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红尘（瓶邪）》宝鼎茶闲

26、恍然如梦

　　转眼到十一，秦海婷老早就问他打算去哪，作为地道的东北妹子，秦海婷有着与南方姑娘与众不同的容貌，身材高挑，高鼻梁大眼睛，堪称典型东北美女，性格也是够直爽，动不动一溜串不卡带的东北话大老远就蹦了出来。吴邪说自己回家，却是在三叔打来电话的时候说自己不回去，要待在学校。事实上他早就买好了去杭州的机票。
　　自从上次在停车场的匆匆一瞥，吴邪对张起灵的思念与日俱增，心里似有千万只蚂蚁爬过，蚀骨的怀念让他推拒了胖子从北京抛来的橄榄枝。两年多的时间，让他从前奋不顾身冲向张起灵怀抱的脚步止步不前，却无端加深了上千个不能停止的渴望与思念。
　　秦海婷从不会拐弯抹角，很直白的问他能不能和他一起去长沙，只需要吴邪当地陪，带她看看异乡的风景。吴邪婉拒了她，说自己不去长沙，有很重要的事去办，秦海婷知趣的没再追问纠缠。
　　恐高也不能阻挡吴邪想见张起灵的迫切心情，下了飞机稍稍感觉安心的吴邪打车到市区先找宾馆登记入住，在宾馆休憩了片刻看到时间差不多了，便出门再重温一回上次的“遇见”，也仅仅是单方面的“遇见”而已，吴邪自嘲的笑了笑。
　　金秋十月只是北方的说法，杭州余暑未消，街上穿短袖的人比比皆是，好歹他也在杭州生活了十多年，早就摸透了杭州的脾性，此刻他也身着一件白色短袖，下着一条浅蓝色牛仔裤，头发刚刚剪过，看起来颇为清爽利落，前台小姑娘看到他笑得可甜了。
　　南方的天总是黑的太早，才五点多夜幕却已经悄悄遮上天空，地铁到站本来还有一段路，难得这么惬意的漫步街头，吴邪也放弃了转车的想法，双手插兜踱着步，马路两旁郁郁葱葱的桂花树正是盛放的时候，空中掺杂着一丝桂花香的甜腻，夜色真是迷人。
　　总有一些人十年如一日的过着始终如一的生活，吴邪走后的张起灵便是如此，像是入定的老僧一般岿然不动，雷打不动的按时上下班，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偶尔被黑眼镜拉出去“透透风”，今天倒是下班的早，主要原因是今天十月一号——公司百分之九十九的员工都放假了，张起灵到公司才知道今天休息，既然来了那就将本月所有计划要出的活动全部梳理一下，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这个点。
　　张起灵手握方向盘凝视前方，街边的路灯映衬出一片暖黄色的光，与路灯抵死缠绵的是桂花树的枝桠，将这美好的季节尽情释放伸展。街边行人三三两两，有个青少年模样的男孩缓缓走在街头，背着双肩包，穿着白T短袖，身着牛仔裤和运动鞋，匆匆一瞥，心里顿觉温暖，年轻的样子真好，回味起来男孩的背影与吴邪相差无几呢，张起灵微微弯了下嘴角，自己真是思念成疾了，车已经撵上男孩并超了过去，张起灵又从后视镜看了一眼，长得也像吴邪，他愈发感觉到这是一场上次未曾完成的梦，他应该停下车喊他一声名字，然后吴邪就坐在他的身旁。
　　这么想着，他也这么做了，张起灵将车停在路边，亏得这里已经离小区不远，不属于交警严管区，他默默数着男孩的步子，直到男孩走至车旁，摁了声喇叭，正专心走着路的男孩吓了一跳，抬头向车窗里望进来，他看不见自己，但是张起灵很清楚的看到了那张日思夜想的脸，他忘记自己是如何打开车门站在吴邪面前的。
　　吴邪微微张着嘴又是迷茫又是震惊还有一丝退缩，张起灵看到了他的那份退缩，在他反应过来前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将人塞进车里并系上安全带。这样一路开到小区，吴邪在身边默不作声，张起灵脑子也乱成一团，无法开口，果然如梦里一样两人魂游天外的回到了家。
　　跟在张起灵身后进了门，看着家里熟悉的一切，吴邪鼻头一阵发酸，张起灵阖上门，看了眼面前的人，个头长得跟他差不离了，甚至似乎比他还高那么一点点。此刻的吴邪才幡然醒悟，自己身处何地，两年多未曾见面的两人，在这偌大的房子里突然局促起来，张起灵推着他的背让他坐在沙发上，然后又转身准备出门，临走前说道，“我去买菜，你等我回来。”张起灵扶着门框定定的看着他，等到他点头才肯离开。
