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颜》忆栀

5、第 5 章

　　正是春光好颜色。
　　筦如颜闲不住，想要出去转转。可偏偏这月里忽冷忽热，谁知竟然着了风寒。夜齐钰因此不准她出去，只让她好好养病，待到身子好了再另行打算。
　　谁知这一等就再没时辰了。她只好去大殿，想要央求他带她去京城外走走。
　　可巧大殿里她的父亲正与他议事。她便候在门外，恭恭敬敬的等着。
　　末了她的父亲出来，见到她行了礼，笑道：“臣闻娘娘最近凤体欠安，便着内人去蒹葭阁送去些家里珍贵的药材。臣小小心意，望娘娘不要推拒才好。”
　　筦如颜抚了抚额，漫不经心地轻笑道：“父亲倒是十分有心。”
　　见她同他说话的模样，筦相心中十分后悔当初连祁玉求婚时就将女儿许了他。原想着她的脾性定随了她的母亲软弱好欺，到时候必定在他手心里任他捏扁揉圆，却不曾想，家中竟没有可以牵制住她的工具。
　　软硬不吃，实在可恨。
　　见她父亲那似笑非笑的样子，筦如颜却觉得心里没有那么痛快，只有说不出的悲哀。从前她以为自己恨他，在筦家时日日装出可怜丧母的模样，只想着有一日可以逃出牢笼，摆脱控制。
　　可是如今她心里却不痛快。不知是可怜自己生在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家，还是可怜自己的母亲所托非人竟为这样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甘愿牺牲自己的性命。
　　想罢，筦如颜神色淡淡道“父亲，若是没事，女儿便去请安了。父亲请吧。”
　　正要离去的时候却听得她父亲低声笑道：“荆桃，莫不是你认为这样他就可以护的了你一世周全？那你便日日盼着他的龙椅坐的安稳一些吧。”

　　倒是真的出城了，她反倒是有些兴致缺缺，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
　　夜齐钰看着她无精打采的样，打趣她道：“方才还着人说要出城看看，巴巴的跑到朕的大殿里来，现在倒是怎么了？”
　　筦如颜摇头，叹了口气：“原是我身体还没有好透，只觉得胸闷的很。”
　　夜齐钰轻抚了她的脸笑道：“那朕就带你去个治胸闷的好去处。”

　　等到了才知，果真是个好去处。正是春风来的时候，满天的风卷着梨花桃花的瓣，白的粉的，竟像是春日里下了一场雪。顺着这林子再往前，却见一小湖，湖心亭立着两个婢女，桌上点心已经摆了两三样。
　　她忍不住打趣他几句，“难怪人人都想当皇上，这天下荣华富贵也享得，美女如云也享得，就连这独一无二的人间美景也享得。”
　　夜齐钰便得意道：“你是我的妻子，自然也是可以享得的。”
　　筦如颜见惯他整日板着脸一本正经，如今他这小小的得意表情，倒是让她觉得他十分的有趣。
　　两人逛了这许久才停下来歇歇脚，天色已要沉了，筦如颜有些不舍的问：“该回去了罢？”
　　夜齐钰见她可怜的模样，好笑道：“若是想玩，再呆一会也无妨。”
　　直到晚间的时候，才发现这才是真正的好看。漫天的繁星点点交错，空旷的林间只有她二人相偎相依。其间间或一笑，晚风吹得林间簌簌，偶有花香阵阵，当真是妙极。
　　此情此景正是美妙时，夜齐钰紧了紧她的手，沉声道：“我这一生从未向什么人许过诺言。如颜，若是今后我不能保全，也定会护你周全，你要信我。”
　　筦如颜忽听得他说这样的话，想到今日父亲所言，明白他的意思。现在只觉得喉间微涩，强压住眼泪，许久才低低的应了一声。
　　就算谁也没有提起过，但是她们都了解，筦相一日不除，朝中永无安宁。这一场博弈，终究还是会开始。他们之间互通心意，坦诚相待，日子过得这样好，筦如颜想，那样的事应该是不会再发生了罢。终究还是自己骗自己。
　　见她低垂着笑脸怏怏不乐的模样，他搂过她道：“没什么担心的，我不会输。方才所说的，只是最差的结果。”
　　筦如颜将脸埋入他的怀中：“我信你。”
　　可是信这一字，谈何容易。这一生终究是太过漫长，其间生出的变数却这么多。上天安排的命，安排的种种因缘结果，终究也不是他们能左右的。
　　只是在他怀里时，她从不愿去想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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