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茧寒》槛外懒人

19、第 19 章

　　虞笙本以为刑部的日常生活应该是风风火火的，想象中每日都会接到几桩特案要案。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里竟然如此枯燥乏味，这才第一日虞笙就觉得无聊至极了。

　　所谓晚起毁上午，早起毁全天。

　　虞笙今日起得过于早了些，这才刚坐下没多久，便趴在书案上睡着了。

　　当慕远意识到房内已经很久没有吵闹的声音时，他这才看到虞笙竟然睡着了。

　　虞笙的脸侧向慕远这边，红嘟嘟的小嘴微微张开，不时有口水隐隐流了下来，嘴边已经浸湿的袖口清晰可见。

　　慕远暗笑，轻轻起身合上了旁边的窗子，随后继续专心做事。

　　大概半个时辰过后，虞笙这才睡醒，她略不自在地擦擦嘴角，然后搬了张椅子坐在慕远的身边。

　　她默默地拿出慕远早上给她买的糕点吃食，一小口一小口地送进嘴里，像是在打发时间。一袋糕点吃完了便又无事可做，她索性用单手托腮看着慕远的侧脸。

　　“慕公子的侧脸也怪好看的。”虞笙不经意间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慕远闻言转过头来看她，虞笙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但依然故作镇定地回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哈哈。”虞笙干笑两声，一点儿也没发觉自己早就脸红到了耳根。

　　这时慕远也定睛看着虞笙，似乎是在仔细打量，半晌后淡淡说了一句，“虞姑娘也挺好看的。”

　　虞笙怔怔楞住，眨了眨眼睛，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夸赞惊到了。

　　“虞姑娘若是觉得无聊就去大院里转转。”慕远说完低下头继续专心做事。

　　虞笙觉得慕远的提议不错，随手整理了一下衣服，摇着扇子装模作样般出了屋门。

　　待慕远忙完今日的公务，他见虞笙迟迟没有回屋，便起身出去找她。

　　慕远四处寻找都没发现虞笙的身影，最后在院里的老榕树下看到她，此时虞笙正坐在树下，歪头靠着树，睡得正酣。

　　春日午后的暖阳照在虞笙的身上，紧闭的双目上睫毛修长浓密，桃红色的嘴唇轻抿，好像一直带着笑意。

　　这时有人经过此处，慕远走近虞笙，侧过身子遮挡，刚刚好挡住路人的视线。

　　慕远见虞笙睡得香甜，也不叫醒她，他就这样静静站着，静静看着，没发觉此时的自己正薄唇轻抿，嘴角轻扬。

　　这时一位官员从刑部大堂匆匆走了出来，这人内着团领衫，身穿一身绯色锦袍，徐不达在他身侧一路相送。

　　这人慕远是认得的，掌管都转运盐使司的都转运使康嵩。

　　慕远眉头微蹙，心里在想这人来刑部的目的。

　　这时许英庭也从刑部大堂里走出，他此时正是一脸愁绪，见到慕远后便走了过来。

　　“许侍郎。”慕远恭敬行礼。

　　许英庭叹了口气，却是欲言又止。

　　慕远看出许英庭面露忧色，于是问道“不知康运使所来何事？”

　　“你认识康嵩？”许英庭倒是意外。

　　“也只是知道而已，谈不上认识。”慕远笑说。

　　康嵩是慕一庐的故友，曾经在慕一庐的寿宴上出现过，慕远是有印象的。

　　“最近城内陆续有人出现全身痉挛的现象，更有甚者会全身水肿，腹水或是出血，不过还好没有危及性命。今日有人举报说是这些人吃的盐出了问题，但是又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康嵩大人今日来刑部就是为了出面压下这件事。”许英庭说完叹了口气。

　　慕远闻言说道，“这些症状倒的确像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慕远也不好妄断。

　　“康嵩身后有他的叔父，就算真出了事怕是也不会怎样的。”许英庭索性直接说道，“你是没看见今日他说话时的口气，刑部这还没治他的罪，他倒是反咬一口，说有人要故意陷害他，让刑部严加管束。”

　　关于康嵩的出身慕远也是知道的，于是他也不再多言。

　　虞笙被二人的说话声吵醒了，她只在一旁静静听着，也不插话多嘴。

　　待许英庭离开时，慕远转身看见虞笙右脸上的树皮印子，笑着说“回屋去吧。”

　　这时从门口匆匆跑进来一位小厮，看他的装扮倒不像是刑部的人，这人边跑边喊“请问慕远公子在吗？”

　　“我就是。”慕远看出小厮定有急事，不由得跟着蹙起眉头。

　　“太好了，老爷，找到慕公子了！”小厮转身向后面大喊。

　　这时从刑部大门里走进来一位行色匆匆的老者，这人身穿红色锦袍，看着装应是一位朝廷二品官员。

　　这位官员此时已是满头大汗，难为他在这么热的天里还自己紧着跑了几步。

　　“哎呀，岑大人怎么来了？”徐不达刚送完康嵩，就见岑勤公。今日迎来送往，可谓忙得不可开交。

　　“徐大人，我今日不是来找你的，咱俩改日再叙。”岑勤公见人便说，连嘘寒问暖都省了，说完就朝着慕远走了过去。

　　徐不达笑容微微僵在脸上，只好干笑两声“好，好。”

