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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雪域松岭(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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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骨群狂热粉丝般地跟随红衣男子,根本没在乎后面的“尾巴”。
四人远远地跟了一炷香的工夫,林中只有咔哒咔哒声,司徒宝忍不住问:“这么跟着也不是个事儿啊,他究竟要去哪哪里?”
荀子千睨他一眼,思索片刻,抬手指了指红衣人,“你得去问他啊。”
司徒宝又被他摆了一道,想起这次出来每每落于下风,十分不甘心,沉默思索如何反击。
莫青涯突然出现在他身边:“他在召唤骨头架子,散落在外的已经不多,到时候……”
司徒宝见大部分白骨已经聚在红衣人周围,手舞足蹈地一起游行,零落在外围的,也正接合后不断加入,“将会如何?”
莫青涯带着危险的笑容,未答。
荀子千意味深长地问凌宣:“二哥这侍卫身手不简单,之前怎没见过?”
凌宣直视前方、容色冷峻道:“她近日才回来。”
眼看着骨群速度放缓,红衣人可能有所行动,司徒宝微有紧张,脚底突然清脆一声似乎踩断某根人骨,手指不由自主地向内一扣,耳边乍然“嘭”的一声,虽然不大,沉寂山林里足以引起注意。
白骨堆顿时像施了定身法术般停在原地,四围陷入一片死寂,司徒宝缩着脖子低头,惊觉自己无意中触动了钢骨黑伞的机关,方才是伞面撑开时发出的声响。
红衣人显然已经警觉,慢慢直立起驼着的肩背,一寸寸地回过头来,遮在帽檐下的染血眼洞淌落两行红泪,鲜红唇角再次咧入耳边,似笑非笑的神情无比诡异。一声尖利长鸣响彻云霄,白骨潮已如排山倒海之势涌了上来。
“快跑!”莫青涯撂下句话,刚刚轻点脚尖,便听缠着冷意的声音问道:“去哪儿?”
凌宣周身气势骤然放开,莫青涯心头一颤,没过大脑直接说了实话,“找剑!”
“你还愣着?!”司徒宝直勾勾地盯着海啸般的骨架,荀子千边吼边拽着胳膊向后拖他。
凌宣向来镇静,遇此情形也转身飞奔,作为五族联军的北疆元帅,他被敌人追击的次数屈指可数,如此狼狈的时候更是绝无仅有。
密林葱茏,三人狂奔中几乎顾不得方向,真真称得上夺路而逃,而那成山白骨更是一泻千里,瞬间便至近前。
眼看就被一只骨架利爪抓住,荀子千风驰电掣间骤然顿住身形,将它让了过去。面对骨潮巍巍而立,双眸炯炯,屏气凝神捏出一个剑诀,一缕肉眼可见的白烟自他周身缥缈聚散,竟是内力凝练成型,他横剑胸前,大喝一声,“去!”手中之剑自行疾驰而出,近在咫尺的白骨顿时被剑气扫落大片。
三人渐渐力有不殆,与追兵的距离越来越短,司徒宝急切道:“四弟,刚才那招挺好使,赶紧再来一次!”
荀子千脚步不停飞他一个白眼道:“内力聚型哪有那么容易,最快一个时辰之后!”
司徒宝嘟囔:“说你学艺不精吧……”险些被荀子千的长剑刺中。
说话间已有数十只骨架从两侧涌上,渐呈围堵之势,眼看就要把他们包了饺子。
凌宣双臂抬起,将二人拦停在一处山坡之上,从袖中拿出一个黑色物体,半只手掌的长度,状如飞镖而多棱。
凌宣将那东西托于掌心,看似十分地小心翼翼,司徒宝惊喜道:“我就说嘛,二哥肯定留着后招。”
白骨已将他们团团围住,荀子千禁不住催促,“二哥快些!”
凌宣将两人挡在身后,只微微一抛,那东西宛若被只无形的手控着,迅速推出十几丈的距离,闪着耀眼金光没进白骨里去,却久久未见动静。
眼看骨群只剩一步之遥,司徒宝颓然道:“这下完了,不会是哑弹吧?”
