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茧寒》槛外懒人

24、第 24 章

　　虞笙被关在库房内，此时四周静的出奇。

　　清冷的月光透过窄小的窗口散落在库房的地面上，虞笙尝试着挣开绑在身后的绳结，终是徒劳。

　　突然听到门口有细碎的脚步声，虞笙屏住呼吸，瞪大眼睛警惕地盯着房门的方向。

　　极小的“咔哒”一声过后，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随即悄然走进来一个黑影。

　　来人路过窗口时，月光柔柔地打在他的脸上，只见面上两抹化不开的浓眉，两点漆黑如墨的瞳仁，与这身夜行衣倒是极为相称。

　　“慕公子！”虞笙低声喊道。

　　慕远伸出手指放在嘴边轻轻“嘘。”了一声，随即轻手轻脚地走向虞笙，伸手去解她身后的绳结。

　　“慕公子是否已经找到想要的线索了？”虞笙忙问。

　　慕远点点头，轻声说“就在这间库房内，在那个木架子后面有个暗室。”

　　这时虞笙却突然顿住，“那我不能逃走，我若是走了，他们也许会疑心事迹败漏，公子今晚就要白忙活一场了。”

　　慕远摇头，继续解虞笙身上的绳子，“你必须走，留在这里太危险。”

　　虞笙不以为然，颇为得意地答道“慕公子大可放心，明早他们要带我去顺天府衙门。我说我是朝廷重金悬赏的盗贼，他们明日还要去衙门领赏钱呢。”

　　慕远闻言要笑不笑地看着虞笙，之后只说了一句“你还真是……”

　　“什么？”虞笙笑着歪了歪头。

　　“胡闹。”

　　慕远解开了虞笙身上的绳子，随后与虞笙肩并肩坐在一处。

　　他开始在心里思考权衡，其实虞笙说的不无道理。若只是将虞笙送去顺天府衙门，倒不失为一计良策。

　　只是有点不忍心。

　　慕远转过头来，定睛看向眼前这个胆量过人的女子，无奈道“那只好委屈虞姑娘了。”

　　虞笙活动了一下被绳索勒疼的手腕，语气轻松地说“没事，只要慕公子不嫌弃我拖累你查案就好。”

　　慕远摇了摇头，“我在这里陪你，等到天亮我再走。”

　　“好。”

　　此时夜已深了，月光隐没在云层之后，万物早已伴着夜色入梦，黑暗中两个身影抱膝而坐。

　　“慕公子讲故事给我听吧。”虞笙提议。

　　“虞姑娘想听些什么？”慕远轻声回道。

　　虞笙思索片刻，“想听听公子在过去的十年里所经历的事。”

　　慕远垂眸，微微摇头，说“我的事倒是没什么好说的，不如虞姑娘说说你所经历过的事？”

　　“我嘛，那我还是说说殷寻公子吧。”

　　慕远笑着回了句“好。”

　　“我之前说殷寻公子救过我，这件事大概要追溯到四年前。那时我爹刚去世不久，我在京城的南武巷里无故被人追杀。那日我独自一人上街，身边也没有随从，便教恶人钻了空子。”

　　“当时追我的人身手了得，大概是个会功夫的，他没用多久就抓到了我，然后一直用手捂住我的嘴，不让我叫出声音。我不能喘气，眼看就要晕死过去，心想这条小命算是完了，当时感觉特别绝望。”

　　“但是在我要晕倒的一瞬间，我看到前方出现一个人影，那人直奔我们的方向跑过来，随后隐约听见了打斗的声音，但后来我就不省人事了。”

　　“等我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之后有个男子进到屋内。”

　　“他看我醒了就问‘姑娘醒了？身上可有哪里不舒服吗？’我意识到是他救的我，忙说‘感谢公子出手相救。’他笑着看向我，当时我就想‘这世上怎么会有人笑得如此好看？’然后我就问他‘敢问公子尊姓大名，救命之恩日后虞笙定当竭力报答。’他却摇头不语，转身便要走。我赶忙起身去追，他这才答了两个字‘殷寻。’不过他说完还是走了。”

　　“后来我出了房间，才知道那是一家南武巷附近的客栈。我问过店家关于殷寻的去向，但是没有人知道。这就是我和殷寻公子的一面之缘，短暂，但是足以铭记终生。”

　　虞笙缓缓诉说着往事，面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感。

　　慕远在一旁静静听着，半晌过后才问了一句“不知虞姑娘喜欢殷寻是因为他救了你，还是因为他笑得好看？”

　　这个问题倒是把虞笙难住了，“都，都有吧。”

　　“那若是这份心意永远得不到回应，虞姑娘打算如何？”慕远低声问道。

　　“不一定非要得到回应，喜欢一个人是我自己的事。”

