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尘之交》怪生

4、你怎么了

　　空荡荡的小巷在栀子离去后发生了某种明晰而不可思议的变化。空中不知不觉飘来了一股淡淡的，令人感到些许困倦的香气，还夹杂着一阵诡秘的旋律。
　　“叮玲玲叮咚”就像是有人在耳边轻轻摇起了铃铛。
　　街边长在潮湿阴暗的角落里的碧苔，开始以一种不紧不慢的速度伴着这极富节奏感的韵律舞蹈，不知不觉间竟爬满了整扇斑驳的砖墙，渐渐拼凑出一种奇异而模糊的图案。
　　“铛啷”一声突然在脑海中炸开，就像有人狠狠地敲碎了一扇锣，令人神情恍惚，竟茫然不知所措，忘记了身在何处。
　　等到再回过神来，缭尘发现身边已挤满了人。视线所及之处皆是五光十色的印满繁复花纹的衣装，人声鼎沸。商贩卖力的吆喝声，幼童纯真无邪的嬉闹声，人群嘈杂纷乱的脚步声，行走间扯动的衣料窸窸窣窣的摩擦声，都混在一起，搅成了一团扯不清的麻线。
　　人群自顾自地向前走着，他们的脸容陌生而普通，但脸上却都挂着弧度相同的笑容。他们所说的言语未经双唇，不沾情感，风吹即散，便化作尘埃飘落下来，融入这被世人遗忘的土地，只剩下一片无人能听懂的喧嚣。
　　个子小小的缭尘被隐没于人群高大的身躯里，慢慢感到她与姐姐正在被一种无形的力量，不可察觉地越隔越远。缭尘慌了神，赶忙抓紧缭羽笙的手。她拼命想扣住缭羽笙的手掌，用她那细小枯瘦的手指。
　　显然，那只是徒劳。
　　一股不可违抗的力量使缭尘的手指变得如泥般滑腻而又柔软。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那只属于缭羽笙的干净温暖的，带着淡淡药香的手被从她苍白干瘦的手中扯了出去，无比直白而残忍地切断了她们的联系。
　　人群如汹涌的浪潮般一下子涌上来，瞬间吞没了她们。缭尘呆呆地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缭羽笙被数不尽的层层人群挡开，彻彻底底消失不见。
　　缭尘虚握住手心，察觉到那儿尚还残留着姐姐的温度。一股莫名的失落感涌上心头，她使劲眨了眨眼睛，想把那令人难受的酸涩感驱除。
　　缭尘不顾后果地挤进了黑压压的人群里，奋力穿梭在一个接一个陌生而冷漠的行人间。她紧张地咬着嘴唇，紧紧地盯着前方，不敢错过买一张面孔。
　　不知跑了多久，一个接一个的模糊脸庞就像流水画般从缭尘身旁晃过，但她的眼中却一直没有看到姐姐的影子。
　　心上落下了几点阴霾，缭尘越跑越快，满脑子想的都是她的姐姐。她跑得太快，丝毫没在意此时的危险处境，一不小心就被被庞大的人群挤倒在地。
　　无数双脚重重地踩了下来，缭尘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骨头因不堪重负而发出的惨烈叫声，那就如同踩碎了一片枯叶一般，嘎吱作响。
　　缭尘看到从眼前走过的形形色色的华丽锦鞋，只觉得那鞋底黑压压的一片，带着碾压一切的无情与决绝。缭尘没时间恐惧，她担心着再晚一点就找不到她的姐姐了。
　　等到缭尘再爬起来时，头发蓬乱异常，衣服也灰扑扑的，外露的皮肤上带着明显的擦伤和淤青，全身的骨头都散架了般。但她好似完全忘记了疼痛，她毫不气馁地坚持着继续向着缭羽笙消失的方向挤去，无视掉手臂的酸痛，毫不停歇地挥开挡路的人群。
　　突然，一抹熟悉的身影晃入眼帘。缭尘有些踌躇，她顿了顿脚步，有些不确定。眼看着那人又要走远，缭尘赶紧飞快地理了理头发，忍不住高声喊到：“姐姐！”
　　然后，缭尘看到了令她永生难忘的一幕。
　　缭羽笙转过头来望向了她，淡淡的眉眼露出了和往昔一般无二的温柔笑容。
　　她问她：“怎么了？”
　　话音未落，又再次消失在了缭尘面前，被无尽的人群吞噬。
　　缭尘愣愣地盯着她消失的地方，漆黑的大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惶惑与迷茫。一眼看去，望不见光彩，只剩下令人心悸的空洞洞的深渊。
　　她使劲握了握拳头，抿得微微泛白的唇轻轻颤抖了起来。她松开拳，又很快抓紧了衣角。
　　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缭尘勉强张开口，想再叫一次姐姐，却愕然发现自己已然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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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开虐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