　　张起灵离开之后，吴邪坐了会便起身四处打量起来，真的是丝毫未变，所有的陈设都跟他走的时候一模一样，他走进自己的卧室，窗明几净，床单被褥都在，连被子也叠的整整齐齐放在床头，只是少了自己物品，整个房间缺乏生机，他不知道张起灵在他刚走的那段日子里是如何没日没夜的坐在床边发呆。再走进张起灵的卧室，那个人向来素净，屋子里没有多余的陈设，但就是萦绕着让他魂牵梦绕的味道，拉开他的衣柜，整整齐齐的衬衫西服排成一排，吴邪一件件轻抚过去，将这所有的一切深深的印在脑海。
　　当张起灵提着一堆菜进门时发现吴邪不在，他将手中的菜扔在门口，急急忙忙走进屋子四处寻找，最后在他的卧室看到吴邪，躺在他的床上睡得正沉，张起灵站在窗前不知道看了多久，很想伸手抚摸他的脸庞，吴邪身上稚气已脱，看着已经有了大人的那种成熟与沉稳，然而他的眉眼总是温和的，不像自己是线条硬朗的样子。张起灵将一旁的绒毯轻轻拉开盖在他身上，然后回身做饭。
　　吴邪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睁开眼眼前站着的人是张起灵，恍然如梦，回了半天神才想起自己在杭州的家，这人确实是张起灵。
　　“吃完饭再睡。”
　　张起灵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温柔，像是一条星河微波轻漾，然人禁不住心神荡漾，吴邪就那么躺着，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的人，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笼着张起灵的眉眼，平日里线条坚毅的脸庞此刻也变得温柔，吴邪缓缓伸出手描摹着眼前的形状，手却被那人轻轻握住，张起灵将他的手掌包裹在双手中，缓缓俯身贴近吴邪，吴邪的手被紧紧握在胸前，贴近那颗砰砰跳动的心脏。
　　看着吴邪在饭桌上狼吞虎咽的样子，张起灵半是欣慰半是心疼，不时的夹菜到他的碗里，吴邪根本无暇顾及他，只顾着往嘴里扒饭，突然间想起自己走之前，张起灵也是这么给云彩夹菜来着，突然间饭菜变得难以下咽，张起灵注意到他停顿的动作，问道，“怎么了？”吴邪摇了摇头，艰难的将饭吞咽下去，时隔两年心里还是感到阵阵委屈，“吃饱了。”张起灵以为他吃的太猛，便也不再勉强，收拾了碗筷去洗，叮嘱他走动着消化下。
　　他当然知道云彩和张起灵根本没有那回事，胖子决定和云彩去北京的第一时间就告诉了他，让自己的好哥们也共同分享这个喜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吴邪怅惘了一段时间，总会想是否自己坚持坚持张起灵也就拿他没辙了呢，但是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随着时间缓缓流逝，吴邪也逐渐释然，有些事有些人是强求不来的，如果那一刻他改变了想法决定赖在张起灵身边，是否也会产生一系列蝴蝶效应，到最后结果会怎样他也不能保证，或许情形变得更糟呢。
　　张起灵收拾完回来看到吴邪正坐在沙发上愣神，便也沉默着坐在他身旁，回想之前叫他起床的那一刻，突然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既然有些事他想不清楚想不明白就决定不再想了。隐隐间他做了个需要花费毕生力气才能做出的决定。
　　两人各怀心思端在在沙发上，空气凝滞，吴邪突然说道，“我走了。”张起灵皱着眉头立刻询问，“去哪里？”吴邪躲避着他的眼神，“我在外面开了宾馆。”张起灵眉头皱的更深了，“为什么回来？”视线紧紧的黏在他脸上，吴邪扭过头不肯与他对视，“来看同学。”张起灵决定不再追问他了，无论他回来的理由是什么，都变得不再重要，“住下吧，小邪。”吴邪浑身一震，几欲掉下泪来，从来都只有张起灵一个人叫他小邪，二叔三叔只叫他阿邪，而在这两年里，他做梦也会梦到这个称呼，带着惯有的宠溺。他模模糊糊应了下来，不想将这种情绪展现在张起灵面前，又急匆匆说道，“我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