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往事》周非白

3、第二章（下）

　　坐上回顾府的车时，一时竟有一丝恍神。从灵玉逃家再到而今，不过匆匆半月，物是人非，不复从前。我偷偷的侧脸瞄向顾城，也只见他定直的看向前方。看罢，才回过头去望向汤府。合着清晨微熹的汤府，威严气派，却孤立冰冷。
　　红尘羁绊，如何谈得了自由。灵玉如是，我亦如是。

　　时光如流水，眼见着便到了年末。顾城白日里规整军队，夜黑了便细细研究起东省的地图来。我便在案前立着。天见了也怕，书台上是密麻的文案，沙盘之上排列着暗伏的军旗，立起的白纸墙上皆是顾城亲书的手札。繁星似的文案前看着顾城的脸显得越发的沉静如水。忽的思着前几日二夫人说起，顾城整日在军队爬滚，虽是为了顾家的前程，但到底失了几分百年顾家的秉承的文气。我却不以为然，若她曾见过执笔伏案的顾城，那话方会说的那般行云流水。这几日又念着自个年后的寿诞，便借着由头让老爷将留学在外的顾坤召回。对外只说起思儿心切，想让顾坤早日归国，可肚里的曲曲折折只怕不如面上简单。可恨，大夫人早早的便去了。顾城这些年走来，儿时的纯真浪漫早以被抛在了时光的那头，如今刚毅的面庞，也寻不着年少时的青雉，斩荆踏棘而来，不复少年，如今更显血性。只是我也看不透了。我又何尝不是在年岁上滚了一遭，变了呢？
　　洋钟堪堪敲到了十一点，我忍住的打起值夜的最后一个哈欠。每每这时，顾城总让我换上最后一杯热茶，便退下了。今夜，却有些不同，执卷的手定定的，没有放下的意思，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檀木的桌面。一脸沉静，待到三刻钟后，才放下执卷的手，若有所悟的一笑，又带着三分倦意揉着眉心偏头看我，
　　“退下吧！”
　　“少爷要不我帮你舒舒骨？”我见着揉眉心的修长指骨忍不住脱口。当下便悔了。
　　“也好。”抵眉偏头，音色沉沉，道不出的慵懒。
　　待按在顾城的肩上，触手的是结实的腱子肉，却有些恍然。使了十成力，才松动了一分。只觉方才舒骨的话有些托大。顾城不语，我只得硬着头皮，揉了一路。自己选的，果真跪着要走完。
　　李燕玲在顾城身后，自是不知顾城此刻微微扬起的嘴角，是多么的自得。
　　分钟过半，“退下吧！”顾城鼻音清哼，逸出了一丝的笑意。
　　“是。”李燕玲，面上施了十分笑，心里却圈起了顾城的名字，画上了大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