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茧寒》槛外懒人

12、第 12 章（捉虫）

　　“公子？”槿念在屋外轻声唤着慕远的名字。

　　慕远闻言穿上外衣开门出去。

　　“公子，老爷和两位少爷正在厅堂内招待客人。刚刚吴管家与我说，宾客送的贺礼里有两样东西需交给公子，要由公子亲自过目，其余的贺礼直接收到慕府的仓房了。”槿念边说着边把礼单打开，并用手指了指被明显标记的两处。

　　一处是“归林居”酒楼送来的百坛十六年的女儿红，一处是《名医别录》《新修本草》《证类本草》《本草品汇精要》等等多本珍贵药书。

　　“公子，这酒是刚刚丑公子派人送来的，送酒的人还未走，他们说还有贺礼要亲自交与公子。这些药书是一位名叫钟诩的公子送的。”槿念随即将厚厚一摞药书交与慕远。

　　慕远随手翻了翻书页，纸张泛黄，已无墨香，边缘之处微微翘起，有的封皮残破不全，有的纸页上还有不知是谁标记的注解。

　　但这些药书多数都是近乎失传的，能凑齐这么厚一摞也实属不易。

　　“将这些药书放到我的书房吧。”慕远小心翼翼地将书交给槿念。

　　“钟诩。”慕远默默将这个名字在口中咀嚼了一遍，仍未想起这人是谁。这贺礼送的不贵但是用心，大概是一位故人吧，慕远心想。

　　“公子先去见见那两位送酒之人？”槿念提议。

　　“去吧。”慕远淡淡答道。

　　槿念将慕远带到前院的一间厢房，此时门正开着，能看见里面坐着两位中年男子。

　　“慕公子。”两位男子见到慕远后忙起身行礼。

　　“有劳二位了。”慕远回礼。慕远细看眼前这二人的装扮，猜测他们并非普通的酒楼伙计，不由得心生疑惑。

　　其中一人魁梧奇伟，人高马大，目如闪电，声如洪钟，一看就是身手不凡的壮汉。

　　而另外一人则恰恰相反，五短身材，眼小如豆，耳薄无肉，单从面相看大概心机颇重些。

　　“慕公子，我们主人有份礼物相送。”心机颇重笑着先开了口，身手不凡在旁边也点头应着。

　　“何物？”慕远笑问。

　　心机颇重低下头故作神秘，用手指摸了摸鼻子，这才说道“正是我们二人。”

　　慕远和槿念闻言同时怔住。

　　“在下曲久歌，这位是武赢石，慕公子以后分别唤我们老九和老十就好。主人说我们二人今后要留在慕府，帮慕公子做事。老十曾是将门虎子，身手矫健，在下素人一枚，大概能为公子出出主意，想想对策。”心机颇重缓缓说道。

　　“老九”和“老十”便是“老久”和“老石”。

　　慕远微微思索了片刻，正言厉色地问“我这里有个问题要先问二位，二位日后若是留在慕府，到底是在帮“归林居”那位主人做事，还是在帮慕远做事？”

　　老九老十纷纷楞住，仔细回味着慕远的问话，不知该如何作答。

　　一个问题难住了两个人，慕远浅笑，转身对槿念说“带老九和老十去内院，收拾两间屋子，以后就住下吧。”

　　慕远转身出门，碰巧遇到吴管家。慕远此时心里刚好有个疑问，便走上前去，“吴管家辛苦了。”

　　“三少爷说的哪里话，府里很多年没办喜事了，如今三少爷娶妻，老奴心里也跟着高兴。”吴管家满脸堆笑。

　　慕远略作羞涩地笑了笑，接着又说“慕远有一事不明，还请吴管家解惑。”

　　“哦？三少爷请讲。”吴管家答道。

　　“钟诩公子是何人？”慕远低声问。

　　吴管家听到慕远的问话微微一惊，“这钟诩公子是钟世诚大人的小少爷，也是三少爷幼时的玩伴，三少爷没离府之前，常与钟诩公子一同玩耍。从我们这些外人看来，两位公子幼时关系甚是亲密，可谓情如手足。大概是十年未见，三少爷已经不记得这些了。”

　　“原来是这样，经吴管家提醒我倒是想起了一些。钟诩公子今日是否来到府中？”慕远问道。

　　“今日钟诩公子跟钟大人一同来的，我这便带你过去见见！”吴管家在前面带路，慕远在身后若有所思地跟着。

　　“奇怪，钟诩公子刚才明明在这里坐着，怎么突然不见了人影，难道是提前走了？”吴管家在厅堂内找了半天，始终未见其人。

　　“那便算了，日后总会相见。”慕远笑着摇了摇头，“吴管家且忙吧。”

