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后的我们》木有兮

4、第四章 梦想萌芽

　　窗外的夕阳已经沉下去了，世界重新回归寂静。吴言躺在床上，脑海中不断浮现着詹沈怡的瘦弱的身影。吴言有意识地觉得，自己跟詹沈怡是很相像的。

　　在新田小学的时候，吴言从没有告诉过外婆，班上不了解情况的同学总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说她爸爸没本事，只会傍富婆。还有的人则是用充满同情的目光看着她，好像自己是世界上最悲惨的人，班级老师过份的关心更是加剧了小小的吴言心中的怯弱和自卑。

　　在雪崩的时候，没有一朵雪花觉得自己是有罪的！那些曾经呼之即来的东西恐怕无法轻易地挥之即去吧。

　　“沈怡，我也和你一样。”吴言在阳光正好的早晨面带着小孩独有的天真无邪的笑容递给同桌一张小纸条。

　　詹沈怡露出不解的眼神，显然是不懂吴言的意思，因为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也是看得出来吴言并没有和她一样的先天缺陷。

　　“其实……我的意思是，我以前也不怎么遭同学的喜欢，我知道你很难过，因为那时我也很难过，但是我逃离了，离开了外婆所在的地方，来到这里，一个新的谁也不认识我的地方。”说出这番话不怎么符合八岁小孩的特质，因为吴言是学着电视上语重心长的老伯伯满怀沉重的心情讲故事的模样跟詹沈怡有板有眼地说了起来。

　　“对了，你要是不相信我，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以作为交换。”

　　吴言拿起笔在纸上大大方方地写下：我有名字恐惧症，我叫不出任何人的名字。

　　詹沈怡听完吴言的苦口婆心地诉说和看完纸条后，也拿起笔在同一张纸上写道：我相信你，还画上了一个哆啦A梦的笑脸。

　　“谢谢……你，我……我真的……很……开……开心。”詹沈怡说出了跟吴言做同桌以来的第一句话，尽管说得不那么利索，但在吴言心里已是最动听的语言。两个小孩把手紧紧握在一起，淡淡的微笑化为灿烂的笑容，像吴言心中夜空中最为闪耀的星。

　　试着打开心灵的电灯，就会照亮灰暗的现实。

　　五年级的吴言和五年级的詹沈怡开始有了小小的梦想。

　　“小言，少年宫到了。”吴昊看着车里那两个小孩笑道。。

　　“嗯，我们到了，你看。”吴言指着车窗外的建筑对詹沈怡说。上个星期詹沈怡便极力要拉吴言来看这个“儿童趣味故事大赛”，吴言也很愉快地答应了。于是在吴昊的帮助下两人来到了少年宫的比赛现场。

　　里面大多是家长拉着小孩过来观看的，吴昊答应了詹沈怡的父母照顾好她。于是一手拉着一个穿越人海找到了一处还算极佳位置的场地观看比赛。吴昊很喜欢这种照顾小孩的感觉，现在在吴言心目中吴昊的形象已经算是一个很好的长辈了。

　　吴言注意到，詹沈怡的目光一直聚焦在舞台上，双眼绽放出亮丽的光芒。于是一直在游离的吴言也开始定睛看着台上的比赛。

　　“接下来欢迎第十号小朋友上台。”

　　一个清秀的小男孩穿着小西装、挂着阳光般的微笑从容地走上了舞台。比赛是采取抽签的形式，屏幕在滚动中滑到了一张狮子在追赶藏羚羊的图片。

　　小男孩先是礼貌性地向观众和评审鞠了个躬，然后灵动而又标准的声音传了出来：“大家好，我是第十号选手俞白。”停顿了三秒后，接着说：

　　“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各位来到‘动物世界’。今天的故事依旧发生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

　　小男孩的范儿十足，丝毫没看出怯场，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灿烂。

　　“这是一只无家可归的藏羚羊布尔，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一天因为它的左腿出现了一点毛病，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一瘸一拐的，所以它的族群抛弃了它。每天每天，它都会准时来这里喝水，因为附近只有这一条小河。为了不让其他族人再次嘲笑它，布尔只有等待其他羊喝完水后才默默地从旁边走出来。

　　一只缺少一只角的山羊看见了它，对它说‘年轻人，到魔法森林去吧，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布尔虽然不懂山羊的意思，但是还是按照它的指路动身去寻找魔法森林。

　　根据山羊的说法，魔法森林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需要走上很长的路程。于是孤苦无依的布尔踏上了寻找魔法森林的道路，希望去到魔法森林那里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

　　布尔一路走着，翻过大山，趟过急流，遇到了其他形形色色的动物。小老鼠米奇对它说：‘魔法森林很美好，那是动物们的天堂。’布尔注意到米奇的尾巴不见了。大松鼠西恩对它说：‘快点去吧，我正打算今年再去一次魔法森林呢。’布尔注意到西恩的鼻子磕歪了。小鸟百灵对它说：‘那是一个没有烦恼的地方。’布尔注意到百灵无法再歌唱了。

