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初见》尘埃如雪

4、第四章 离愁几许（一）

　　回到宫中，已是子夜未央。我踏着轻软的步伐，脚下褐红色缀满雏凤飞天图样的地毯一直绵绵不绝铺到我巍然屹立的曦晨宫，在缀满璀璨星辰的夜空，毅然屹立的宫殿似乎在诉说着皇家的气派和尊严。
　　宫女樱素已经等候我多时了，“公主，您可算是回来了。奴婢还担心您出什么事了，这样晚还不回来。”
　　我望着她微蹙的眉头和稍略带着紧张的扑闪的睫毛，莞尔一笑，“你看，我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我卷起自己薄如蝉翼的霓裳双袖，带着一丝疲倦，款款坐在软和舒适的凤羽毡垫铺设的床榻之上。轻轻地微闭上双眼，不再说一句话。
　　樱素在身旁呆了一会儿，之后默默地鞠了一个躬，轻轻地推了出去，还带上了寝殿的兰花木门。
　　虽然我微闭着双眼，其实我并没有入睡，也没有假寐。我的脑海在一幕幕地上演着画卷，那些美丽的画卷中，带着西渡源芳草的气息，带着花鞭溪溪水的缠绵，带着一张久违的清俊的脸庞… 都是他，现在我的脑海中都是他，清漠，这是怎样一个名字啊，恰如他的人，清近、温暖而后带着一丝冷漠，让人琢磨不透，永远也琢磨不透。
　　就这样，带着绵延不绝的思念，回想，我昏昏入睡，连妆钗裙环也不曾退去，连粉脸也带着泪珠。直到第二天的日上高空，我才懒懒的苏醒过来。樱素已经一切准备妥当，在身旁一丝不苟的伺候着我沐浴、洗漱。
　　今天，樱素给我挽上了随云髻，后缀一朵芙蓉绢花，再别无其他装束。身上只是穿着很简单的月白榴莲丝缎，下着贵妃柳色宫裙。一种亭亭玉树临风立，冉冉香莲带露开的气息立刻在我身上展现了出来。
　　“公主，你真美！”
　　“你这丫头，嘴真甜，难倒平日里我就不美了吗？”
　　“不是，不是，公主，奴婢说错话了，公主每天都是最美的才对。”
　　“就会哄我开心，不和你闹了。我们去御花园走走吧。”
　　御花园位于我们尚金城皇家居住所紫鸾城的正中央，是一个风景绝美的地方。东侧有一泓引自宫外花鞭溪侧流的蝴蝶溪水，绵延挽绕着整个御花园，蝴蝶溪两旁各种花草奇珍数不胜数，都是父王旨诏各地花都使采风各地、发现奇珍异宝，快马奔腾，朝贡而来的。父王雅性十足，除了特意安排五十名举国花草匠每日精心照顾这些花草，使其成活外；还亲自主持每年的赏花节，准许王公大臣、达官贵人以及他们的家眷定日来宫中观赏这些万紫千红的花朵。能够受到尚真王朝皇帝邀请来紫鸾城御花园赏花的贵人们，都把此视为一种无尚的荣耀。此外，御花园西侧，蝴蝶溪水之上有一座飞渡桥，桥面飘逸欲飞，放佛凌波微步的仙子，特应“飞渡”之名。这也是父王命能工巧匠们花时九九八十一天打造的，桥面、栏杆都是来自北疆坚硬无比、光洁如玉的大理石建造，上面雕刻的各种精美绝伦的花草图案，都可以在御花园中找到原型。御花园的最北侧，是父王赏花的驻足之地——“纤红殿”。纤红殿是与宫内其他宫殿很不一样的地方，这里的布置、装饰都是自然、清新而优雅的，古藤色的殿门，暗哑色的枯木座椅，百尺牡丹的鲜艳地毯，优雅经典的兰花雕饰，逼真的各种鲜花恰如其分地弥漫在这种气息之中，让人放佛能忘却人间的各种烦恼，只是静静地呆在这里，享受着鸟语花香的幸福时光。与最北侧相连接的是宫内的抄手走廊，兰亭走廊，将纤红殿与宫内的各处宫殿联通起来。纤红殿前是一座天然堆砌的小石山，小山上石骨嶙峋，巍峨屹立，间或如珍珠般洒满一两点露出绿色的草芽，让人禁不住赞叹世间的天造之美。御花园南面是一片绿茵茵的湖泊，名为“爱莲湖”，湖面上莲叶接天，莲花亭亭玉立，望不到边际。闲暇时分，父王会率领我们这些宫中的女眷们泛舟湖上，赏花摘藕，别有一翻情调。