话音未落,几道金色光华从那落点迸发出来,极速增多直至汇成一道粗壮的光束冲天而去,点点星光天女散花般落于各地,所及之处尽数夷为平地,白骨、树木、草丛无一幸免,一瞬间,残腿断臂、骨头渣子飞溅如雨,面前几乎变成一片空场,视野骤然开阔了许多。
这两人看得呆了,半晌才叹道:“凌家竟有这般暗器,真是可怕。”
凌宣静静道:“只有一发保命的,没想过会用上,不过……”
话没说完,远远见莫青涯从树后走了出来,面容带着阴骛,身上挂着散落的树枝,样子颇为狼狈。
司徒宝低声说:“二哥这个侍卫很特别啊,跑路比主公都快!”回头见几个幸免于难的骨架在搞偷袭,不知何时到了背后,他未及反应,一道剑气已自耳边擦过,骨架碎裂四散,干脆利落。
短剑自旋两周回到莫青涯的手中,迎着众人目光走到近前,理也不理凌宣。
这边两位面露惊色,心说二哥这都能忍?却见凌宣面无表情,保持着一贯的冷峻。
荀子千干咳一声,觑着司徒宝道:“看来不找到设阵人,咱们只会越陷越深,早晚困死在这里。”
司徒宝这次的确理短,没办法直面反驳,正准备用眼神回击,带着表情刚一扭头,恍然见一点蓝光幽幽而过,不禁怒由心生,大喝一声道:“王八羔子哪里跑!”脚底生风般追随。
几人没防备他能突然暴起,荀子千追在后面喊:“傻吧你,不要落单!”
远远听司徒宝应道:“快点跟上,咱们堵死那个王八蛋!”
一个念头在凌宣脑海闪过,又如水面波痕般消逝不见,与荀子千同时踹飞两具拦路骨架,从微小的空隙中穿过骨阵,飞快地跟了上去。
源源不绝的白骨不知自何处冒了出来,重新聚集,又如潮水般自两侧合拢,紧随其后。
光点片刻不停,于暗夜里划出一道宛转迂回的线,司徒宝一双眼睛犀利无比,总能捕捉到那点幽蓝,面前霎时一亮,变得敞阔无比,不知何时竟已踏出葱茏树林,四周白雾蔼蔼,不远处一条幢幢黑影藏在雾气后头,若隐若现,看不清晰。
司徒宝径直跑到近前,一时间愣在那里,狐疑地揉了揉眼睛,没错,的确是座破败的木楼,而且同先前那座分毫不差,若非后方不断传来白骨发出的咔嗒声,他简直怀疑自己重新回到了起点。
红衣人的身影鬼魅般消失在门前,司徒宝微一驻足,便听凌宣自身后大声道:“三弟小心!”
他自信地扬一扬手,“放心吧二哥,我可不像某人那么鲁……啊呀?!”嘴边“莽”字还没出口,一股巨大的吸力已将他推向半空。
后头的荀子千听他这么一句,顿时黑脸,不想木楼大门陡然打开,里面红彤彤一片,像个张开血盆大口的妖怪。
飓风骤起,飞沙走石,仿佛有条巨舌伸出要将所有东西卷入腹中,错愕中的司徒宝只觉眼前一黑,已不由自主地被吸进木楼。
凌宣与荀子千对视一眼,果断放开了手上的附着,先后跟着进入楼中。
几人随着飓风上下翻卷,只觉五脏六腑都快被甩了出来,似乎将外面的东西卷了个干净,大风渐渐变弱,又刮了一刻钟的工夫才平息下来。
与先前截然不同,眼前竟是一幅残阳如血、黄沙弥漫、残垣断壁、无限凄凉的景象,阵阵旋风扫过,扬起细小的沙砾迷得人睁不开眼睛。
凌荀二人飘了一阵,对飓风方向有些把握,落地尚算平稳,远处“嘭”地一声,赶忙循声而去,见他踉跄爬起,半晌没能站稳,堪堪转过身来,黄沙沾了一脸,使劲“呸”了两声。
荀子千促狭道:“宝侄儿没摔坏吧?”
司徒宝径直问凌宣:“二哥,咱们到哪儿了这是?”
“你追过来的,不得问你么?”荀子千抱臂扬了扬眉角。
“你好意思说我?”司徒宝刚想反驳,话锋一转,“诶?那姑娘为何又不见了?”
话未说完,凌宣突然打一个禁声的手势,“听,有声音。”
黄沙弥漫的远方,幽幽传来年轻女子的痛哭之声,哀怨悲戚,如泣如诉,司徒宝刚想说怎么有些耳熟,声音却一下子好像老了几十岁,变得喑哑低沉、仿若耄耋老妪,不等听得十分清晰,再转而一窒,又如垂髫孩童走失般哭得歇斯底里。一时间,各样哭声四方而起,遍布山野,有的死去活来、悲痛欲绝,有的低声抽泣、肝肠寸断。
司徒宝喃喃自语:“到底发生何事令人如此伤心?”
听他发问,凌荀二人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司徒宝见他俩表情深沉,因问道:“这哭声很邪吗?”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成百上千人一起痛哭你说邪不邪?”荀子千不忘先损他两句,转而疑惑地说,“再邪的阵法都得靠精气供养,对设阵人损耗极大,这阵持久得有违常理,居然还能移形换景,真是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