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速成手册.》百柏白稗

27、点香

　　赵睦哎呀一声，就要往后倒。
　　他倒到一半了，林婉瑾还无动于衷地抱臂看着他演戏。

　　上过一次当，吃过一次亏，她当然就不会再上第二次当了。

　　赵睦倒到一半，见林婉瑾不理睬自己，好没意思地自己默默正回来了。

　　林婉瑾心中呵呵：果然是装的。
　　“打了你，还可爱吗？”
　　赵睦拿到了那条手帕，展开来抖了抖，应和道：“可爱，可爱。”
　　林婉瑾给他捧得心情愉悦，伸出一只手来：“手帕还我。”

　　赵睦神情还颇带好笑：“你的弹弓呢？”

　　林婉瑾拍拍腰封。
　　赵睦笑着摇摇头，将手帕还给了她。

　　赵睦领着林婉瑾在道路上慢慢又走了一阵子，同林婉瑾说：“以后没事可以常来找我。我奶奶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林婉瑾点点头，笑嘻嘻地问：“那你不来找我吗？”
　　赵睦就也笑了一下，“要来。”
　　说着话，他的目光就转向了远方。

　　前方有长长的车阵正朝着这边滚滚而来。
　　赵睦伸手拦了一下林婉瑾，虚带着她靠到了路边，等了一会，那些车阵便在他附近停下了。车帘掀开，赵夫人透着高兴的面孔就露了出来。“可巧了，在这儿就遇上阿睦了。”
　　她瞥向了给赵睦拦在手后的林婉瑾，又笑道：“原来婉婉也在这儿啊。”

　　林婉瑾虽然得赵睦说以前可爱一些，但她觉得赵夫人必定和赵老夫人一样，喜欢自己知书达礼、礼仪俱全的样子，既然碰上了，这便是一个绝好的机会，给赵叔母看看自己的变化。

　　她便聘聘婷婷地福了个身，“赵叔母好。”
　　要多规矩，有多规矩。
　　要多自然，有多自然。

　　完美。

　　赵夫人难免对她有所侧目。
　　赵睦也偏头看了看林婉瑾，不过他没有表露出什么态度。

　　林婉瑾行完礼，便笑吟吟地暗暗瞅了瞅赵睦，神态中还有点儿小得意。

　　赵夫人笑道：“婉婉好似大不相同了。”
　　“哪有。”林婉瑾甜甜地回话，“赵叔母，我还是我呀。”

　　赵夫人又夸了她两句，便转头关切地对赵睦说：“心疾犯了，怎么能不带药？我这回过来，把药都给你带过来了，你可得按时吃。”

　　赵睦又不吃药？
　　林婉瑾也是才知晓此事，跟赵夫人一块，用不太赞同的眼神默默盯他。
　　赵睦笑得无懈可击，“回头再说吧。”

　　赵夫人便又看着林婉瑾说：“你看这孩子，这么大人了，还不肯吃药。你同阿睦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可得好好劝劝他。”

　　林婉瑾精神一振！
　　一直对她不冷不热的赵叔母居然委托她劝赵睦吃药！
　　林婉瑾立刻郑重地点了点头，跟个上校场的兵士似的：“赵叔母，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劝赵睦。”
　　赵夫人笑眯眯地道：“那可要靠婉婉了。”

　　*

　　这时候，赵老夫人和贴身的赵妈妈也在谈林婉瑾和赵睦，快清明了，天气热起来，老太太已经开始怕热了。但她的腿是老寒腿，是以边上赵妈妈在给她打扇，老太太腿上还盖了一条棕面儿万福纹的小被子。
　　赵妈妈一边打扇，一边道：“老奴瞧着，大少爷该是对林小姐有些意思。”

　　赵老夫人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便淡淡地道：“那是他还没有跟林家丫头议亲，若真个议起亲来，给他知道那件事，阿睦如何接受得了？这桩婚事决计是成不了的。”她捶了捶自己的老寒腿，“这个恶人，只有我来替他做咯。”

　　赵妈妈的扇子扇的力道小了些，小声附和道：“老奴瞧着也是，大少爷那气性，别的都不在乎，这上头说不得是要一点就着。先头夫人不晓得这件事，还可劲给老爷吹枕头风要让二少爷跟林小姐定亲，晓得了之后，可劲闹着不定亲的可不也是她。”

　　赵老夫人哼笑了一声：“若非林家丫头打了阿盼，她自己就要落个出尔反尔的名头了。”她摇摇头，“婉婉这丫头倒是有些倔性，可惜了。”

　　赵妈妈连声应是，啧啧称惜。想了想又道：“看来看去，还是楚家小姐最配得上我们大少爷。”

　　“可惜疹子事件后，楚家丫头就有意疏远府中人事邀约了。”赵老夫人叹了一口气。
　　风扇清凉，主仆二人又絮絮说了些旁的话，直到府中管事来报，赵夫人和秋家小姐一起到了庄子上。

　　赵老夫人当时便不太乐意，抬手阻了阻扇子，皱眉道：“还不死心呢，想把她那表侄女塞给阿睦。”

　　赵妈妈很有眼力见地收起了扇子，改为轻轻捶老太太的肩膀，“可不是嘛，可老奴瞅着，秋家小姐委实太冷清了些，如何能知大少爷的冷暖？大少爷的婚事，还得您帮他掌舵。”

　　赵老夫人挥了挥手，提着小被子站起来，“走，去接一下媳妇吧。”

　　*

　　赵睦也回了自己院子。他进屋之后，便对洗笔说：“我要上支香。”
　　洗笔听了，还愣了一下，接着他恍然大悟似的一拍脑袋，立刻转头去里屋，抱了个牌位出来。神龛是现成的，只是赵睦平日里并不用。牌位看着也没有沾灰，应是平日里收了起来，洗笔拿块干布抹了抹，才小心把它摆到了神龛上。

　　做完这些，洗笔又出去拿来了三支香。

　　赵睦挥挥手，他也没有多话，安安静静地退出去了。

　　赵睦手里拈着三支还没点的香，静静站着，将牌位拢拢看了一阵子，他才自己低头，点燃了香，拿着香拜了三拜。拜完了，赵睦又盯着牌位发了好半天愣，方才简简短短地蹦了一个字：“娘。”

　　他仿佛是在与牌位打招呼。但喊了这一声之后，又了无声息地、静静地站着了。

　　赵睦微微垂头，长长的睫羽在下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
　　“我遇到了一位，跟你一样爱撞南墙的姑娘。”

　　好半晌，赵睦才说了一句话。他上前半步把手中的三支香插进了香炉里，手指拂过牌位角，没有碰着，就收回来了。
　　自然没有人回应他的话。
　　他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头浅浅地笑了。

　　过了一阵子，等这三支香燃到一半，赵睦就出去开了门，吩咐洗笔：“去弄一套野炊的炊具来，过两日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