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茧寒》槛外懒人

21、第 21 章

　　调查盐运的旨意刚下来，徐不达静坐在自己的刑部大堂里，迟迟没有发话。

　　他闭目冥思了近一个时辰，习惯性地用手指一直轻缓地敲打着桌案，整个大堂内回想着“哒，哒，哒”的声音，厅堂内静的出奇。

　　许英庭此时早已坐立不宁，一心想着早点带人去京城内的各个盐店铺子查个究竟。

　　时间差不多了，徐不达突然睁开双眼，从容地吩咐许英庭，“许侍郎，你亲自带人去京城内的各家盐店走一遭，挨个查验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是！”许英庭快速领命，即刻就要动身。

　　“等等。”徐不达叫住了许英庭，随后他慢慢端起茶盏，缓缓抿了口茶，方说“上面只说查盐运，可没说这盐运就一定出了什么大问题，徐侍郎心里要有数。”

　　许英庭领悟了徐不达话里的意思，只微微颔首，手握紧了腰间的佩刀转身便走。

　　众官员亦都散去，此时厅堂内只剩慕远迟迟未走。

　　慕远将目光懒懒地投向徐不达，似乎是有话要说。

　　徐不达察觉到慕远的视线，便问“贤侄有事？”

　　“在下想说的是，既然皇上已经批红下旨严查盐运，那便是下了决心要严查康嵩，所以徐大人不必多虑。”

　　徐不达垂眸，摇了摇头，“我不是怕康嵩。”

　　随即又轻笑“康嵩有什么好怕的？我怕的是康嵩后面的人，我赔不起，刑部也赔不起。”

　　慕远明白徐不达的意思，只淡淡回道“大人还是多虑了。”

　　徐不达叹了口气，扬手说道“去吧。”

　　慕远转身出了大堂，见曲久歌和虞笙正等在门外。

　　曲久歌先上前一步，向慕远面前递过一个记录簿，恭敬说道“公子，这是京城内大大小小二十余家盐店铺子的底细，巧的是这些盐店的掌柜皆是康嵩的亲戚或者手下。”

　　“辛苦了。”慕远接过册子，扫了一眼里面的内容。

　　曲久歌接着禀报，“公子，已经安排好人手在各家盐店的前门和后门进行了观察，暂时没发现有什么动静。”

　　慕远微微点头，“等刑部的人到了之后，你们也可以撤了。”

　　“是。”曲久歌略略颔首，说罢转身离开。

　　见曲久歌走了，虞笙才凑过来问“公子，我们不跟着许侍郎去查验盐店吗？”

　　慕远笑着摇了摇头，回头看了一眼刑部大堂内高挂的“明镜高悬”横匾，淡淡说道“这个时辰去查，怕是已经查不到我们想要的东西了。”

　　虞笙也把视线投过去，随后问道“那我们去哪里？”

　　“走吧，先前与岑时小公子约好今日要给他行针的。”

　　慕远先带着虞笙前去“归林居”酒楼找丑公子，之后一行三人去往岑府。

　　这一路上慕远都走在最前面，丑公子和虞笙跟在后面小声聊天。至于这二人此刻聊了些什么，慕远倒是听的清清楚楚，但也只能假装没有听见。

　　“虞姑娘还在生我的气吗？”丑公子小心翼翼地试探。

　　虞笙转过头去，留给丑公子一个骄傲的背影，只能听见她说“你若告诉我殷寻在何处，我就不生气了。”

　　丑公子皱紧眉头，“我给你买好吃的，你别生气了。”

　　虞笙晃了晃食指，态度坚决地说“不行。”

　　“那你还是接着生气吧，我也没办法了。”丑公子泄气。

　　“喂，哪有你这样哄女孩子的？”虞笙转过身来，笑着看向丑公子。

　　“我本来就不会哄女孩子，他会，你让他哄你，一准儿就哄好了。”丑公子偷偷指了指走在前面的慕远。

　　虞笙恼羞成怒，决定不再理会丑公子。

　　“关于你们二人假成亲的事，慕远可都告诉我了。”丑公子挑了一下眉头，满脸坏笑地说。

　　这时慕远回过身来，冷冷丢下一句“那是你自己猜的，我可没说。”说罢转过身去继续装聋作哑。

　　“对对对，我猜的。不过照我说，我家慕远公子要长相有长相，要能力有能力，怎么也不会比你口口声声的殷寻公子差吧？更何况他还救过你，你就对他一点儿想法都没有？”丑公子凑到虞笙身前，低声问道。

　　虞笙抿了抿朱唇，缓缓摇了摇头，面颊隐隐染上些许微红。

　　“哎，这可真是难办。”丑公子泄气，不由得手扶额头。

　　一行三人来到岑府，此时岑大人不在府中。

　　刚到了岑时的房前，就听见里面岑时在连连抱怨“那两位公子怎么还不来，我都快发霉了。”