　　难道魔法森林是假的？怎么大家从那回来以前丑陋的样子还是没有改变呢。布尔感到很奇怪。可是当它问起他们的时候，他们只是摇摇头说，你去就知道了。

　　布尔终于在三个月后的一个晴朗天气下来到了魔法森林，因为在森林外布尔遇到了了一个刚从魔法森林出来的动物，它告诉布尔，这就是魔法森林。

　　布尔的心情突然变得很紧张，在这里它会找到自己的同伴吗？这里没有谁会嘲笑自己吗？布尔一边想着一边忐忑不安地走进了森林里。

　　令布尔吃惊的是，刚进去不久一头狮子就冲了出来，先是有礼貌地说了句‘欢迎来到魔法森林’，接着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向藏羚羊布尔扑了过来。布尔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凭着本能撒腿就跑，但它一瘸一拐的腿根本跑不快，‘我知道你跑不了，赶紧乖乖停下来吧，别浪费力气了。’布尔不理会狮子的话，继续在森林里乱窜着，企图摆脱狮子的魔掌。”

　　说到这里，俞白的声音也变得紧张起来，恍惚置身于那个生死时速的动物世界里。

　　“布尔跑进了一片较为浓密的树林中，高高的树林起到了一点抵挡视线的作用，可狮子灵敏的鼻子还是没有放过弱小的藏羚羊布尔。100米，80，50米……近了，近了……”

　　“时间到，这位小朋友不要再作答了，再作答就要扣分了哇。”主持人在一旁友情提示。

　　俞白看了看那位小姐姐，然后礼貌地再鞠了一躬，走下台去。

　　“怎么不让他讲完呢，我好想听啊，到底藏羚羊布尔有没有改变它的命运嘛，你想听吗？”

　　“嗯……”詹沈怡乖巧地点了点头，“要不我们去问问他吧。”吴言悄悄地附着詹沈怡的耳朵说。

　　于是两人借口上厕所溜出了观众席，吴昊本打算领着她们去的，但是在吴言的“独立女权”意识的劝告之下，还是安安稳稳地坐在了观众席上。

　　“这边走好像就是后台。”吴言拉着詹沈怡的手从舞台旁边绕了过去，

　　“两位小朋友，这里是参赛人员和工作人员才可以进来的哟，叔叔带你们回到观众席那里好不好？”在吴言和詹沈怡快要走进后台的时候一个穿黑衣服的男的拦住了她们。

　　“我们就想进去找刚才的那个小男孩，叫什么……俞白的，我们想听完那个故事。”吴言和詹沈怡露出一脸纯天然无公害的笑容。

　　“这样不行哦，大家都在候场，而且比赛结果没出来，我不能让你们进去。”黑衣服叔叔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们。

　　“可是……可是……”

　　在黑衣服叔叔和吴言她们相互“商量”的过程中，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吴言她们是来找自己的心情，俞白疑惑地朝门口看了一眼，吴言一眼焦急地往门内望进去，两个小孩四目相对，此时吴言只恨不能当着他的面喊出他的名字，或许他就能出来了呢。

　　“行了，等比赛结束了你们有什么问题再私下聊，现在真的不能允许你们进去。”黑衣服叔叔推攘着把她们“赶”了出去。

　　“好……可惜哦，都快……快见到……了。”詹沈怡也是一副不服气的模样。两个小孩垂头丧气地回到了观众席。

　　“现在揭晓获奖的名单，第三名是……海东星小朋友；第二名是……丁当当小朋友；现在我们要隆重揭晓第一名啦，第一名的获奖选手是……的林子翊小朋友，以及最后的优秀奖……俞白、洪小励小朋友，恭喜他们，现在欢迎他们上台领奖。”

　　台下的掌声不断，五位小朋友如众星拱月般在舞台上闪闪发光。吴言最想听完的故事只是得了个优秀奖，但是，那一刻，吴言觉得，那只藏羚羊布尔肯定会经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即便它最后也和其他动物一样没有魔法加身。

　　吴言这辈子永远忘不了，她会为了年少的一个誓言把自己的人生走得与众不同，而且，总有那么一个人，会用尽自己的毕生只为了把别人的黑夜照亮。

　　小学的毕业那一天，詹沈怡对吴言说的一个秘密是：“小言，你知道吗，我有一个梦想，就是有一天能够站在很大很大的舞台上，像刚才的小朋友那样面对着那么多观众大胆地说出自己的话。当然，这段话是詹沈怡写在一张小纸条上递给吴言的。

　　吴言不知怎么突然回想起少年宫里那些在舞台上伶牙俐齿的小朋友们，以及……俞白口中那个未完待续的故事。吴言想去寻找答案，关于羚羊和狮子的答案。于是，热血沸腾的吴言也在纸条上写下：我也想站在大舞台上，要不我们比一比，看谁先站上舞台，好不好。

　　好，上吊拉钩一百年不许变。

　　小孩子的誓言始于拉钩，至于终于何方，谁也不知道答案。一个结巴小女孩和一个患有名字恐惧症的小女孩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许下了站上大舞台的旦旦誓言。一段年少时光以一幕有头没尾的对话淡然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