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速成手册.》百柏白稗

22、隐瞒

　　楚云婷平平静静的，没有太多波澜。林婉瑾攒了一肚子的话反而说不出来了。她自顾自地摇摇头，“反正我觉得也不会是秋韶影。”
　　林婉瑾倒是想起来赵睦家还有内应想让赵睦被绑票的事了。
　　她心里觉得赵家有些古怪，迟疑了一阵子，终究没有随口便把人家的家丑宣扬出来。

　　再古怪，总也不至于在自己一个客人脸上做名堂。

　　两人间一时陷入了沉默，林婉瑾揉揉眉心，“跟你吵起来，不是我有意的。我只是……”林婉瑾攥了攥自己的袖口。

　　“你喜欢赵睦嘛。其实我挺佩服你的，是我我就不敢当着那么多人面表现出来。”楚云婷帮她把话说完了，神态柔和地盯着林婉瑾，黑暗里静静的，静静的，林婉瑾忽然有了一种非常安心的感觉。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和她剑拔弩张斗气吵架的楚云婷，神奇的让林婉瑾觉得能跟她做朋友。

　　这时候，林婉瑾又有点不好意思了，她脸微微一红，瞅了瞅楚云婷，盯着她的眼睛依然直接地问：“那你喜欢赵睦吗？”

　　楚云婷就笑了一下，柔和又坦然：“我才同他说过几句话，这要是喜欢的起来，那我也要佩服自己了。”

　　林婉瑾闻言，又颇为不好意思了。她低下头攥了攥自己的袖角，没有说话。她好像就是因为区区一句话，就喜欢赵睦了。又因为区区几句话，就更喜欢赵睦了。

　　林婉瑾甚至开始有了一点模糊的明白，原来在别人眼里，这样的自己是不大寻常的。不寻常到，也许还有点好笑。

　　因为一句话，就喜欢了一个人。

　　一滴水，滴到了她心里。顺着干燥的心岩分流消匿了。

　　两人又断断续续说了几句话，渐渐就睡着了。第二天天亮之后，她俩更不敢就这样轻易下山，怕在路上撞上那几个山匪，林婉瑾就带着楚云婷从附近树上摘了几个野果，揣怀里安安静静地回了那个小小的山岩洞。

　　附近没有水，果子自然没得洗。
　　林婉瑾把两个果子递给楚云婷，她便拿在了手里，低头看看，张了嘴也没能送进嘴里。大约是不习惯，吃不下。

　　林婉瑾掀了自己已经刮得很脏的外套，用里面的亵衣擦了擦果子，就开始啃了，边啃还边跟楚云婷说，“你这是还不够饿，等你够饿了，就什么都能吃了。”她咔嚓咔嚓啃完了，又依样画葫芦擦了擦第二个果子，开始咔嚓咔嚓。

　　过了一阵子，楚云婷也默默地皱眉用里头的亵衣擦了擦果子，慢条斯理地咬了第一口。

　　吃完了一个果子，她就矜持地理了理衣襟，把自己已经脏了的外裳理得一丝不苟的，方才问林婉瑾：“我们什么时候能下山呢？”

　　“……今天晚上吧。”林婉瑾皱着眉道，“白天那些山匪一定会往山下找我们，说不定还会打听一些消息，我们这时候下去，不定路上就给瞧见了。等到了晚上，他们一定疲了，不能像昨晚一样满山搜我们了，那时候我们再悄悄下山。”

　　楚云婷竟然觉得林婉瑾的推断挺有道理，没有异议地点了点头，往山壁上一靠，“那我眯一会，睡个觉，养养精神。”
　　她这么一说，林婉瑾也觉困意袭来，她稍微换了个姿势，坐到地上，也靠着山壁睡了起来。

　　到了晚上，林婉瑾和楚云婷还没出去，山道上却意外地热闹了起来。侧耳听去，林婉瑾甚至能听到有许多人呼喊她俩姓氏的声音。

　　“有人来找我们了，我们一起出去吧！”林婉瑾激动地去拉楚云婷，迫不及待就想要站起来冲出去了。

　　“我不出去。”楚云婷坚决地摇头，看着还有点慌了。眼里的泪跟着簌簌扑下，滚珠一样亮闪闪的。
　　她自来追求以完美形象示人，追求为人所喜爱，原本的打算是悄悄和林婉瑾逃回去，将此事无声无息抹过。岂料她二人还没下山，就有这么多人明晃晃地找上山来了！