　　慕远垂眸凝思，不再言语，虞笙也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此刻二人各怀心事。

　　待天空微微泛起鱼肚白，慕远将绳子重新绑回虞笙的身上，柔声说了句“我在暗处看着，直到你平安走进顺天府衙门为止。”随后慕远轻声出了库房，重新上了锁。

　　昨夜抓住虞笙的两位男子今日很早便来了，他们将虞笙带上马车，直奔顺天府衙门。慕远则在暗处紧紧跟着，手里紧握暗器，确保虞笙不会发生任何闪失。

　　顺天府衙门内，邹明义看着乖乖跪在堂下的身穿一身夜行衣的虞笙心里先是一惊。

　　“怎么都成亲了还能让我如此不省心？”邹明义不由得心想。

　　邹明义不禁瞪大双眼反复辨认，始终难以置信，这个丫头真是越来越能耐了。

　　“堂下何人？”邹明义状似不耐烦地问道。

　　“小的是‘广源’盐店的掌柜，旁边这人正是昨夜被我们兄弟二人抓到的盗贼，她说自己是重金悬赏的名盗，什么什么飞燕。小人于是将她带到大人这里，任凭大人处置。”那人恭恭敬敬地回答。

　　邹明义用手指头扣了扣耳朵，不耐烦道“行了，本大人知道了，她确实就是那个什么什么飞燕，来人，将这名盗贼带下去。”随后他向旁边的手下使了眼色。

　　那人了然，便将虞笙带了出去。

　　见邹明义这便要退堂，盐店掌柜忙喊了句“大人！”，之后又小声补了句“赏钱。”

　　“赏！”邹明义满脸无奈。

　　虞笙被人带到邹明义的书房，又被解了身上的绳子。她此时心中甚是得意，有个在衙门管事的义父就是好，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笙儿。”邹明义进了书房。

　　“爹。”看到邹明义此时一脸严肃，虞笙知道自己今日又要被数落一顿了。

　　这时门口有人禀告，“老爷，姑爷求见。”

　　“我刚要说他，他自己就送上门来了。正好，先让他进来。”

　　慕远进了书房见到虞笙安然无恙，这才暗暗松了口气，之后恭敬行礼“岳父大人。”

　　“说吧，今日是怎么回事。我将女儿许配与你，你却让她被人绑了起来，还被抓来见官。”邹明义语气不善。

　　“都是慕远的错，岳父大人息怒。近日刑部在查盐运，我们昨夜想去‘广源’盐店摸清底细，不料被人发现。还好虞笙急中生智，才没能暴露我们此行的目的。”

　　慕远不紧不慢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叙述了一遍，言语里倒是显得虞笙颇为聪明机智。

　　“哦？”

　　上面要查盐运，邹明义是知道的，他思忖了片刻，说“笙儿你先出去，我有事要与慕远商量。还有，这几日你就在邹府待着，暂时哪儿也别去。”

　　“爹！”虞笙最不喜欢被这般管束，但是看到此时邹明义正满脸严肃，也只好作罢，转身出了书房。

　　“查到哪儿了？”邹明义开门见山。

　　“暂时只查到京城内的盐店铺户在所贩卖的官盐内作假，而且怀疑这掺假的官盐已经导致百姓出现了病症。”

　　邹明义捋了捋胡子，缓缓说道“康嵩让他的那些个亲戚手下把持盐运已经很久了，之前掺的假盐少，所以百姓也没有什么异常。一斤官盐，已是半斤猪肉的价钱，可是人心不足啊。”

　　“岳父大人所言极是。”慕远应道，他知道邹明义把他单独留在书房一定是有话要交代。

　　“康嵩作恶多端，不过是因为他身后有个潞王爷撑腰。一个认来的叔父，他真以为自己姓‘朱’了？哼！”邹明义轻笑。

　　“我今日想嘱咐你的是，康嵩可以动，但是潞王爷却万万不能动，皇上对这个弟弟一向放纵容忍，明眼人都看在眼里。康嵩也不过是潞王爷养的一条狗，等这条狗学会反咬主人了，他自然就不会要它了。”

　　“是，多谢岳父赐教。”

　　“虞笙这几日就不跟你回去了，等这案子结了，你再来接她。”邹明义笑着说，眼神里似有深意。

　　“是。”慕远应道。

　　慕远转身出了书房，看见虞笙在门口等候。

　　慕远沉吟片刻，小声对虞笙说“邹大人说的有道理，虞姑娘这几日还是留在邹府吧。”

　　“我想陪着慕公子查案，不想被圈禁在府中。”虞笙垂头丧气，满脸失落。

　　“邹大人是为了姑娘的安全着想，这案子事关重大，先前确实是慕远考虑不周。”

　　虞笙无奈，问道“等这案子结了，慕公子便来邹府接我？”

　　“嗯，虞姑娘等我就好。”

　　“那慕公子也要小心谨慎。”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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