　　因院内数千种花的花期各不相同，花期有长有短，花日有晴有阴，故每日御花园的景致均有不同，吸引着宫中各寝殿中的妃嫔和女眷们前来观看。
　　“哎，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悦事谁家院。”我不自觉中吟出了一句。心中设想，要是今日赏花，能有一个人陪在身边，比翼双飞、共结连理，那将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啊。
　　迎面走来了两位身着艳丽的女子，我仔细一看，她们其中一位梳着朝天发髻，戴着玛瑙镶金金步摇，身着百鸟朝凤鸾绣裳。另一位身材稍矮，梳着横月盘发髻，戴着琉璃赤金金匾簪，身着银白色月芽状短袄。她们左右相拥着向我走来，原来是德妃和燕嫔。
　　我立马上前，鞠了一福，“参见德妃娘娘和燕嫔娘娘。”
　　她们显然开始正在讨论着什么问题，没有注意到我。直到我行了礼，她们孑然停住刚才讨论的话题，看着我。
　　位分较高的德妃先发话了：“哦，九公主多礼了。原来你也在御花园赏花呀，你来得正好，刚才我还在和燕嫔妹妹商讨这转眼就到你父王五十寿辰了，届时我们改送什么礼物最合适呢。你父王一直很宠爱你，你应该很懂你父王的心思，不如帮我们猜猜你父王的心意吧。”
　　“是呀，是呀，这样最好不过了。”一旁的燕嫔忍不住插嘴道，“你快帮我们想想。”
　　父王的寿辰，是呀，不是正在三月十六吗？每年我都是第一个吵着要给父王祝寿的，今年倒怎么给忘却了？我在心里不停地责备自己，反问自己。好险啊，幸亏遇到她们两位妃嫔，要不我真给忘记了，那岂不大不敬。她们提醒了我，我也应该帮帮她们，只是送什么好呢，我也犯了难。
　　此刻，我虽然着急，可是也不好驳回两位宫中地位尚高，又是我的长辈的面子。我只能灵机一动，顾左右而言：“两位娘娘大可不必着急，离父王生辰尚有十余日，准备礼物之事不必急在一时。若曦想，两位娘娘倒不如仔细回忆父王对您们曾经说过的话，可曾提起过他喜欢什么，钟情什么，或者因为什么而青睐于两位娘娘。睹物思人，父王看见两位娘娘送的礼物，更能想起两位娘娘的情谊，念起两位娘娘的好，这才是最好的礼物。”
　　燕嫔娘娘娇媚的脸上顿时浮起莲花瓣美丽的笑容，“呵呵，是的，九公主真是心思缜密。你父王曾经对我说，最喜欢我唱歌了，到时候我不如唱上那首《虞美人》，让你父王高兴高兴。”
　　我深深地再纳了一福，“是的，燕嫔娘娘您的歌声清澈婉转，三日绕梁而不绝，最美了，的确是一份上好的礼物。”我一席话，说的燕嫔娘娘更是粉若桃花。
　　德妃娘娘反而沉默了一阵，看着燕嫔的神情显出一丝羡慕与不悦，随后又转瞬即逝了，更露出高兴的神情来，笑盈盈说道：“甚好，燕嫔妹妹的歌声谁不知道呢，到时候必能技惊四座，宠惯后宫。”
　　燕嫔意识到什么，收敛了笑容：“妹妹哪有那种本事，姐姐说笑了。”但是脸上的喜悦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德妃娘娘的脸上此刻显出了一份威严，款款说道：“九公主的建议甚好，我也要回宫去好好想想了。忽然觉得身上不适，燕嫔妹妹你现在回宫吗？要是不回去的话，我可能要先回了。”
　　“御花园的景色我也看厌烦了，也无什么新意，我也随姐姐一起回宫去吧。“
　　在我的行礼中，两位娘娘告辞回宫，她们渐渐步行远去了，一群太监宫女也都跟在后面渐行渐远，我的心也被提了起来，是呀，父王还有十余日就将过五十寿辰，届时，我又应该送什么礼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