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撩夫示范》赤影竹心

26、第二十六章 破阵

　　木楼崩塌在即，莫青涯移步换形，轻身点了几个方位，顷刻已至门前，“跟着我。”

　　三人沿此路径，果然躲过轰然而落的高空坠物。

　　脚下晃动愈发剧烈，司徒宝不解道：“妖人不是死了吗？”

　　荀子千看着莫青涯肃然道：“方才只有骸骨，精魂并未复位，看情形该是魂魄发现骸骨被毁，要跟咱们同归于尽。”

　　司徒宝汗颜：“现在去给他拼好还来得及吗？”

　　莫青涯沉声道：“事已至此，不如毁掉骸骨永绝后患。”

　　墙壁悄然碎裂，无数逡巡在外的森森白骨骤然同时转向，一双双空洞的眼窝望着他们。

　　“它们还有完没完？”司徒宝探着半个身子哀叫，白骨阵已毫无章法，却如潮水般涌来。

　　一声嘹亮指哨盘旋缭绕、划破夜空，渐隐于层层叠叠的密林。

　　黑暗笼罩的空间出奇安静，一阵微风拂过，莫青涯勾起浅淡笑意，束成马尾的乌发丝丝飘荡，半仰着头的侧脸在明灭的光线里勾勒出异常柔美的线条，她静立不动，连气息也一并掩去，宛若一尊石像，眼睛注视着一处，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荀子千突然睁大眼睛，低低地吼了一声：“好多乌鸦！”

　　一片乌云自天边黑压压地盖了过来，噗苏响声由远而近，好像有人用块黑布把天空蒙住一般，席卷速度惊人，瞬间便至头顶，众人抬头看去，铺天盖地都是乌鸦，煽动着的黑色翅膀将天空盖得密不透风。

　　莫青涯口中又是一声哨音，这次声音较为温柔，像同老朋友打个招呼，鸟群覆住天空，盘聚成巨大黑色漩涡，望去无比壮观。

　　涡心射出一团漆黑，直逼而下，“啊啊”的叫声震动骨膜，巨鸦缓缓收起长翅，落在她的右臂之上，翅风中飘逸的红衣与油黑的羽毛交相辉映，似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莫青涯嘴唇细微地动了一下，似乎说了什么，黑鸦振翅而起，盘旋的鸦群犹如离弦之箭俯冲而下，利爪勾住一个个骨架的骷髅头飞向空中，骨架虽有利爪，面对如此密集的鸦群攻击却毫无反击之力，一旦失去头颅，立刻像无头苍蝇乱撞一气，直至全线溃退，仿似沙山崩塌般四散瓦解。

　　骨潮刚刚退去，众人还没喘出口气，天空像是裂开了一般，黑暗如同浓墨般自远处的天际渲染开来，将所过之处的一切缓缓吞噬，树影凝结如画，连沙尘都停滞于半空，四围仿似渐渐沉入水底，万事万物都在静候死亡降临。

　　六根缓慢升起的红色巨柱出现在视野之中，柱身刻有符襈和奇特的花纹，按照一个不太寻常的位置排列着。

　　凌宣将目光转向莫青涯，她正立于一根柱旁，秀眉微蹙，似乎在揣摩重要的事情。

　　司徒宝扶额道：“二哥，我为何有点头晕啊？”

　　凌宣环视四围，面色骤然一紧：“天空在动！”

　　只见无边黑暗已悄无声息地蔓延而来，距离不过一丈之内。

　　莫青涯眯起双目向上一瞧，勾起的唇角隐隐带着阴骛，“它把所有的怨气汇集到这里，一定要咱们陪葬。”

　　半空陡然发出轰隆隆巨响，圆柱环绕的区域燃起熊熊火焰，四周顿时烧成一片火海。

　　天空苍雷滚滚，振聋发聩，云层汇成漩涡，与巨柱围成的中心汇在一起，无数条闪电从云中甩出，宛若条条长鞭将浓云抽打出条条裂缝。

　　荀子千恨恨道：“我荀氏子弟誓死捍卫正道，绝不就范！”耗尽内力控制长剑自涡心刺进，想要搅乱浓密的乌云，刚刚悬空而上，凌宣大声劝阻：“四弟，收剑，快收剑！”

　　只见一道狰狞的光亮的裂缝从白雾中席卷下来，眼看就要缠上他的剑身，若雷电顺着剑气游走全身经脉，他不灰飞烟灭也会立刻变作一堆焦炭。

　　凌宣千全身被火光映得通红，冲进阵中之际，却被炽热火苗逼了回来，回头见红影一闪，掠进火海。

　　荀子千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没给自己留下半分余地，火海中顿感五内俱焚。想必这次要去天上参见父母，还死得这么灰头土脸，不觉心灰意冷，心中正百转千回，一个身影陡然从空中降了下来，银光一掠而过将他的长剑打偏一个角度，巨蟒般的惊雷自剑身旁侧堪堪擦过，直扫在红影之上。