　　慕远转身要走，无意中看到丑公子所送的女儿红，此时百坛藏酒已经被宾客众人喝得七七八八。

　　每个酒坛上面都贴有大红纸，纸上皆写着醒目的“归”字，慕远不禁暗笑，“又破费了”。

　　虞笙一直独自在卧房内，不免觉得无趣，便仔细打量起这间卧房。

　　整间屋子是按照慕远所画的图纸修建过的，屋内的家具摆设也都是重新安置进来的。

　　最显眼的便是虞笙正坐着的楠木漆金婚床，细看能发现婚床两边各雕着一对花瓶，而花瓶上又雕有莲花莲蓬，栩栩如生，寓意不外乎平平安安，纯洁清净，子孙满堂。

　　床前北侧墙边是一架黄花梨百宝嵌立柜，柜门上镶嵌多种松石、珊瑚和玉石，春光从窗外投进来照到柜子上，折射出耀眼夺目的光彩，极显富丽豪华。

　　南侧窗前是一张黄花梨连三柜橱，柜门上精雕细刻着云纹花样，精美无比。橱柜上摆放着梳妆匣和铜镜等等琐碎物件，柜前有两张黄花梨透雕鸾纹玫瑰椅，尽显古朴雅拙。

　　虞笙一眼便看到梳妆匣旁边摆放的糕点，刚好她也感到腹中饥饿，便起身凑了过去。

　　虞笙拿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小口，竟尝出了如意街上那家“武灵轩”糖果坊的味道。

　　婚床的正对面便是慕远添置的一道隔扇门，这扇门将虞笙的卧房与慕远的分开。虞笙轻轻打开隔扇门，迎面是一张黄花梨十二扇大围屏，围屏另一侧便是慕远的卧房。

　　虞笙嘴里叼着桂花糕，轻手轻脚地转到围屏后面。

　　围屏后最里侧是一张黑漆罗汉床，样式中规中矩，随意大方。床边摆放着一架简约实用的面条柜，窗前有一张黄花梨翘头书案，书案上笔墨纸砚应有尽有，案前是一张官帽椅，墙上则挂着用浅湖色绫绢装裱的四季条屏，而条屏上的落款正是慕远。

　　一床一柜，一椅一案，仅此而已。

　　两间卧房的家具摆设相差如此悬殊，虞笙微微愣住，像个木头般戳在那里。

　　刚好这时慕远回房，虞笙听到开门的声音转身回头，不经意便迎上了慕远的目光。

　　好巧不巧被卧房主人撞见自己在这里闲逛，虞笙心里多少有些尴尬。

　　“慕公子回来了？”虞笙结结巴巴地开口。

　　“嗯。桂花糕好吃吗？”慕远看了一眼虞笙手里的桂花糕。

　　“啊？好吃，好吃。”虞笙磕磕巴巴地答话，低下头时才看见自己掉了一地的糕点碎渣，此时心里更觉尴尬了。

　　“无妨。”慕远看出了虞笙的心思，浅笑着说“一会儿让槿念进来收拾。”

　　慕远走进卧房，随手脱掉外衣便坐在榻上，这时他看了虞笙一眼，心里寻思片刻，又起身穿上了外衣。

　　这一脱一穿被虞笙看在眼里，她这才反应过来，接着磕磕巴巴地说“慕，慕公子休息吧，我这就回房了。”脚底一抹油，便要开溜。

　　可是刚走出几步路，虞笙想起来有几句话要与慕远说，于是又快步走了回来。

　　这时慕远已经脱掉了外衣，正在解中衣的带子。见虞笙回来，慕远解衣带的手顿住，随即扯来外衣又将其穿在身上。

　　“慕公子，我有几句话要说。”虞笙故作镇定的说。

　　“虞姑娘请讲。”慕远故作镇定的答。

　　“其一，日后我要去找我的心上人，这件事公子不能干预，等我找到了那人，慕公子可以一纸休书休了我，这样也不会被外人取笑。”

　　“其二，你我二人假扮夫妻的这段时日，慕公子不可在外人面前招蜂引蝶、沾花惹草，当然我也会在外人面前安分守己、恪守妇道。”

　　“其三，慕公子不可以随意进出我的卧房。”

　　虞笙的三句话，振振有词。

　　“好，我答应你。”慕远答完又忍不住笑了笑，“但是依照虞姑娘的意思，我的卧房姑娘可以随意出入？”

　　“哎？”

　　虞笙看到慕远粗略穿上的外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顿时生了一脸的娇羞，微微赧然地答话“自然，自然也是不可以的。”

　　“慕公子休息吧，我这就回房了。”脚底一抹油，便又溜了。

　　慕远望向虞笙逃也似的背影，摇了摇头，不免觉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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