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的契约》阿砂

4、第 4 章

　　清晨的阳光从监狱的小窗溜进去，不远处有乌鸦声阵阵，颇为凄凉。
　　男子清醒过来，伸手挡了挡刺眼的光线，忍不住皱眉。站起来打个哈欠，伸个懒腰，惊动了铁门外的狱警。
　　门开了。
　　“请您适可而止，这里可不是酒店。”狱警有些抱怨。三五不时在监狱过夜，这癖好也是没谁了。
　　“我知道。”
　　真岛拎着皱巴巴的西装外套，走了两步，又回头拍拍狱警的肩膀：“再见。”
　　外套搭在肩上，边走边将衬衣扎进裤腰里。
　　“你又睡在里面了？”榎本守在外面等候他多时。
　　“嗯，”真岛冷哼一声，刚睡醒不想听人教训。
　　榎本感觉到了他的不耐烦，凑过去说：“那家医院，出了新的案件。”

　　前来报案的是一位企业会长，他的妻子三天前失踪了。
　　会长名叫葛城圭一，是一位年轻有为的企业家，妻子名叫伊达理莎，是圣林大学附属医院消化外科极其出名的医生。两人三个月前刚刚结婚，目前还处于新婚状态。当时媒体还以“领导医学会的女医生和创业五年，年销售额超过7亿的年轻经营者”为题做了大版面的报道。二人结缘于医院，伊达理莎曾经是葛城圭一的外公竹内昭三的主刀医生。
　　五天前，在医院公开的手术术前会议上，伊达理莎被指证学术作假，涉嫌利用虚假病例欺骗患者，让其签字同意使用不成熟的NOA新技术进行手术。第二天她就自动从医院辞职，然后消失了，没有人联系得上她。
　　企业家面色焦虑：“我得知理莎她在我外公的手术中也采用了同样的手法，加速了外公的死亡。我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向她提出了离婚。她整个人失魂落魄，第二天就消失了。”
　　真岛和榎本面面相觑。令人艳羡的婚姻来得快，去的也快。
　　“听说您还发现了伊达医生身上有些异常的地方？”榎本比真岛先了解到案情。
　　“我没有勒令她立即离开，所以那天她还是在我们新婚的房子里住下。”企业家说到这，感慨于自己的大度，“只是，她换衣服的时候，我看到她腹部纹上了一个人的名字。”
　　“名字？”真岛来了兴趣。“最近才纹的吗？”
　　“嗯，最近。”企业家在纸上写了下来，“就是这几个字。”
　　“T. OSANAI”
　　“小山内？”榎本念了一下，“这个T，代表什么意思？”
　　“我不清楚，”企业家叹一口气，“我大概完全没有真正了解过理莎，才会被她蒙蔽。”
　　“为什么会纹上名字，您有问过伊达医生吗？” 真岛没有理会企业家的自嘲。
　　“理莎应该不想让我知道。”企业家摇头。“她回来的时候整个人有些恍惚，问她什么也不回答。谁知道。”
　　企业家对他即将离婚的妻子还存有情谊，不然也不会在得知真相后还对她的失踪如此在意。
　　“近期还发生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吗？”
　　榎本这样一问，让企业家陷入了沉思。不久，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我们家收过两个奇怪地快递，好像是谁的恶作剧。”
　　第一个快递是一盒鲜花，放在家里突然触动了消防报警器，消防署的人打电话到医院把伊达理莎叫回家，赶回去才发现并没有火源，只是花盒里喷出了大量烟雾。虚惊一场。
　　时隔不久，他们办乔迁之喜时收到一个蛋糕。把蛋糕上装饰的玫瑰拿下以后，竟然流出了一股红色的液体，散发出刺鼻的气味，当时家里的客人受不住那个味道晕倒了。
　　“没有报警吗？”榎本问
　　“蛋糕那次我正打电话报警，被理莎拦住了。”企业家有些无奈。“她说有人眼红她年纪轻轻事业有成又嫁得好，搞些小动作也不奇怪。”
　　真岛两人面面相觑，不太明白这对夫妇的反应。
　　“您还记得是哪家公司派送的么？”
　　“黑猫宅急便。”

　　问完话，真岛去了一趟厕所。
　　企业家并不是在他们搜查一课报案的，只能到下属的警局去核实具体案情。
　　真岛从洗手间出来，碰到警局的两位同僚，打了声招呼，他下楼去找榎本。
　　“刚刚那个就是马路杀人狂案子的相关人？”
　　真岛的脚步顿了顿，整个人僵住。
　　“嗯，对啊。听说就是他在那时扔下后辈自己逃命的。”语气带着嘲讽，“传说中的没落精英？”
　　“高中女生蛋糕投毒案听说过吧？”
　　“嗯，难道那个也跟他有关？”
　　“前两年那个女犯出狱了，杀了案件真相的相关人员为自己洗刷屈辱。他当时跟进那个案子，据说爱上那个女犯。”
　　“这种人居然还能继续心安理得当刑警？呵呵！” 同样是不屑。

　　榎本例行公事安慰了企业家几句，表示一定会找到他的妻子。出来找他，刚好听到最后两句。
　　真岛的过往，作为他的同期，她是最清楚不过。这样的嘲讽不是第一次，不止在下属警局，甚至搜查一课背后也有很多人对他颇有微词。曾经闪闪发光让她倾心仰慕的人，搜查一课的明日之星，因为一次事故，就这样黯淡沉寂，无法回头。

　　“你还好吧？”榎本有些担忧。
　　“没理由他们的厕所竟然比我们搜查一课奢华！”真岛念念有词，丝毫没在意刚才关于他的讨论对话。“回头你给宇喜田反映反映。”
　　“真岛！”榎本常常是对他无可奈何的。
　　真岛沉默半晌：“人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就算是特殊情况下本能的选择，也并不是无可指摘。我如此，芽衣子也是如此。”
　　“但是。”
　　“万里。”真岛明白她想说什么，“你在我身上浪费了太多时间，是时候回归正轨了。”
　　芽衣子死后，真岛第一次这么温柔而认真地叫她。榎本眼眶一热，最终还是忍住了。“这个案子结束后，我会去跟宇喜田申请调组。”

　　圣林大学附属医院，消化科。
　　真岛没想过他们再见的方式会是这样，他盯着对面女子白袍上的胸牌问道：“水野明日美小姐？”
　　“我们又见面了。”他恶作剧似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