　　一想到自己将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坐实被绑之事，将要名誉受损，清白遭污，楚云婷此刻已是阵脚大乱，只觉不如一死了之罢了。

　　从绑匪手里逃出来，又有什么用呢？
　　等着她的，也许只是生不如死。

　　楚云婷越想伤心，抱着膝盖就呜呜哭了起来，她完美的一生，她完美的前十六年，居然就要这样莫名其妙地因为几个山匪，毁于一旦了。

　　楚云婷哭得如此悲切，就跟生命里所有的灯盏都一一熄灭了似的。林婉瑾也难免有物伤其类之感。虽然楚云婷什么都没说，林婉瑾还是明白了她真正的意思。

　　她咬了咬牙，蹲到楚云婷面前说，“我们两个必须有一个人要出去才行，你不出去的话，那我自己出去好了。” 她们这里虽然还算隐蔽，但是经不起仔仔细细的搜索，两个人都不出去，必然两个人都能被找到，获救。

　　楚云婷泪眼婆娑地从裙子里抬起头。

　　林婉瑾又跟她说：“我会帮你遮掩过去。等我们离开之后，你就赶紧下山，去县里雇辆马车大张旗鼓地回家，就说前几天迷路了。”

　　“那你岂不是……”楚云婷擦了擦泪，有些犹豫，看起来还有点良心上的不安。

　　“我无所谓的呀，人家山匪老大不稀罕我给他当压寨夫人的。”林婉瑾满不在乎地晃了晃脑袋，这就双手一撑膝，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就这么说定了。你离开这一带的时候小心点。这么多人上山，应该是有山匪被捉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全被捉住了。”

　　说完，林婉瑾深吸了一口气，就招呼楚云婷把这个佛像板正，放到中间来，让她躲到佛像后面去。布置妥当，林婉瑾就撩开这一丛遮坑爬山虎，钻了出去。她又回身小心把这个坑重新遮好，这才大声喊着跑了下去：“我在这里！”

　　……

　　“我在这里！”林婉瑾没花多少力气就跑到了这群人附近，拿着火把领头的居然是赵睦。他的秀目清眉在火光照耀下似更玉面俊逸了。

　　赵睦看到她，面上便是一喜，他立刻撩了袍子小跑着跑过来，见林婉瑾四肢完好，能跑能跳，心里一颗大石落下了，便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楚姑娘跟你在一起吗？”

　　林婉瑾当然只有摇头否认：“没有。楚云婷没有给山匪抓住，只有我被抓了。”

　　赵睦皱了皱眉，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他举着火把，盯着林婉瑾的眼睛，一字一句说：“不可能。山匪要的两份赎金。”

　　林婉瑾心中像被一口大石堵住了似的，在赵睦的这种注视下，就好像头上也顶了一块千金重的大石。她还是咬了咬牙，转而便咬牙切齿地跺脚：“这群山匪一定是打定主意要撕我票，才乱说的！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人被抓了。”

　　赵睦还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他身后还有不少人跟着，赵睦忽然伸手拉了林婉瑾，把她拉到一边有所遮蔽的林子里，压低了声说：“你现在马上告诉我，山匪把你和楚姑娘关在哪里，我们这就去救她，我当你没说过这些。”

　　他还是用那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林婉瑾，眼里的火光明明灭灭，似有雨势如注，静静地把火光浇熄了。

　　林婉瑾还是没有说话。
　　有话说不出口。

　　她沉默着跟赵睦对峙须臾，终于还是摇了摇头，“楚云婷真的没有被捉住。”

　　赵睦一下子甩开了林婉瑾的胳膊。
　　林婉瑾一个吃痛，往后倒退了半步。她单手扶着自己的胳膊，忽然有点发懵，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胳膊被甩，也会痛。

　　赵睦最后看了林婉瑾一眼，就跑出去吩咐那些跟在他后头的人，“洗笔你跟着林姑娘照看她，其他人跟我上去，今晚务必找到楚姑娘，不能让她流落在山里。”

　　还要搜？
　　楚云婷离他们其实只有一个小山坡的距离！

　　“楚云婷真的没有被抓到！”林婉瑾又着急地跑出来，冲到赵睦面前大声说。她也是说给他身后这些人听的。
　　赵睦没有理她，甚至没有看她一眼，转身就率先往山上走。

　　眼看着别人也都跟赵睦往上走，林婉瑾咬咬牙，又厚着脸皮朝赵睦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