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琴弦》林柚booooom

3、五色令人目盲（2）

　　小时绾算是个有些早熟的小姑娘，2000年《蓝色生死恋》大火，紧接着2001年，薰衣草、流星花园也相继火爆内地，时绾妈在守店之余，便是在家属区小时绾搬着小板凳跟着方柚看了不少，宋承宪、许绍洋、周渝民之类的美少年从此在小姑娘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深刻到刚七八岁的小姑娘开始把班上的男生和电视中的男主演们做对比，然后悄悄靠近自己觉得长得好看的小男生，但刚刚有了自我意识的小姑娘天天提醒着自己是小班长，要当老师的小助手，要比同学们成熟懂事，于是又常常装出一副对班上幼稚的小男生们不屑一顾的样子来。
　　程嘉，那个总是被时绾点名抽背课文的程嘉，是当时班上第二大组的组长，小姑娘班上的管理是组长管理组员，班长管理所有组长，内容包括收作业、抽背课文及卫生清洁等其他杂事，而抽背小姑娘心中班上长得最好看的程嘉的课文，是小时绾每周最期待的事情。
　　周三是班主任规定的抽背课文的日子，或许是午休时间，又或许下午第一节课后，时绾抽背完其他三个组长的课文，捧着水杯喝点水，把桌子上乱放的笔和橡皮擦放回铅笔盒中，从抽屉里翻出书皮上的字写得最好看的课本，摆在桌子上最显眼的位置，然后翻开语文书。
　　“程嘉，你怎么还不背课文啊？就差你一个组长没背了。”
　　“啊？来了来了。”
　　小姑娘把课本立起来，躲在书本后偷笑，等程嘉抓着书过来时又立刻坐直身子，仰着头没话找话地问站在桌子边的小男生：
　　“你们组的同学都背完了吗？”
　　“没呢，我刚正在抽背呢。”
　　“哦，那你先背。”
　　“有一年冬天，列宁在郊外养病。。。。。。”
　　时绾立着书状似认真地看着书上的课文，眼睛却一直在瞥着程嘉，她很希望程嘉有背错的地方，这样她就能借纠正他的机会多跟他说说话了。然而程嘉每次都背的很好，并不需要小姑娘来纠正，他甚至连什么地方需要翻页都记得。
　　时绾记得有一次，是周三下午，教室外是秋日暖阳，照进教室来，她的座位正好换到了靠近教室门的一侧，桌子挨着窗户沿，午后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和她面前的桌面上，周围是同学们课间打闹的嘈杂的声音，仍然是她坐着，程嘉站在她旁边背着课文，小姑娘听着他的声音渐渐走了神，该翻页了她也没注意到。
　　“你看，它把黄色给了银杏树，黄黄的叶子像一把把小扇子，扇哪扇哪，扇走了夏天的炎热…… 班长？时绾？翻页了班长！”
　　“啊？哦哦。”
　　她回过神来，正要去翻书，却正好碰上程嘉心急地伸过来要帮她翻页的手，冰冰凉凉的。小姑娘觉得很好玩，抬头看着程嘉傻不愣登地笑，惹得程嘉也笑了出来。
　　“程嘉笑着真好看。” 那年那时的小姑娘心里就只有这一个想法。
　　后来，后来程嘉家里出事了。
　　那年，建在镇里偏僻一角的厂矿家属区如同被人遗忘的角落，外面的人不太进来，里面的人也不太愿意出去，小姑娘觉得好像一切都可以自给自足了，有菜市场，有好多好多的早餐铺子，也有糕点铺子和裁缝铺子。听家属区的长辈们说，在他们年轻的时候，厂子效益特别好，工会的活动也特别多，于是即便家属区如此偏僻，厂里的工人依然是整个镇上最受欢迎的相亲对象，镇上甚至市里的年轻姑娘都乐意往家属区嫁，现在不行咯。现在小姑娘还记得那些爷爷奶奶们说起往事时的神情，怀念又落寞。
　　于是在那时已经有些封闭和闭塞的家属区，程嘉父母的离婚算是一件很热的事情了，小姑娘陪着外婆散步的时候，遇到的阿姨奶奶们谈论的话题都与此相关。
　　“小宁那么漂亮，我就说程娃子压不住吧，你看看，果然出问题了吧。”陈奶奶坐在副食店门口的长椅上摇着蒲扇摇着头。
　　“话不能这么说啊陈妈，这离婚也不一定就是小宁的错啊，那么乖乖巧巧的妹子，唉，我现在就关心这小嘉怎么办啊” 王奶奶坐在她旁边用蒲扇拍了下陈奶奶，皱着眉感叹道。
　　“那程娃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吗？老实巴交的，当初我就觉得他们俩不合适，可那愣子偏就喜欢她，最后闹成这样还不是就苦了小嘉了，你说是吧梁妈？” 陈奶奶转头问散完步牵着时绾坐在旁边凳子上乘凉歇息的梁翠。
　　“他们家的事，我也不知道，外人说不准，不过也真是可怜了小嘉了，那孩子还是我们家绾绾的同学，听说是要转学了。”
　　时绾听着奶奶们的闲话感叹，突然觉得好难过，她在旁边听得糊里糊涂的，好像听懂了，又好像什么也不明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难过什么，可是她知道那个好看的男孩子家里出事了，他的爸爸妈妈不在一起了，可是为什么呢？
　　她见过程嘉的妈妈，长头发，穿的衣服可好看了，笑起来也可好看了，她喊她宁阿姨。宁阿姨会弯下腰温温柔柔地跟她说话，喊她绾绾，会在开家长会碰到小姑娘时摸摸她的头夸她真厉害又考了第一名，她很喜欢宁阿姨。
　　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她呢？小姑娘不开心，却也不敢去问爸爸妈妈，她偷偷扯着外婆的衣袖，问她程嘉的爸爸妈妈为什么不在一起了呢？时绾婆握住小姑娘的手，用另一只手拍了两下，叹了口气，不说话。
　　于是下一个学期，程嘉转学去了市里的学校，小姑娘的第一次心动以此终止。
　　也是那时，小姑娘知道了，原来爸爸妈妈是可以分开的，家里四个人是有可能无法永远永远在一起的。小时绾开始害怕了，怕自己的爸爸妈妈也会哪一天突然不要自己了，怕自己也会成为陈奶奶王奶奶李阿姨她们同情可怜的小孩子。

　　后来在高中入学那一天，时绾再次见到了宁阿姨，见到了当年那个好看的小男生，但是一切都变了，她和程嘉已经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了，时绾也只是礼貌地和宁阿姨问好，对程嘉笑了笑便走向自己的班级了。于是，再也没有见过他，不知道宁阿姨这些年的情况，不知道他身上发生过什么，也不知道他毕业后去了哪儿，正如程嘉也不曾在意不曾知道时绾后来的事情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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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学时觉得男孩子好看，其实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说是动心。但是或许许多的小姑娘都和时绾一样吧，一边觉得男孩子都好幼稚好讨厌，却也会偷偷靠近班上最好看的小男生，偷偷地觉得自己有了一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