　　丑公子故意咳嗽了一声，随即破门而入。慕远跟在身后，虞笙则识趣地留在了屋外。

　　“两位哥哥可算来了，让我好等，快坐下歇歇。”岑时刚刚的一脸愁绪瞬间变成了满脸嘻笑。

　　只见岑时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小腿在空中一翘一翘。看来是手脚能动了。

　　“岑小公子今天觉得怎么样？”丑公子笑问。

　　岑时盯着丑公子脸上的面具，眨眨眼睛，老实答道“不大能走。”

　　“哈！哈！今日便让你能蹦会跳。”

　　丑公子从药箱里拿出银针，抬头见床上的岑时依然无动于衷，“怎么？今日还要我帮你脱衣服？”

　　“不，不劳烦了，我自己来。”岑时迅速扒光了自己。

　　慕远气定神闲地坐在旁边的官帽椅上，看着眼前的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觉得有些好笑。

　　丑公子手执银针，岑时直直盯着针尖，顿时觉得眼晕。

　　“等，等一下！”岑时舔了舔嘴角，眼里都是胆怯。

　　“又要耍什么花招？”丑公子满脸的不耐烦。

　　“公，公子，你扎了我这么多针，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岑时吞吞吐吐地说。

　　“我叫无名。”丑公子随口说道，又接了一句“你待会儿喊疼的时候能不能小点儿声？”

　　这时岑时眼珠一转便来了主意，“那吴铭公子，我们打个赌吧。”

　　“赌什么？”丑公子觉得莫名其妙。

　　“如果扎针时我不喊出声音的话，你摘了面具给我看一眼真容。如果我喊出声音的话，我就变个戏法给你看。”岑时说完定睛看着丑公子，隐隐害怕丑公子因为这个要求而生气。

　　丑公子顿了顿，“小鬼，哪里来的这么多馊主意？”

　　“你就说赌不赌嘛？”

　　“好！赌就赌。”丑公子绝不相信岑时能不喊出声音，毕竟银针在自己手里。

　　手起针落，半晌间丑公子几乎扎遍了岑时身上的所有穴位。

　　只见岑时始终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瞪大双眸。大概是觉得疼了就睁大一分，于是瞪得越来越大，隐隐有眼泪从眼眶里涌出。

　　最后一针也扎完，丑公子转手将银针在一处痛穴上方略作迟疑，若是这针下去，想必岑时是定会出声的，犹豫片刻，丑公子把银针放回药箱，始终没有忍心下手。

　　“赢喽！”岑时大喊，随手抹了把眼泪，小声嘀咕“真是太丢人了。”

　　丑公子愿赌服输，他面向岑时，单手缓缓摘下那块铜制面具。

　　岑时目不转睛地盯着丑公子，只见眼前人两抹浓眉如墨，幽深的瞳仁带着一分捉摸不透，剑眉朗目。而左侧额前有一条疤痕，从眼眶狰狞着蔓延到耳廓，凄美而又神秘。

　　丑公子看着岑时脸上意味不明的神色，顿时觉得自己很没劲，为什么要打赌满足一个陌生人的好奇心。

　　他负气般随手要把面具重新戴上，这时岑时伸手拦住。

　　“挺好看的，以后不用戴了。”岑时一脸真诚地说。

　　“没什么可看的。”丑公子垂眸。

　　“至少以后在岑府不必戴。”岑时微微点头。

　　二人相继笑了，笑意消融在丑公子那条伤疤上，像一幅淡淡的写意山水画。

　　见岑时穿好了衣服，慕远走过来似漫不经心地问了句“岑公子最好自己仔细回想一下，生病之前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断肠草断不是寻常物，别是有人处心积虑要害你。”

　　岑时眉头微蹙，“之前与薛子瑞一起出京狩猎，怕是在那时吃了些不该吃的东西。”

　　“薛子瑞？”慕远反问。

　　“对，就是那位薛圣轩大人的二公子。”

　　慕远和丑公子不约而同面面相觑。

　　“对了，过几日便是五月初五，京城中一众官家子弟约好了到时要出京耍青去，走马狩猎，饮酒作乐。二位公子要不要同去？”岑时试探着问。

　　“去。”

　　“不去！”

　　“那你去吧，反正我是不会去的。”丑公子叹了口气，自从脸上多了那条伤疤，丑公子就很少出现在人多的场合。

　　“那到时我去慕府找慕公子。”岑时突然来了兴致。

　　“好。”慕远笑说。

　　岑时摆弄手指细细数着，“对了，慕公子的两位兄长到时也会去。”

　　“还有梁宴这位冷公子，不过不知他会不会因为他父亲的事情而爽约。”

　　“哦，还有钟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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