　　即便如此，荀子千也被回弹的剑气震得摔出丈余，血气沸腾间喷出一口鲜血，猛然抬头看去，不禁面色微变，红影却似乎没有受伤，反而借着力揉身而上，瞬间隐没在涡心之中。

　　荀子千无法阻止自己寻找莫青涯的视线，可直到云层中血红灵符缓缓燃尽，纸灰向空中弥漫开来，她都没有再次出现。

　　漩涡转得越来越慢，最终停了下来，雷电开始变得稀疏，荀子千还在冷冷望着天空，便听司徒宝在脑后聒噪，“此地不宜久留。”转身送他一记白眼。

　　两人一前一后跑得飞快，司徒宝忽然说：“四弟，刚才磨磨唧唧的完全不像你啊……”

　　“闭嘴吧，”荀子千连称呼都没计较就打断他道，“逃命还这么多的话！”

　　妖阵已破，天色渐清，半空零零星星地飘下雪花，一袭黑衣迎着风雪出现在路边，是凌宣。

　　落在后面的司徒宝见凌荀二人同时将头转向同一个方向也顺势望去，莫青涯不知何时已现身雪地之中，一身红衣半边变成焦黑的颜色，白皙娇俏的面容也被符襈纸灰粘的花里胡哨，带着有些茫然的笑意。

　　三人神色复杂地沉默下来，与她隔雪相望。

　　莫青涯眉眼一弯，露出一个极为纯真的笑容，皑皑白雪中提步向前，没等众人反应，已出现在他们雪地这头。

　　一根冰冷剑刃倏然自背后架在她的颈上，决绝而有力，“莫青涯，玄阴老魔藏身何处，你此次出山到底有何目的？”荀子千握剑的手臂微有颤抖，声音充满森冷寒意。

　　“四弟不要冲动。”凌宣飞快放在挡在他的身前。

　　荀子千冷笑，“二哥，你忘了父辈当年如何在千面石窟中的埋伏？昱大哥又是怎么死的了吗，你……为何要瞒着我们？！”

　　他骤然提起那段充满血泪又迷雾重重的往事，谁也没做好细细揣摩的心理准备，三人僵立原地，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荀子千低喝道：“这一切就是玄阴老魔提前布局、请君入瓮，不然她怎会如此轻松地破阵！”

　　司徒宝望着全身黑红相间、神情呆滞的莫青涯，暗自道：“这阵破得……轻松吗？”

　　莫青涯望着天空呆立半晌，完全没有理会他们的对话，伸出二指轻轻将剑刃拨了开来，身形微转便向着凌宣的方向走去。

　　荀子千只觉手腕一沉便动弹不得，轻易被人摆脱了控制，他面上有点挂不住，待要转身追赶，却被司徒宝拽住手臂，“别冲动，她好像不太对劲。”

　　莫青涯旁若无人般一步步走到凌宣面前，默默与他对视片刻，突然间抬起手臂。

　　两人正欲提醒，却见她双手高高举过胸前，毫无半刻迟疑地伸到凌宣脖颈之处，稍稍一顿，径直去解他领上盘扣，十指莹白、动作灵巧，加之含情脉脉的表情，观之二人竟似一对如胶似漆的小夫妻一般。

　　几人氅衣丢在抵挡骨潮的途中，凌宣通身只穿一件玄色长袍，同色皮质腰封，若非反应尚算及时，胸前至腰间的一整排纽扣都险些被莫青涯解开，此刻衣领半垂，露出里面一大片月白素锦质地的中衣。

　　司徒宝与荀子千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表情称得上是五颜六色。

　　凌宣向来行事严谨、作风整肃，有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同辈见他都下意识地端庄起来，不相熟的但凡迎上那张万年冰冻脸，敢插科打诨的都不多见，长此以往，难免给人留下刻板冷漠的印象，这位享誉五族的“冰山”居然当着旁人的面被一个□□女子这般亵渎，两人很难预料凌宣会有怎样的反应，一时间忘了继续质疑，齐齐把目光投在他的脸上。

　　凌宣握住莫青涯的手腕，垂眸静静地看她，一时竟没有多余的动作。

　　莫青涯一只手腕被他钳制，花里胡哨的面颊顿时写满三个大字——不甘心，高高抬起另外一只手准备继续“作案”，眼看就要解开他的中衣，旁边两人视线跟着她的手指游走，额角渐渐出现几条黑线。

　　司徒宝忽然叫道：“不好！”

　　荀子千剑柄上的手指一紧，“什么事？！”

　　司徒宝扁着嘴说：“你看，二哥上身总共只有三个纽扣……”

　　凌宣眼底弥漫着一层雾气，眸光意味不明，双手握她双腕的动作怎么看都有点像是打情骂俏之举。

　　荀子千忍不住想要提醒，莫青涯身子猛地一倾，颓然滑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