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草当作兰》眉目淡淡笑叹倦

2、夜雨

　　这是东南沿海的一隅，是大陆海岸线的一段，一个依靠海港崛起的城市。
　　虽然正值年末，但由于b市受太平洋暖湿气流的缓和作用，雪往往还没着地，就早已经化了，冬雨噼里啪啦地下着，一点一滴，敲击着人们的心。

　　时针仍然锲而不舍地爬动着，不多时，这会儿已经是九点钟。
　　逼仄的监控室里，楚高望死死地盯着录像的屏幕，反反复复地翻看女儿失踪的录像，不敢放过任何一个镜头。

　　今早的他，如往常一般，提前到了教室候课。他慢慢地踱步在学生之间，小心谨慎地掩饰着内心的失落，仔细感受着他们即将元旦归家的喜悦。
　　忽然，他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妻子水娴蕾支支吾吾又哭哭啼啼地告知他：“笛悦丢了！”
　　楚高望如坠冰窖，连忙宣布取消课程，在学生的欢呼声中匆匆离开课堂。

　　他驾车赶到派出所与水娴蕾会和，陪着她做了一大堆的笔录口供，然后又急急忙忙地去了孩子丢失的商场。警察、商场经理、保安等一行人纷纷挤在商场的监控室里寻找线索。
　　屏幕前的楚高望眼睁睁地看着装着女儿的婴儿车被人流推来搡去，车子漂移到了一个监控看不到的角落。几十分钟后，妻子才迷迷糊糊地寻来。可，孩子就这样不见了，一定是被人在角落里偷偷抱走了！
　　水娴蕾精神有些恍惚，屡次用手撞击电脑屏幕，试图拉回婴儿车，挽回自己的错误。可是，仍然无济于事。
　　水娴蕾呜呜咽咽，竟然嚎哭起来。她娘家人看不过，就生拉硬拽，把她带走了。
　　楚高望则愈加心急如焚，他不知道笛悦到底是被拐走了，还是被绑架了。
　　他痛苦地闭了闭眼睛，恐惧如滔天巨浪，一下子淹没了他。
　　他曾经看过许多被拐儿童的新闻，那些记忆中的画面使他坐立不安。
　　他害怕他可爱的女儿，沦为大街上行乞的残疾孩童，抑或是嫁作偏远地区人家的童养媳，再 或者是辗转成风尘女子。这是他无法承受的生命之重。
　　他害怕妻子无意的疏忽，使女儿的一生，颠沛流离。
　　他甚至期盼着有个绑匪的电话，能够带来女儿的丁点下落。
　　可到现在，警方和商场没有传来任何有价值的消息，他也尚未从监控中找到蛛丝马迹。他痛苦于这种毫无线索的茫然。可又无可奈何。

　　此时的监控室只剩下他一个，商场工作人员犹豫再三，还是敲响了监控室的门。
　　“先生，十点了，我们该打烊了！”工作人员尽量放缓声音，生怕惹得楚高望生气。毕竟，人家刚丢了孩子呢，商场的监控多如牛毛，不是轻易能找到线索的。
　　“噢，噢，好的，我马上离开，给你们造成麻烦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楚高望表示歉意，他自知给商场造成了麻烦，便不敢再逗留，胡乱地套上大衣，驱车离开了。
　　工作人员有些讶异，她在这里工作多年，也处理过多次孩子丢失的事件。多数家长哭哭啼啼、吵吵闹闹，指责他们安保不到位，甚至有人撒泼骂街、大打出手。她见过太多的闹剧，却很少碰见如此理智的人。她一边叹气，一边摇头，伸手断了监控室的电源。
　　只留下一室漆黑。

　　此时的b市，灯火通明，车水马龙，黑夜好似从未降临过。
　　楚高望驾车挤在车流里，眼前的车挡风玻璃像是一块放大的屏幕，神气活现地演绎着别人的狂欢。
　　巨大的电子led显示屏上，主持人替新世纪的来临倒计时，俊男美女们劲歌热舞，小品演员们插科打诨。
　　宽阔的大街上，仍有行人结伴出行。雨丝穿起霓虹灯光，织成流光溢彩的锦缎，与路人色彩斑斓的雨伞相得益彰。偶然可以看到行人伞下的如画笑靥，欢聚的喜悦缓然流淌。
　　楚高望猛地踩了刹车，他抽出一根烟，缓缓吐着烟圈。
　　一种莫名的孤独感油然而生，如漩涡一般极速旋转。
　　他被卷入其中，无法自拔。

　　“回家吧！”这个念头浮现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啃食着他的心。
　　楚高望忽然又些理解王维“每逢佳节倍思亲”的含义了。
　　人总是群居动物，很难忍受独处的孤独。虽然他的家，没有家的样子。但，总是聊胜于无吧。
　　楚高望胡乱地想着，便转换了方向盘，朝着回家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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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二次修订。希望不会给看过的人造成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