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爱已成回忆》肖尧然

103、离家出走

　　大年初七的午后，桌子上放着我未啃完的面包。我依在窗前，看着窗外雪花纷飞，望向远处那白茫茫的大地，仿佛已经和天空完美地衔接在了一起。
　　我打开窗户，猝不及防地寒风扑面而来，让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但我仍然执意伸手去接那晶莹剔透的小精灵，尽管只在我手中存在几秒就化为水雾消失的了无踪迹了。
　　我想起了小时候和小伙伴们一起打雪仗，也想起了和表姐满心欢喜地合力堆雪人，那以往的乐趣，似乎也只能想象了。毕竟我已经长大，而越长大越孤单，现在我只能在回忆中微笑了。
　　门被重重的撞开，我吓了一跳，推开卧室的门来到院子，看到父亲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原来是又喝醉了。我很反感地瞪了父亲一眼，就准备重新返回自己的卧室。
　　“你给我站住！”父亲大声吼道。
　　对于醉酒的父亲，我从小就打心底的害怕，因为记忆里每次父亲打我，都出现在醉酒时分。虽然长大了并没有小时候那样惧怕醉酒的父亲，但却参杂了太多的反感。我没有好脸色地说道：“干嘛！”
　　“你说说你干嘛？过个年的天天呆在家里打游戏，也不说好好看书。上了大学了还让老师叫家长，你说你丢不丢人！”父亲怒气冲冲地朝我走来，连身上的雪花都不抖一下，就教训我道。
　　我没有反驳，毕竟这是事实。
　　父亲见我没有反应，反而更来劲儿了，指着我继续训斥道：“你看人家张叔叔的儿子，和你一般大，在大学天天拿奖学金，就人家李叔的女儿更厉害，明年就保送到复旦大学了，你再看看你，成天不学好，我在别人面前都没脸开口你知道吗？丢不丢人啊！”
　　“你觉得谁好你让谁给你当儿子去呀。”我反驳道。
　　“啪”一巴掌呼在我脸上，火辣辣地疼，而后父亲恼羞成怒地吼道：“还反了你了，生下你来就是让你气老子的是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说说你妈在学校给你打点了多少钱，自己就没感觉丢人现眼吗？你给我滚，我就没生出过你这么没出息的儿子！”
　　原来我在父亲眼里就是丢人现眼，果然是酒后吐真言呀。我跑回卧室，“砰”的一声关了门，随手抓起书包就开始收拾起了我的东西。而父亲则很用力地敲着门，还嚷道：“你给我开开！真是管不了你了是吧，再不开信不信我把门给你踹开！”
　　眼泪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而我任由它滚落到我的手上、书包上、内衣上。我狠狠咬了下嘴唇，背起书包抓起单反相机打开门就夺门而出。
　　“你去哪儿，有种走了就别给老子回来！”父亲大喊着，抓起手边的板凳就朝我扔了过来。我拼了命地跑着，回头远远看了一下在雪地中滚落着慢慢停下来的板凳，心中最后一丝温暖也随之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雪地上留下我急急地脚印，而我却漫无目的。大过年的，连汽车站都紧闭着大门，而唯一的交通工具只有火车。而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或者说不知道能去哪里。我买了一张最近时间的火车票，想也没想就进站上了火车，因为我此刻只想快速逃离，逃离这个让人绝望的地方。
　　我想给徐易梵打电话，可是我犹豫了半天都没有摁下去。我想给张潮打电话，可是依然没有摁下去的勇气。我没有能够联系的朋友，更不想联系和父母串通一气的亲戚。我不如把手机关机吧，或许这个世界就变得安静了。
　　不知什么时候，我竟然在火车上沉沉地睡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我被人很不友好地重重推醒。
　　“喂，车票，车票。”一个面相不善地列车员不耐烦地看着我说道。
　　我紧张地把火车票拿出来，递给了列车员。
　　“你这早就坐过站了，你这是要去哪里？赶紧补票！”列车员很不客气地说道。
　　“啊？我不知道。”我愣了下说道。
　　“什么叫你不知道，年纪轻轻地就学会逃票了是吧？你给我出来！”列车员说着就把我从座位上揪了起来。
　　我使劲挣脱开列车员拉着的手臂，慌张地说道：“你拉着我干嘛，我又不是不买票，下一站是哪里，我买到下一站的车票。”
　　列车员讥讽地说道：“下一站是哪里都不知道就下一站下车，你逃票逃上瘾了是吧？当我傻子呢？”
　　我被列车员的语气给激怒了，很是生气地说道：“我就在下一站下车，不行吗？”
　　“行呀，六十八，下一站我就过来看着你下车，我看你下不下！”列车员语气轻蔑地瞪了我一眼说道。
　　我把一张百元大钞递给列车员，并没有再说话。
　　“小伙子，做人要诚实，你说火车票又不贵，老老实实买票多好。身份证出示一下。”列车员又说道。
　　我从口袋把身份证拿出来递给了列车员，依然没有说话。
　　“小伙子年纪不大呀？在哪儿上大学呀？栾城人？从家里出来的？怎么一个人？大过年的走亲戚吗？这天儿都黑了，你知道下站是哪儿吗你就下？”列车员狐疑地看着我一连串的问道。
　　“我就补到下一站。”我对这个列车员简直是无语了，不当警察真是可惜了。
　　列车员像是逃犯一般地从头到尾又仔细打量了我一遍，才给我补票找钱，并凶巴巴地说道：“赶紧收拾东西去车厢口等着，下一站还有十几分钟就到了！”
　　列车员走后我才拿起手中的车票仔细看了看，原来下一站是安阳。而我对安阳的第一印象就是殷墟，2006年的时候刚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我不由开始期待起来。好吧，我的第一个目的地就是安阳吧！
　　转头看看窗外，到处都是银装素裹的世界，所以即使是夜里也没有黑的那么可怕。我看了看表，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我起身从货架上拿下书包，又仔细检查了一下我的单反相机，才起身走向了车厢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