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零年代痞小姐》野树安

9、告状

　　第二天中午，放课后，李彩霞拉着二姐来到“阿美理发屋。”

　　阿美是个约莫二十五岁的黄发女子，微胖，喜欢穿碎花裙，她以前去外面待过两年，学了些新潮回来，在方圆一带算是穿得比较时髦的人了。中学生都喜欢到她这里来理发，人称“阿美姐。”

　　“阿美姐！理发！”李彩云道。

　　“谁要理？”阿美从前台站起来，笑盈盈问，她涂着鲜艳的桃色口红，但一点也不俗气。涂出了21世纪小仙女的样子。

　　“我！”李彩霞道：“理我二姐这款。”

　　阿美站起来仔细端详了下李彩霞的脸，嘟嘴摇头：“这个发型不太适合你！”

　　“那阿美姐有推荐吗？短一点的。”

　　阿美思虑了片刻问：“妹妹听过玛蒂达吗？”

　　“你是说，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中的小女孩？”李彩霞问。这部电影是1994年9月14日在中国上映的，现在时间是1999年，按理来说符合时间顺序，但是看这个边缘乡镇的偏僻程度，不太确定这边的人是否看过。

　　“对啊！你竟然看过！”阿美拍手惊道，像是发现了珍宝：“我是在外面看的，我太喜欢这个电影了！你是在哪看的？”

　　李彩霞实际看这个电影的年纪大概也是2008年了，但不好说，隧笑着编了一个：“我之前在图书馆好像看到过一个海报，有点印象。”

　　“我觉得你的脸型跟她有点像，你可以理个那种发型试试。妹妹，我觉得你跟我有缘，我给你打半价，要不满意我不收你钱。”

　　李彩霞看阿美的穿衣打扮，以及她对新事物的接纳态度，她觉得这个人有点新进，可以让她试试。

　　“好，就照玛蒂达的剪。”

　　剪头发的过程中，两人都在聊电影，聊大叔里昂有多酷有多帅，聊萝莉玛蒂达的叛逆早熟，阿美还用CD机放音乐给她们听，放的是玛丽亚凯莉的《Hero》，两人相谈甚欢。

　　李彩云全程：“.......”

　　头发落成的那一刻李彩霞有点惊艳，半空气刘海，两边头发贴脸，这个年代能理出这种发型，审美很超前了。

　　“阿美姐我喜欢这个发型！以后就来你这剪。”

　　“不理发也常过来玩啊！他们都不喜欢我的音乐。你是第一个哦，我们很有缘。”

　　“一定！”

　　顶着一头短头发，很多同学见面便叫：“哇！李彩霞你换造型啦？”“好时髦啊！”“第一次看见这种奇怪的发型！”“你怎么突然走这么另类的风格啦！”

　　李彩霞表面呵呵呵，内心呵呵哒。

　　“叮铃铃铃铃！”——

　　“上课了！上课了！快坐好！”班长极力喊场，想在老师到来前让大家保持安静，但场面依旧混乱一片，初中男生正是最调皮的时候，还在跟女生打打闹闹，甚至有男生公然在最后排抽起烟来。

　　老师是个戴着眼镜上嘴唇略长的四十岁上下的男人，长相有几分像雷震子。他一进门就强调了一遍期末考试时间：“还有一个月！大家抓紧时间复习！考不好的下学期开学那天就带着家长来报道！”老师恐吓道，但同学们似乎不以为然。

　　直到他重重地将课本砸在教桌上，“嘭”地一声响，教室里才平息动乱有了些班主任来了的气氛。

　　“昨天晚上，我们学校的学生到镇底的果园上偷橘子！主人家已经告到学校来了！这个事情很恶劣！败坏学校名声，学校会通报批评。我就问你们：我们班有没有人参加？”王老师背着手扫着全班问。

　　一听到“偷橘子”三个字，李彩霞就感觉有点不对头，莫非昨天晚上老头记住她的模样来了？

　　正思索着如何应对时，低下几个调皮的男生又开始皮了。

　　肥仔哥：“老师，有多恶劣？他们偷了几个？”

　　王老师：“至少十几个。”

　　李彩霞明明记得没那么多啊。

　　刚才抽烟中的一个男生歪靠在桌上朝大伙儿阴阳怪气道：“谁偷了赶紧承认！不要惹王老师森气！”

　　又有男生道：“路边摘几个橘子吃吃也不是什么大事啊，这老头还真小气！”

　　王老师三观很正，气得直摇头：“偷走多少不清楚，但地里砸烂的就有四五十个个，还扯断了不少瓜树杈，还不严重？老农很生气！”

　　李彩霞内心感慨：“这帮小混蛋还真是坏啊！”

　　正想着，王老师咳了一声：“李彩霞！”

　　李彩霞心脏一下子跳到嗓子眼：“到！”赶紧起身，心想老师不会知道她参与了吧，她要不要承认。

　　“去办公室把作业本抱过来发掉。”老师道，转而又对着全班和颜悦色：“那就是我们班没人参加啦！很好！”

　　啧！虚惊一场。

　　下了课，李伟端着一碗五颜六色的炒冰进来。

　　“三哥，小弟请你的炒冰！请慢用！”

　　旁边的英子一听“三哥”感觉有点不对劲。

　　笑问：“你喊她什么？”

　　“三哥！”李伟重复：“我们兄弟团的大哥大！”

　　李伟说话本身就自带几分浮夸，说这话时更显戏精本质，也不知道是真义气还是嘲讽她。

　　英子看着李彩霞，脸上写着“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你看你的书！”

　　李彩霞说着跟李伟从教室出来站在护栏边。

　　“我听说昨晚那老农找到学校来了，你们打算怎么办？”李彩霞有点着急问。

　　“还能怎么办，大晚上的黑灯瞎火，老头眼睛瞎看不清的！建福我们说好了打算咬死不认！他能拿我们怎么办？这种事情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干。”李伟若无其事地摊手。

　　“你们到底偷了多少个？老师说你们还掰断了不少树杈，”李彩霞捉着李伟的衣服，“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干？”

　　李伟唉叹了一声，靠到墙上抱手道：“三哥，我就实话跟你说吧，这老狗一家可作怪了，仗着他儿子在政|府上班，霸占别人家的田地，他们家的田地旁边就是我姥姥家的地，以前中间有条水沟，现在被他们围进去了，又把水沟往外挪，我姥爷姥姥去说，他们还不承认。后来他那个儿子给我姥爷姥姥不知说了什么，他们就不吭声了。你说欺不欺人？”

　　“还有这等事？”

　　“不然咧，我就是故意报仇的！”李伟歪嘴挤眼：“在学校见他孙子，我见一次就收拾一次。”

　　原来刚才她把人想坏了，想不到这李伟还有一点爱憎分明。

　　“那二姐知不知道这事？”

　　“应该还不知道，你二姐她......又逃课了。”

　　李彩霞：“......”

　　远远地看到有老师走过来，李伟赶紧把烟藏到身后，飞快跑进教室“我先溜了！”

　　李伟离开后，她站在艳阳天里想这事该怎么办，他们的想法不坏，但是这样做的方式不对。正想着，楼下突然飞起一朵水花，像是用勺子往上舀水，水花飞溅噼噼啪啪打到李彩霞头上身上。

　　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之后她赶紧抱着护栏悬头往下看：“谁？谁在那里？”

　　没有回应，没有踪迹，但她知道下面是周天南他们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