　　“这位就是慕公子？”岑勤公直接问道。

　　“正是在下。”慕远恭敬行礼。

　　岑勤公松了口气，随意摆了摆手，“贤侄无需多礼。我这里有件要紧事要来求你。”

　　竟然让一个二品的官员说出了一个“求”字，慕远心生疑虑。

　　“大人但说无妨。”

　　“快跟我走，咱们路上说。”岑勤公上来就抓着慕远的衣袖，用力把慕远拉了出去。

　　慕远不明所以地跟在身后，满脸的无奈和不解。

　　“公子，那我呢？”虞笙在后面喊道。

　　“这位是？”岑勤公闻声转过身来。

　　“我是慕公子的贴身随从，他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虞笙从容回答。

　　“那就一起跟着。”岑勤公一扬手，转身在前面带路。

　　门口有马车等候，马车前面挂着两个大大的灯笼，灯笼上写着显眼的“岑”字。

　　慕远在心里思量，难道这位就是督察院的左都御史岑勤公？

　　三人匆忙地上了马车，小厮挥鞭驾车。

　　岑勤公这才说明来意，“慕公子莫慌，事情是这样的，我的儿子卧病不起有几日了，太医也帮看过，各种药也都用过，只是一直不见起色。今日才听闻慕公子是从外面学医回来的，就想求你帮忙给诊治诊治。我刚刚去了慕府，你爹说你在刑部，这才一路赶了过来。”说完岑勤公抬手擦了擦额前的汗。

　　慕远眉头紧蹙，低声说道“慕远医术有限，敢问贵公子发病时有什么症状？”

　　“倒也没别的症状，就是全身无力，如今吃喝全靠下人伺候。哎，真是奇了怪了，前几日还活蹦乱跳的。”说着岑勤公叹了口气，满脸愁绪。

　　“大人莫急，慕远一定会竭尽全力。”慕远宽慰道。

　　马车疾驰，转眼来到岑府。三人下马车，慕远被岑勤公一路带到岑时的卧房。

　　此时卧房内却很是热闹，丫头下人们一直忙这忙那。

　　岑小公子生着病却也不安分，一会儿要这个吃的，一会儿要那个喝的，生怕自己真的没了这条小命，享受一日算一日。

　　不过这精神头倒不像是个病人。

　　“本公子八成就是一口仙气吊着呢。”

　　慕远刚进门就听见岑时说的这句话，心中不由得觉得好笑。

　　“时儿，我给你找了位神医，这回一定能治好你的病。”岑勤公满脸笑意，哄着病床上的儿子。

　　慕远不再多言，直接凑上前去准备诊脉。他把手搭在岑时的手腕上，闭目凝思。

　　“这位公子看着倒是有些面善，貌似也比我长不了几岁。”岑时嘴里不停。

　　“时儿，别打扰慕公子诊脉。”岑勤公微微皱眉。

　　“无妨。”慕远笑说。

　　房内静了片刻，慕远诊脉完毕，他转身对岑勤公说“岑小公子的病或许可治，只是现在需要我的一位朋友来帮我。”

　　“太好了！那人在何处，我现在就去请来。”岑勤公几乎喜极而泣，早已掩饰不住此时内心的激动。

　　“我的那位朋友是归林居酒楼的掌柜，我写张书信，烦请大人找人送去，他见信自然会来。”慕远不紧不慢的答道。

　　“好，好，好，快去拿纸笔来。”岑勤公吩咐下人。

　　岑勤公这才想起什么，忙说“刚刚一时着急忘了说，我是督察院左都御史岑勤公，贤侄可以叫我岑伯父，我虽然与你爹不熟，但好歹也与他同朝为官多年了。”

　　“是。”慕远恭敬应道。

　　岑勤公不由得打量起慕远来，眼前人如此年轻有为，不仅精通医术还如此不卑不亢，心里甚是喜欢。转眼看到病床上的岑时，又不禁皱起了眉头。

　　“我膝下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贤侄务必帮我治好他。”岑勤公笑说。

　　“慕远定当竭尽全力。”慕远答道。

　　“慕公子如今年方几何了？”躺在床上的岑时不能转头，只能转着眼珠，却仍然要加入他们的对话，生怕少了自己的这份存在感。

　　慕远寻思了片刻，答道“我是戊寅年生人，今年十九。”

　　“岑小公子年方几何了？”慕远笑着问道。

　　“这么算来，我倒是比你小两岁。”岑时正经答道，用舌尖舔了下嘴角，又说“慕哥哥，待会开方子能不能少放些味苦的药材，我这几日可没少受那些庸医的罪。”

　　慕远被那句“慕哥哥”逗笑了，他淡定答道“放心，我不给你开方子。”

　　“这么好？不吃药也能看好病的？”岑时惊喜万分。

　　“嗯，我要给你扎针。”慕远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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