻的？”
　　程嘉曼一抬头便看见他这个表情，瞬间有些不自在，她刻意清了清嗓子，没有回答他，只是有些生硬地说道：“还你一顿饭的情....不用太感动。”
　　陈柏没有介意她的态度，只是有些无奈地说：“分的可真清楚。”程嘉曼分不清这到底是个陈述句还是感叹句，她也不想搞清楚，因为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人情已还，两不相欠。
　　很多年后，程嘉曼才知道，人和人之间如果没有一方对另一方的亏欠，想要长久维持一段关系是非常困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